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老爺突然站起身來,笑臉相迎道︰「賢婿,快來坐、快來坐。」
兩僕人搬來兩根椅凳,雲吾夢、思馨同坐于白家老爺右手邊。
白家老爺道︰「賢婿叫什麼名字?家鄉何處啊?」
雲吾夢見他喜笑顏開,絕不像問罪,心里放下稱砣,回道︰「晚輩雲吾夢,家鄉……」
他忽然想到如今已改了名字,寓意要將過去的事忘掉,于是補充道︰「家鄉在西域一帶,鄉下小鎮、地處偏僻,不敢相告。」
白家老爺哈哈一笑,並不為意。
思馨突然問道︰「敢問白家老爺姓甚名何?咱也好告知咱家父老鄉親您的大名啊。」
白家老爺頓了頓,疑問道︰「這位是?」
思馨搶話道︰「我叫思馨,是他姐姐,親姐姐。」
雲吾夢干笑一聲,微微點頭,手心里全是汗。
白家老爺又道︰「怎麼你姓思,他姓雲?」
思馨回道︰「白老爺有所不知,我們姐弟兩自小父母雙亡,而弟弟出生不久就被遺落深山,從小在山中長大,後來幸被我家狼犬雲雲尋回,故而跟著我家狗姓。」
雲吾夢「啊」了聲。思馨立馬掐他一下,微笑道︰「你說是吧!」
雲吾夢被掐得生疼,咬緊牙關,對白老爺道︰「嗯、是的。」
白老爺哈哈一笑,並不起疑,道︰「想不到賢婿還有這麼段往事。老夫姓白名顏東,承江湖朋友給三分薄面,稱一聲白老爺。」
思馨听後,垂下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白顏東又道︰「對了,觀賢婿身背兩劍,難道是涔沄派弟子?能納天下第一修仙大派,涔沄派弟子為婿,此生無憾矣。」
雲吾夢搖搖頭道︰「這,晚輩並非涔沄派弟子。」
白顏東搖搖手道︰「無妨、無妨,老夫只關心你與玉兒的婚事。」
雲吾夢知道必須將事情袒露清楚,免事情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站起身來,道︰「晚輩並非有意比武爭勝,實則事出有因,還望白老爺收回成命。」
白顏東只當他是在開玩笑,笑道︰「賢婿,你昨日私闖玉兒閨房,而玉兒確也不惱怒,我已知你二人心心相惜、互生愛意,何必還諸多推搪呢?我們做長輩的,看在眼里,可明在心里呀。」
雲吾夢對無意窺看白家小姐洗澡之事,一直耿耿于懷。如今理虧在先,一時確不知如何回話。
思馨此時道︰「白老爺,且听我一言。」
雲吾夢如釋重負,投去感激的眼光。
思馨繼續道︰「我弟弟從小內向害羞,對感情之事不懂表達,自初見令媛之時,便心生愛慕,恨不得立馬行六禮之儀,從此結為連理,依時日而算,三日後是黃龍浩氣、滿堂翡翠的良辰吉日,不如就三日後拜堂成親。」
雲吾夢哪知思馨會反其道而行,忙搖手道︰「不是、不是,白老爺听我說。」
白顏東笑道︰「不必多說了,年輕人的事,我明白、我明白。」
思馨笑嘻嘻的拉拉雲吾夢衣角,投去「坐下」的眼神,用笑容告訴他不是說好一切听我的嗎?雲吾夢這才勉強坐下。
白顏東又道︰「好,三日後就成親,在這之前,賢婿,你還是去後花園看看你的娘子吧!她等你多時了。」
雲吾夢本不想去,但思馨在一旁勸道︰「去啊,去看看啊。」他這才沒好氣的朝後花園走去。
穿過走廊,越過幾道院門,終來到後花園。
這花園花種百類、池塘數座,還有假山流水、綠柳風車,甚至是小溪流泉也被挖掘出來,兩旁的樹葉落花紛紛。但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確無心戀落花,就好似雲吾夢的心。
雲吾夢走到一條長廊上,兩旁掛滿各類吉物,魚兒在水中游來游去。前方正是一座大大的亭子,里面站著兩個丫鬟與一位身穿紗衣長裙的女子。
那女子舉止優雅,神態安然,口中念道︰病酒心情。
喚愁無限,可奈流鶯。
又是一年,花驚寒食,柳認清明。
天涯翠嶂層層。
是多少、長亭短亭。
倦倚東風,只憑好夢,飛到銀屏。
這詩主題乃是傷春之情,尋常家女子斷然不會背誦,只有這種大戶人家的大家閨秀才會默記,她借此來表達心中的哀傷,加上神傷的儀態,更為這首詩加上一分憂愁。
雲吾夢熟讀過經史子集,也略微听得出詩中含義。暗想能念出此等雅詩之人,想必那便是白家小姐,緩緩走上前,道︰「在下雲吾夢,見過小姐。」
白家小姐緩緩轉過身來,很有禮貌的行上一禮,道︰「雲公子,玉兒等候多時了。」
她這一回頭直讓雲吾夢眉上添驚,這姑娘長得小家碧玉、嬌巧玲瓏,那熟悉的五官,那見過一次就不能忘卻的笑容,不正是雲吾夢在街道上偶遇的那位拯救老小乞丐的姑娘嗎?她竟然是白家小姐?
雲吾夢上次在澡堂過于驚慌而沒有認出,此時驚訝的舌橋不下,半響沒有說話。白家小姐又道︰「雲公子可還記得我?」
雲吾夢回過神來,心中一陣翻滾,他本想白家小姐要比武招親納婿,必然相貌丑陋,或身患殘疾,或脾氣古怪,可沒想到這白家小姐菩薩心腸、如花似玉,性格又溫文爾雅,這世間當真有這麼一檔好事?
他忙道︰「是,小、小姐不嫌棄乞丐身體膿瘡,親自為他上藥去濃,在下看得一清二楚,深為佩服,怎能忘記。」
白家小姐見他說話一陣臉紅、一陣緊張,哧哧一笑道︰「雲公子,我已是你的人了,何必還小姐、小姐那麼見外,賤妾姓白單名一個玉字,今後你稱我為玉兒便好。」
雲吾夢听她自稱賤妾,這不是已間接顯現與自己的夫妻關系?暗想︰「難道是昨日無意窺探她洗澡,這才不得不委身下嫁。」忙解釋道︰「小、白玉姑娘,昨日之事,並非有意冒犯,我一窮二白,你可別委屈了自己。」
後花園的桃樹瓣瓣而落,掉入千草叢中,點綴庭院鮮美。白玉瞧了瞧,感傷道︰「花開之際逢君、花落之際思君。」
續而又道︰「當初爹爹舉辦比武招親,我心中十分困擾,可當我知道奪魁者是雲公子時,心中又無限歡喜。後來你我在街上巧遇,對我一見留情,還在我房中將我、我……」說到這,白玉已是滿面緋紅。
接著又道︰「玉兒早已芳心暗許,你可負我不得。」
說完便撲到雲吾夢懷里,將腦袋依偎在他胸膛,臉上梨渦淺現,說不出的幸福。
雲吾夢只覺一陣沉香撲鼻,直讓他神魂顛倒。回想窺看白玉洗澡已是事實,出于責任,也應當將其娶過門來,但感情並無真愛做基礎,今後又怎麼對得起她?一時間,百感叢生、千愁並至。
兩人就那麼依偎在長亭之中,直至日落黃昏。
第二天,白日貫虹、烈陽長空,雲吾夢在輾轉難眠之下睡到第二天晌午。
「吱嘎」的開門聲響起,輕盈的腳步聲從門口慢慢步入床前。
雲吾夢听這腳步聲,還有這不請自入的行為已知道是何人,說道︰「思馨,你別來煩我。」
思馨哼了聲道︰「你有什麼好煩的,過三天你就可與白家小姐成親了,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
雲吾夢沒好氣的坐起身來道︰「還說,要不是你昨晚替我答應要迎娶玉兒姑娘,我耐心解釋,準能月兌身。」
思馨嘲諷道︰「哎喲,都玉兒姑娘的叫上了,還月兌身呢,別笑死「姐姐」了。」她雖然比雲吾夢小,但現在的身份可是他的「親姐姐」。
思馨接著道︰「那好,你既然不願意娶,那你可對白家小姐說清楚了?昨晚,你二人單獨會面,總沒人滋擾你說實話了吧。」
雲吾夢被說得語塞,昨晚他確實不知如何面對白玉,畢竟女兒家的身體都被他一絲不苟的瞧見了,若說不娶,這要叫白玉今後怎麼嫁人。
思馨笑道︰「怎麼,你該不會是喜歡上白家小姐了吧,看你昨天還意志堅定的要拒絕成親,怎麼昨天就跟白家小姐會了一面,就掉進溫柔鄉了。」
雲吾夢正是困擾這件事,他多麼希望,沒有參加比武大會,沒有遇到思馨,沒有去為她出氣就好了,嘆息道︰「早知道就不為你出頭,惹得一身是非,現在可真是馬入夾道、進退兩難。」
雲吾夢搖了搖頭,回想事情種種,憂傷著繼續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來得太突然了,總覺得自己是個棋子,被人牽著鼻子在走。」
思馨嘻嘻一笑道︰「是啊,你被白家小姐勾了魂,鼻子當然被牽走啦。」
雲吾夢撇了思馨一眼,難得跟她對話受氣,又在床上躺下了。
思馨安慰道︰「一個大男子,還耍性子了,你放心好了,等不到三日,白家必有事情發生,你想結婚?下輩子吧!不,是下下輩子。」
雲吾夢索性閉上雙眼,不去理會這個不知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