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司徒警惕地環顧四周。
這是沿街一家再尋常不過的咖啡廳。
不尋常的是坐在她對面的這個男人。
他強行把她帶來這兒,就是為了看他喝咖啡,吃松餅??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麼帶你來喝咖啡,而不是把你拖到某個荒郊野嶺給強`奸了?」蔣令晨品著咖啡,語氣不屑。
這個人說話可真髒,任司徒忍不住皺起了眉︰「那是因為你的行為太容易讓人誤解,有誰請人喝咖啡是用你這種方式,半路殺出來劫車的?」
「這是我的做事方式,下次你習慣了就好。再說了,我看著哪里像壞人?」
哪里都像……任司徒心里默默說。
蔣令晨看了她一眼,十分不屑︰「你是不是在心里說,絕對不會有下次,或者你打算待會兒一和我分開就去讓莫一鳴別再收治我?」
「我可沒這麼想。」
這是實話,他卻不信︰「得了吧,你們這些人,全都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你這麼怕我,不也是因為盛律師跟你說了些什麼嗎?他看似站在我這邊,其實心里一直是覺得我真的猥`褻了那個啤酒妹吧?所以我一給他打電話,說在路上看見了他的心上人,他緊張的連語氣都變了……」
心上人……
這人怎麼會以為她是盛嘉言的心上人?難怪當時盛嘉言不肯說他倆之間的通話內容了。
「蔣先生,不得不說你的想象力很豐富,第一,我剛才心里只是在想,你確實看著就像個壞人;第二,我跟盛嘉言只是單純的朋友關系,就算你真的覺得他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那也是你跟他之間的事,你根本犯不著特地跑來為難我……」
蔣令晨雖然沒有插話,但任司徒說話時,他一直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嘴角勾著令人膽寒的笑,這令任司徒說還沒說完,就露怯地噤了聲。
他那令人膽寒的笑容還沁在嘴角,「你的想象力也挺豐富的,你覺得我為難你,是因為盛嘉言?」
「那你還有什麼理由找我麻煩?」
「你知不知道是誰害得我要面臨坐牢,要被迫來看心理醫生的?」
「蔣先生,不管是誰害你,都與我無關,你既不是我的病人,更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听你訴說你的委屈,」任司徒實在拿這人沒辦法了,「你自己在這兒慢慢吃吧,我得走了。」
任司徒見他坐在那兒沒有要攔她的意思,自認危險已經解除,起身就要走。
「時鐘。」他突然說。
任司徒腳步猛地一滯。
蔣令晨看一眼她瞬間僵硬的背影,「所以說,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
他優哉游哉地拿著松餅沾冰淇淋吃,似乎真的有那麼委屈︰「你覺得我像壞人,可我才是無辜的;你覺得他像好人,可就是他唆使了那個啤酒妹誣告我;還有你,看著是個異性絕緣體,可我怎麼覺得你在姓時的和盛律師這兩個男人之間,游走得還挺樂此不疲的。」
「……」
「……」
任司徒沉默了許久,忽地回頭坐回原位,「你到底想說什麼,一次性全給我說完,別在這兒夾槍帶棒的繞彎子。」
他對她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行!夠爽快。那我也就直說了。上個月,我在家里辦趴,那個啤酒妹是怎麼混進我的場子的,我不知道,我也不關心,她倒是跟我倆朋友打得火熱,我以為她是自願的,也就沒管,還把樓上房間讓給他們玩兒,可後來不知怎麼了,那啤酒妹突然不樂意了,鬧死鬧活的要走,又不是我看上她了,我犯得著為難她麼?所以我就讓我朋友別動她啦,可那姓時的好死不死,就在那時候沖來找人,你說,他怎麼可能就這麼巧,偏偏在那時候趕到?結果,他不僅揍了我一頓,還把那啤酒妹帶走了。沒幾天那啤酒妹就說要告我。這不明擺著是仙人跳麼?姓時的公司和我家持股的利德建設本來就鬧得不可開交了,他給我來仙人跳這一出,明顯是故意要把利德建設的名聲搞臭。」
任司徒一直沉眉听著,听到這里,突然恍悟過來,趕緊模口袋,很快就模出了那張紙條——
這紙條是當時她在時鐘的公寓,一時情急揣進兜里的。
此刻任司徒的目光很快掠過紙條上娟秀的筆跡,牢牢盯著紙條右下角印著的啤酒品牌標志。
這張紙條應該是從某個啤酒品牌的贈品便簽本上撕下的……
任司徒不由得頭疼起來,正要把紙條揣回兜里,對面的蔣令晨劈手就奪過了紙條,仔細地看了看之後立刻溢出一聲冷笑︰「看來我撞他,反倒讓他因禍得福了?不僅你背著我們可憐的盛律師,跑去照顧他,就連那啤酒妹也成了他的裙下之臣……」
「你……」任司徒不可思議地瞪向對面這個與其如此雲淡風輕的男人,「是你撞得他?」
他依舊滿不在乎,根本也不屑于隱瞞︰「我這人比較錙銖必較,他欠我的,我當然得雙倍奉還。」
任司徒沒來由的覺得煩躁,她深呼吸了一口,想要調節情緒但收效甚微,語氣就更不好了︰「我不是你的代理律師,更不是法官,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我都說了我這人比較小心眼,」蔣令晨看著她,目光就像看著個腦子不太好使的女人,「他給我安排的這出仙人跳讓我爸對我徹底失望,覺得我是無藥可救的性`變態了,我當然也要讓他嘗嘗最重要的人對他徹底失望的滋味。」
任司徒無奈地搖搖頭,面前這男人就算不是性`變態,也是極端心理扭曲者,或許還伴有妄想癥︰「你想要報復他之前,就不能先調查清楚麼?什麼最重要的人?我和他只是同學!」
他挑了挑眉,沒有做任何辯解,只慢條斯理地模出一樣東西,放到了任司徒面前︰「他帶那啤酒妹離開的時候,把這東西落在了我家。」
任司徒一看之下就呆了。
那是她和尋尋的合照。
「千萬別說我沒做事前調查,」他意有所指地用指尖點一點照片上的尋尋,「不管這孩子是你領養的還是偷生的,我也不管你到底有什麼魅力把姓時的迷成這樣,只要他得不到你,我就解氣。」
他唇角勾著的那抹笑就像一個怪物,把任司徒的記憶啃食的亂七八糟︰
為她擋了硫酸的男人……
為她披上西裝的男人……
對她說出「即使是愛上一只怪物,你也會無怨無悔——我相信會有這種愛情存在」的男人……
一臉病容地站在臥室門口喟嘆著「還以為你生氣走了」的男人……
任司徒有些走神地坐在半圓形的藤椅上,周圍有咖啡豆的清香,她甚至沒注意蔣令晨是什麼時候走的。
她搖了搖頭,盡力把蔣令晨的話拋諸腦後。
可她徒步回去找自己那輛被棄在路邊的車時,滿腦子回蕩著的卻都是蔣令晨的聲音。
她的車就虛掩著門停在空無一人的小路上,她無力地拉著車門把手時,蔣令晨的聲音又來侵擾她。她就這樣呆立在門邊,直到車里傳出的手機鈴聲猛地將她喚醒。
她捏了捏緊繃的眉心,探進車廂把手機從座椅上拿出來。
聯系不到她的盛嘉言估計是急瘋了,她一接起電話,就听到手機那端盛嘉言暴怒的聲音︰「你在哪兒???」
「……」
「說話啊!」
任司徒听見自己的聲音透著滿滿的恍惚︰「你之前為什麼會對我說,中鑫建設的老板不是什麼好人?」
盛嘉言沉默了半晌︰「怎麼突然問這個?」
任司徒不知該如何解釋。
盛嘉言應該也緩過了之前的那陣緊張,音色稍微松弛了些︰「是我失策,不該讓你趕回家和我會合的。你現在在哪兒?就呆在原地別動,我去接你。」
「我在……」
任司徒的聲音被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打斷了。
那陣腳步聲迅速的由遠及近,任司徒經歷了蔣令晨的那些瘋狂行徑之後,有如驚弓之鳥,還沒有回頭張望、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已經慌忙地要躲進車里。
可她還沒來得及上車,就有一雙手驀地自後摟住了她。
任司徒整個身體隨之僵住。
「總算找著你了……」
時鐘的聲音,透著滿滿的欣慰,貼著她的耳後傳來。
他死死地自後摟著她,任司徒被他禁錮了脖頸的角度,無法回頭,不經意的瞥向後視鏡,才看見他臉上的擔憂。
任司徒陷入短暫的恍惚。
他的臉那麼深情無害,可為什麼所有人都說……
那一刻,任司徒任命的承認,自己確實是對這個男人動心了,否則的話,現在的她也不會在是該「理智的掙月兌他的擁抱」還是該「放任時間停止在這一秒」之間,如此的搖擺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