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雨垂首低頭,這麼多年來,她與清薇相依為命,共斬妖魔,死在她手上的人不勝枚舉,可是仇恨二字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與日俱增。冰@火!中文清薇一說到報仇二字,她顯然茫然若失,似乎在問自己,這些年究竟報了什麼仇?
清薇看她垂頭不語,向萬鳴宇使了個眼色,示意將她拉走。
萬鳴宇剛拽過姬小雨,姬小雨連忙掙月兌,搖頭道︰「娘,不要傷害雲大哥,他若死了,我、我就陪他死。」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有唏噓聲,有嘆息聲,還有嘲笑聲,不過這一切對敢愛敢恨的姬小雨而言,都如塵煙一般。
雲吾夢盯著姬小雨的背影,輕聲道︰「小、小雨,你……」最終還是說不下去,呆呆的望著她,望著這個願意為自己死的女孩。
「啪!」
清薇氣得怒不可解,一巴掌打去,這還是她第一次出重手打女兒,那殺人如麻的手有些顫抖,傷在女兒身,確痛在娘心。
姬小雨的眼淚看得見,而她的眼淚卻看不見。
這一巴掌不但沒有把姬小雨打怕,反而將她打得義無反顧,跪了下去,長劍至脖,哭道︰「娘,你刺動一劍,我就死在你面前。」
清薇顫顫巍巍的搖頭道︰「為什麼?你爹還沒有一個雲吾夢重要?」
姬小雨沒有回答,反而反問道︰「娘,女兒問你一句,爹爹在你心中重要嗎?」
清薇被問的啞然,這是一道不用回答的問題,她二十年來,弒殺眾神教之人,都是為了她死去的愛人,或者說,她活著,就是為先夫報仇。
天入黃昏,陰風擾發,九天頂巒峰嶙峋,遭霞光一罩盡蓋。
晚霞如血,泄空千里,山巔上人群矗立,披上冷血的狼皮。
人人都在指著姬小雨,為尋個光明正大的殺人借口,矛頭涌向了她。
但她無畏無懼,只是淡淡的道︰「娘,雲大哥在我心中就如爹爹在你心中的地位一般,那麼重、那麼深、那麼沉……」
清薇倒退兩步,嘴巴一張一合,苦笑搖頭,持劍的雙手漸漸松軟,赤舞劍落到地上,無光無色,沉沉寂寂。
眾武林人士又圍了上來,個個劍拔弩張,哼道︰「姬小雨,你身為名門正派之後,竟然袒護奸邪,唯有連你一塊殺了。」
姬小雨剛想作答,忽然覺得脖上一疼,扭過頭去,卻見是雲吾夢,而後便昏闕過去。
雲吾夢咳了兩聲,對萬鳴宇道︰「萬兄,請將小雨帶走。」
萬鳴宇怒哼一聲,將姬小雨抱起。懵然間,他的眼中竟然也有一絲淚花。
雲吾夢面對圍攏的武林人士,慢慢站了起來,胸膛的鮮血染滿衣襟,半斜著身子掃視眾人,顫微的雙手舞動馨雲劍。
長劍怒旋,白光淒淒。
浴血是為了誰?奮戰是為了誰?怎可退避,哪怕死。
在他身後,一雙無力的眼楮泛出淚花,默默的注視著他,隱約間能听到「呆子」兩字。
從未有過的澎湃。
天色漸深,陰陰暮暮。
不知哪來的落葉,輕輕飄下,碎為兩瓣,多麼不祥的征兆。
「噗!」
一口鮮血噴出,出自浴血奮戰的少年口中,無怨無悔,只為不讓伊人憔悴。
雲吾夢怒問道︰「不是說我勝了就放咱們下山嗎?你們身為正道,不是該說話算話嗎?」
其中,擅長言詞的人確狡辯道︰「你搞清楚,清薇長老沒有落敗,反而是你,半死不活,輸的是你。」
雲吾夢抬頭看天,冷漠的像冰,陰沉的像鬼,恐怖的像地獄。
再定楮掃視眾人,他們比冰還冷漠,比鬼還陰沉,比地獄還恐怖。
一陣陣得意、嘲笑如落石 來。
一百余人,五十位掌門,個個位高權重,德高一方,靈玉在前,難掩陰臉,為達私欲,不擇手段。
何人是好人?
他向後轉身,柔情的看著思馨,仿佛天上地下,只有這個女子值得他去珍惜。
他微微一笑,笑的好邪惡,天也怕了,人也驚了,仿佛一剎那間,他成了魔鬼。
就這麼抱起了她,轉過身來,橫眉怒眼,嘶聲嘲道︰「別浪費時間了,你們一起上吧!」
他話聲不大,確帶給眾人無形的壓力,似乎胸口的傷是憤怒的燃料,懷里的人,是不倒的因由。嚇得眾人不進返退。
雲吾夢「哈哈」狂笑,從未有過的憤怒,從未有過的豁然,仿佛死只是一個字,確保思馨的安危才是首要目的,在這麼剎那,他才感覺到,思馨對他的重要已非難分難舍,而是兩心相融。
思馨伸手撫模雲吾夢的臉龐,笑道︰「呆子,你真傻,又沒有讓你跟我一塊死。」
雲吾夢低首微笑,道︰「所以我要保護你,不讓你死,不讓你受到傷害。他們不是想要你命嗎?我絕不允許。」
「趙剛。」雲吾夢忽然抬頭,望向最先發難的趙剛,怒道︰「你不是要取馨妹性命嗎?來啊。」話畢,聚息右臂,將趙剛強行吸納過來,五指使力,斷喉絕氣。
眾人嚇得心驚膽顫,不由得退後數步,一些膽小的人更被嚇得兵器滑落,縮入後方。
古清微微搖頭,嘆道︰「情之一字,使人失常忘我,再高的道法、在強的劍術,在情字面前,也只是一個襁褓,哎。」
銀狐仙子、真火長老、寂善大師更是沉默不語,從內心來講,他們有心相救,但出于正道一面,他們又無能為力。
雲吾夢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笑聲沸反盈天,怒道︰「還有誰,來啊。」說話間又吐出一口鮮血。
趙剛的弟弟趙烈厲聲吼道︰「大家別怕,咱們人多,他重傷難愈,一起上。」
雖然眾人怕死,但在五神靈玉面前確又膽大許多,都想趁亂將五神靈玉奪走,于是乎,趨之若鶩,一擁而上,各種兵器、暗器劈頭蓋臉的朝雲吾夢打去。
雲吾夢怒劍橫掃,擋下攻勢,反手一劍,刺殺三人,然而身後也挨了四刀。
一時間,百余名武林高手與雲吾夢在九天頂做出生死決戰,鮮血襲染大地,「 乓」連聲,「嗤 」共鳴,武林人士倒下一個,雲吾夢便多添傷痕,直至武林人士倒下二十余人,雲吾夢已挨了三四十記刀劍槍矛。
……而他的傷幾乎都在背上,懷里的思馨含淚夾血,確未受到一絲傷痕。
寂善大師不忍目睹,嘆道︰「阿彌陀佛,今日九天頂一戰,我正道臭名遠揚,輸了,什麼都輸了。」
一直對雲吾夢有恨意的真火長老不禁也垂下頭去,嘆道︰「一個驚才艷艷的少年,奈何天妒英才,罷了,罷了。」
寂善大師等人齊齊轉過身去,各自默念心法或誦讀道經佛書,以求心思暫安。
「砰!」
一記流星錘打翻雲吾夢,鮮血如浪涌出,熱汗早已濕透全身,就連執拿馨雲劍的右手都是以衣纏繞,方才未月兌離于手。
雲吾夢眼神呆滯,倒在血泊之中,胸膛的鮮血染濕思馨的臉頰,他再無力奮戰,無力去保護懷中的女孩,就那麼靜靜的睡著,眼楮慢慢閉上,沉入昏迷之中。
思馨望著他滿臉的鮮血,用衣袖擦拭干淨,看著那老實又不失帥氣的臉龐,輕輕的笑了。
用那紅潤的雙唇吻向那張臉龐。
不需要對話,不需要言語,只需要上天給他們那麼一剎那親吻的時間。
百八十人怒涌而來,已殺得神魂顛倒,失了人格,在這一剎那,他們才是所謂的「妖邪」。
思馨漸漸合上了眼,等待被妖邪亂刀砍死的命運,享受一生中最後的幸福時光。
「 !」
忽然間,山搖地晃、星沉地動,一聲巨吼,如幽厲鬼嚎,引山鳴谷應,一團團火焰從地底冒出,扶搖直上,恍如煉獄火海,燃燒大片。
只見一巨物飛騰,可怖睥睨,嚇得眾人盤蜷在地,簌簌顫抖,待它形體現身,方看清體貌,正是被雲吾夢、令狐軒斷去兩尾的三尾火蛇。
原來它一直在九天頂某處修煉,恰踫正邪兩道會戰,巨大的響聲驚動了它,當它出來時卻發現恩人思馨被圍,故而在最危急的時刻出手相救。
三尾火蛇龐大體粗,全身赤紅如火,隨意噴出口氣,也是火浪奔騰,比起兩洞山時,更為龐大,更為赤紅,更為可怖,更加噬血……
但它很快沖天而去,朝九天頂中央那座頂峰竄去,一躍便消失于暮靄之中,只能看到一道影子,漸漸消失,漸漸淹沒……
在觀雲吾夢二人,已沒了蹤跡。
這一切都非凡力所能阻止,趙烈求救道︰「古清真人,有妖魔將雲吾夢二人救走,五神靈玉還在他們手上。」
眾武林人士七嘴八舌,執意要抓到雲吾夢,但最惦記的還是五神靈玉。
未等古清發話,寂善大師搶先道︰「古清真人,老衲深受重傷,無力剿滅妖魔,唯有先行告辭。」
話一說完,不理眾人挽留,便飛身離去。
銀狐仙子接著道︰「古清真人,我也有傷,不宜貿然行事,告辭了。」
真火長老趁此接話道︰「既然銀狐仙子亦有傷在身,我也不便帶傷迎敵,也告辭了。」
二人對望一眼,微微點頭,飛身離去。
古清自是明白他們三人離去的真意,隨即笑了笑,道︰「諸位,玄靈寺、天仙宮、楓極門被一少年重創,傷了元氣,無法御敵,而那火蛇道行不低,老道也不敢貿然迎擊,只得重返派中,聯合其他三派掌門,從長計議,還望諸位稍作等待。」
武林人士見這最後一顆「棋子」也要離去,均嚇得跪地請命。
古清微微一笑,不理會這些人面獸心,帶領清薇、萬鳴宇等人朝派中回趕。一邊飛一邊暗想︰「吾夢啊,我能做的只有這些,生與死,就看你的造化了,不過我相信你一定能活著回來,因為你是這世間唯一一個與他有聯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