()12︰舊時月色瀟湘
玉听君襄如此言說,他緩緩放下手中酒杯,相較于瑾瓛緊張,顯得神色如常。看書網言情內容速度比火箭還,你敢不信麼?
儒雅青衫一蕩,身子已是站了起來。一雙慈悲眸子卻劃過一抹堅定。
恭立、揚裳、下跪,神色無疑是鎮定。
「回皇上,臣女玉瑾瓛年方十六。臣與愛女別久不聚,父女離別情深,因微臣欲閨中留她時日,故以不曾婚配。」
「哦?今年十六了?說來,也是不小年紀。」君襄若有所思看著殿下玉,「只是女大不中留啊!愛卿,她自己未必願意留下。」
玉瑾瓛聞言連忙跪下,「臣女自小,便有喪母之痛,是父親一人將瑾瓛帶大。」她抬頭望了一眼一旁玉,神情是帶著幾分淒楚。
「皇帝貴為天子,卻也為人父,養育之艱辛,自不必說。臣女無父,無以至今日。慈父無女,無以終余年。烏鳥私情,願乞終養。瑾瓛願意此身常伴父親左右,使他老有所依。」
她微微低頭,可眸色堅定,一番言辭是篤然不移。
自古以來,便講求孝道為先,她話語皆是肺腑,來懇切,眾人心里皆是默默嘉許。
連同一旁鳳兮也是抬頭瞥了一眼。偌大宮殿上,她身影明明是那般單薄,卻又如此堅真。
他唇角劃過若有若無笑,眸子一蕩,心想,倒是有點兒意思
君襄早就料到她會心懼自己給她賜婚,一番論調搪塞。卻沒想到她會如此明理,無論是借口還是心聲,都讓人聞之懇切。
他微正面色,見父女意思十分明了,這個話題便也作罷。
明黃袍子一揮,掩住心中一絲不暢,開口道︰「妳方才那一舞,是何名字?」
瑾瓛听他之前事暫且不提,心頭不禁一喜,語調也輕緩許多,「回皇上,名為秋夕信步。」
「哦——?」君襄刻意拉長音調,眸子隨意瞥了鳳兮一眼,「妳們二人倒是配合極為默契。」
見鳳兮嘴角微揚,他目然于心,接著道︰「如何為秋夕信步?」
瑾瓛微微抬頭,臉色難得流露出一抹痴醉神態,「所謂秋夕信步,古人有言‘愁痕滿地無人省,露濕瑯玕影。閑階小立倍荒涼。還剩舊時月色瀟湘。’」
她見君襄一副探究眼神,又接著說,「‘薄情轉是多情累,曲曲柔腸碎。紅箋向壁字模糊,憶共燈前呵手為伊書。’」
「好一個還剩舊時月色瀟湘好一個憶共燈前呵手為伊書」君襄口中喃喃,仿佛往事歷歷,皆現眼前。
「妳年歲尚小,世事不諳。」他緩緩嘆了口氣,「不懂人間情深易逝,別久成悲。」
瑾瓛端端跪殿下,見他神色飄渺也不接話,唇微微抿著,深知不可妄加開口。
君襄定定看著殿下跪著玉瑾瓛,頓時收了淒楚神色。
「今日妳一舞,也是人間之妙景,既然古人有言‘還剩舊時月色瀟湘’,朕便封妳為瀟湘郡主,妳說如何啊?」
瑾瓛一怔,沒想到事態會如此變故,本是還欲推辭,卻也不敢一再搏了皇帝面子,便恭謹低下頭,「瑾瓛謝過皇上。」
君襄也沒再說些什麼,一臉倦色,輕輕擺擺手,「都起來吧。」
瑾瓛聞言,款款起身,趕忙又扶起一旁跪著玉,「爹爹,您當心。」
玉瑾瓛扶著玉坐下,他微微緊握住她手,報以一絲安慰笑。
隨著周圍絲竹樂聲緩緩響起,他唇間瑾瓛耳邊微動,低若游絲。
「阿瑾,雖然為父沒有天大本事,可此身但一日,定要見妳安好,護妳周全。」
聲音低只有她一人可以見到,言罷,他緩緩放開她手,已是一臉淡漠端坐旁。
心底有說不出情愫暗暗流淌,明明是端正坐著,卻感覺心頭著實堵得慌。
她怔怔看著眼前這個年過半百人,他華發入鬢,身影單薄。
她內心明了,眼前這個人。
于國,他是上忠君主下愛黎民當朝宰相。于家,他是外理內憂心思費勁哀哀慈父。
可是,無論之于任何,他都是這個世間與她血脈相承,為親近人。情深似海,糾纏著今生,斬不斷,也割不開。
見身旁白慕笙向她投來一抹尋味神色,她笑著搖搖頭,口中也滿是倦意,「放心吧。」
素裳一擺,伸手執起手邊杯盞,玉露瓊漿,卻如何都飲不下。心中竟是無名煩悶。
她想,雖然不是非要獨處,可自己果然不適合這熱鬧場合。
眸子一瞥,見眾人席間觥籌交錯,想來也無人注意,她伸手輕輕拽過一旁素璃衣袖,「素璃,妳這里看著情況,我出去走走。」
「小姐這」
「小點聲。」她用手指唇邊做了個「噓」動作。
「我就是出去透口氣,這里著實太有壓迫感,我馬上便回來。」
看素璃一臉難為之色,她微微握下她手。
「要不要奴婢和妳一起去?」
「妳若一起去了,誰這里照應著?放心吧。」
酒過三巡,趁著殿前君襄喝也差不多,看另一位官員正和他攀談,瑾瓛低下頭,貓著身子便蹭了出去。
白慕笙回頭看了一眼瑾瓛,也不說話,身邊素璃一臉求救看著他,他微微開口,「放心。」
甫一出門,便感覺清風拂面,瑾瓛只覺神清氣爽。
因為殿里呆太久,室外有些溫差,她輕輕裹了上長裙,漫無目走著。
先前為了赴宴,坐轎中。故以即便來了皇宮,也沒有機會一覽宮殿巍峨。
而此時她放松心情,無拘無擾,看著眼前萬向燈火,心中恭謹也油然而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眼前景致是美,卻是要多少人多少代以血淚鑄成。
是誰,紅顏入土,把韶華等枯,後不過換來一場塵緣辜負。
又是誰?青山埋骨,于黃泉擺渡,傾永生到頭仍陌路殊途。
正瑾瓛思緒萬千時候,一不留神,突然腳底一滑,她身子一歪,險些摔倒地。
心狠狠被一驚,她微微拂袖,連忙穩好身子。
感覺是自己腳下被什麼東西絆到,她低下頭,定楮一看竟是一個傾倒酒瓶。
瑾瓛神色一怔,緩緩向周圍看去,這一看,才發現,原來不知何時已經走這麼遠,眼前周圍幾乎一片暗淡,哪還有方才燈火通明?
她瞬間被嚇得不輕,連忙轉身,想要往回走。
可她剛一轉身,身旁卻傳來一道含糊聲音,「妳這丫鬟,不過是取一壺酒,怎麼現才來?」顯然已是醉不輕。
還沒等她答話,身邊人已是歪歪斜斜起身。胳臂一扯,一把就把她摟懷里。
她頓時感覺一口濃濃酒氣噴自己臉頰,瞬間神經繃緊,身子僵硬。
「唔。說話啊妳怎麼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