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移花接木芙蓉骨
瑾瓛的手緩緩攀上鬢角的芙蓉花,抿著唇道︰「我從前還從未戴過花,即便是簪花,也很少戴。尋找最快更新網站,請百度搜索151+看書網」
「阿瑾定然是清淡慣了,不喜打扮自己。」蘇錦珩旋袍坐在她身側,「說來所有的花中,我最喜芙蓉。」
瑾瓛笑著問道︰「為何?」
「阿瑾頭上簪的這株芙蓉,名為‘三醉花’,亦名為‘三醉芙蓉’,只是名字,便讓人心醉神馳。」蘇錦珩面容清俊,薄唇一啟一合,「說來這‘三醉’,來歷還有些淵源。」
「哦?」
「它之所以喚作‘三醉’,是因其顏色不定,一日三換。清晨時花瓣還潔白勝雪,時至晌午便轉為粉紅,而到了深夜,則是徹底變成了深紅之色。」
「嗯,果真是頗為神奇。我曾經也听聞人說起芙蓉花,也名‘醉芙蓉’,從前不覺此花開的如何妖嬈美艷。」瑾瓛輕輕撫著耳鬢的花瓣兒,「今日听錦珩如此說,果真覺得它更加美了三分。人言‘人家盡種芙蓉樹,臨水枝枝映曉妝’,想來不無道理。」
「千林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蘇錦珩手指輕輕扣著桌角,唇間的浮著隱約的笑意,「芙蓉花的風華,自然是其他花枝不可攀比。」
瑾瓛見他說的認真,輕笑點頭。
「阿瑾,我從小在不周山長大,漫山遍野皆種滿這醉芙蓉,有朝一日,妳若能行至不周山,我定然為妳‘集芙蓉以為裳’。」
瑾瓛笑著問道,「真的?」
「絕無戲言。」
「如此甚好。錦珩,妳這句話,阿瑾可是記下了。說來,‘芙蓉宜植池岸,臨水為佳’,不周山周遭環水,那醉芙蓉定然長的極為繁盛。」
「若說開的繁盛,還當屬無啟國的芙蓉。」蘇錦珩執起手中的玄觴劍,將劍上的掛穗呈在瑾瓛跟前,「這枚檀木劍穗上雕的芙蓉花,栩栩如生,亦幻亦真,說來,它便是以無啟國的芙蓉花為原貌,阿瑾,妳看如何?」
瑾瓛接過蘇錦珩手中的劍穗,笑著道︰「還真是不同于旁處的芙蓉花。」她磨搓著手中的檀木雕花劍穗,只覺得分外眼熟,掌心將其反面翻開一看,上面臨摹的字跡隨之映入眼簾,——賀新涼,‘莫怨東風當自嗟。’
「錦珩,我倒是覺得這枚檀木劍穗看著面熟。」
「阿瑾,何出此言?」
瑾瓛從懷中輕輕拿出鳳兮曾予自己的檀木箋,伸出掌心,將其攤在蘇錦珩面前,「錦珩妳看,如此,可有異曲同工之妙?」
蘇錦珩伸手接過,仔細端詳了半晌。開口道︰
「妳還別說,真是有幾分相像,連同上面的字跡也是如出一轍。阿瑾這檀木箋是從何處而來?」
「一個朋友所贈,名為鳳兮。那錦珩的劍穗呢?」瑾瓛見蘇錦珩面色若有所思,她忙說道︰「是阿瑾冒昧了。若是錦珩覺得多有不便,不說也可。」
「那倒不是。」蘇錦珩玄袍空旋,「我只是覺得,阿瑾這個朋友還有些意思。哪日得見,定要阿瑾引薦給我才好。沒有什麼便不便,瑾瓛開口問的,自然沒有不答的道理。我這玄觴劍穗自小便戴在身上,說實話,也不知從何處得來。」
「可是在不周山生活的時候便有?」
「嗯。自小便戴在身上,後來得此玄觴劍,便將其掛在了上面。」蘇錦珩緩緩開口,眸子深邃,映著漆黑如墨的光茫,仿若往事歷歷在目。
「那自然是極其重要的物什,錦珩可定要好好保管。不過。」瑾瓛笑著撫上身側的玄觴劍,玄觴劍身修長,質地以上等烏金鑄造,觸在手上,頓時有絲絲涼意傳來,「這枚檀木劍穗之于錦珩都如此重要,那想來這把玄觴劍,錦珩也是心疼的打緊。」
「那是自然!」蘇錦珩左手執起身旁的玄觴,「這麼多年,玄觴陪我走過萬水千山。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不離不棄的在我身側。之于我來說,它便是我生命的全部所執。」
蘇錦珩抬起頭,一雙眸子緩緩望向芙蓉盡頭的遠方,思緒也是無盡悠長。那些困頓無光的時日,如果沒有玄觴,又如何能敵得過漫長幽夜。
瑾瓛不解的道︰「何為生命的全部所執?」
他抿著唇,面色毫無多余的表情,話卻說的極為認真。
「時在,意在。劍在,心在。」
身為一個劍客,便要有一顆劍心。
「手握一把玄觴劍,錦珩可是為了得到什麼?」
「因劍得到的東西,終要因劍而失去。無論錢財還是權術,看淡切不可沉迷。」他英俊的臉上面色如常,眸子中的神采卻極為飛揚,「半生痴狂,百年成癲,萬言只化詩一篇。酒灑愆言,不為成仙,倚劍縱馬破長天。」
一人一劍,江湖行遠。把俗世拋下,將恩怨擱淺。這才是一個劍客的一生所執。
「想來這便是錦珩的風采,好一句‘倚劍縱馬破長天’!此生無所求,只憾女兒身。徒困瓊樓,不見九州。若不是今朝遇見錦珩,阿瑾還不知四海如此逍遙。」
蘇錦珩唇一揚,眸子定定看著瑾瓛,話說的極為認真。
「若真有他日,這**九州,四海五湖,只要阿瑾妳願意,無論何境何時何地,我定與妳仗劍江湖。」
瑾瓛微微一笑,即便知道這一日的到來實在飄忽微遠,但想上去,還是有幾分欣喜的情緒滿溢心頭。
「那到時錦珩不嫌棄我礙手礙腳,便是萬好了。」
「不會的,求之不得。」
澹澹閑雲,悠悠池水。輕微的風徐徐襲來,拂在面上,滿是芙蓉花開的清香。
言罷,蘇錦珩看著手中的茶杯,不飲也不放下。他面容清俊如常,一雙眸子漆黑如墨,深邃若潭。
半晌,兩個人皆是再不說話,空氣中靜的出奇。微風拂水,能听聞池水泛起陣陣漣漪。
瑾瓛抿著唇,總覺得眼下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她想了一會兒,試探的開口,找個話題聊。
「其實,錦珩,阿瑾一直有個問題不明白,不知問出來,是不是太過冒昧?」
「嗯?阿瑾盡管說。」蘇錦珩停下手中轉杯的動作。
瑾瓛靠在青石桌旁,下巴拄在手上想了想。
「那日錦珩為何同人打斗?」
蘇錦珩听她如此言說,拂袖放下手中的茶杯,原本一雙清朗的眸子也暗下去。瑾瓛見他如此,頓時臉漲的通紅,連忙說道︰「是阿瑾冒昧了,不該問的,如果錦珩不方便說就算了。」
「那倒不是。」蘇錦珩搖頭,見瑾瓛著急,他眸子投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不是不方便,只是那日的事情現下回想起來,還是有些怒氣難結。自然不是阿瑾的原因。」
他低頭,右手撫上自己受傷的身子,「他還真是下了狠手,為了利益,不惜任何代價。」
「他是誰?」瑾瓛猶豫的問道。
「聞人巳申。昆吾山前任道長聞人爻門下弟子,也是他自己的親生骨肉。」
「昆吾山聞人師父的親生骨頭那不是與子辰還有幾分淵源?」
「阿瑾認識昆吾山的聞人子辰?」
瑾瓛點點頭,「是啊,自然是知曉的。于公,他是月支國當朝太史令。于私,也還算有一些交情。」
「這江湖還真是小。」蘇錦珩嘴角一扯,眉宇間的凌厲也隨之多了三分,「昆吾山弟子世代為道,清高月兌塵,即便是聞人子辰,性子雖說是清傲了些,但也有難得的風骨。可萬萬想不到,昆吾山竟然出了聞人巳申這般禍害。仗著自己身為聞人爻的親生骨肉,便為所欲為,簡直愚蠢至極,不曉天高地厚。」
瑾瓛微微抿唇,見蘇錦珩面上盛怒不止,她軟著語調問道︰「即便聞人巳申是個小人,行事自然也有身為小人的道法,既然他此番這般步步緊逼,可是因為錦珩曾與他有什麼過節?」
「哼。小人能有什麼行事的道法?」蘇錦珩不屑的嗤笑,「過節倒是談不上,不過是他覬覦我的芙蓉骨罷了。」
「芙蓉骨?這是什麼誘人的寶貝嗎?」瑾瓛不解。
「我從小在不周山長大,那山上漫山的芙蓉木也皆是為我而種。當年因為一場天劫深受重創,險些喪命于旦夕。而天不亡我,有幸遇見聞人爻師父又得他眷顧。他親手將無啟國的醉芙蓉棵棵移栽到不周山,采用‘移花接木’之法使我月兌胎換骨,才能救我于危難之時。」蘇錦珩深深嘆了口氣,「或許是因禍得福,自此,我這一身身骨便不同于凡人,因移接芙蓉而修骨,故名、芙蓉骨。」
他一番話緩緩道完,瑾瓛也隨之吐了口氣,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那聞人巳申覬覦這芙蓉骨又有何用處呢?」
蘇錦珩緊緊抿著薄唇,眉宇間流淌著說不出的俊逸英氣。他左手緩緩撫上身側的玄觴劍,「他還不是」
「小姐——」蘇錦珩的話剛至嘴邊,假山後的素璃便碎步走了過來,她顧不得行禮,上前拉過瑾瓛的手,口中還帶著微微的喘息,「剛才奴婢到客廳上茶,听人說,夜瀾公子來找老爺。」
「夜瀾怎麼會找爹爹呢?」瑾瓛不解的道。
「奴婢也覺得甚是不解。」她雙手拽著一旁的瑾瓛,「眼下過去看看便是,在這里猜自然不是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