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塵夢 第178章 立位

作者 ︰ 六夢

()暴雨過後,樹葉尖上的水珠晶瑩剔透,彎彎落入塵土,潤舒大地。屋檐瓦尖上的雨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池塘里,荷花盡作飄搖之態。

汨山更是平添一份美色,雲霧繚繞、彩虹懸掛,連陽光也鮮妍明媚的多。

只是天色在怎麼宜人,景色在怎麼優美,眾人也笑不起來。

雲吾夢手抱姬小雨,只身一人往花叢中走去。

汨山四季開花,涔沄派更是百花怒放,只見此處花兒種類繁多,個個含苞待放、香蕊初綻,真是美不勝收。

雲吾夢找了塊較寬的空地,四周又被花團錦簇,這才開始挖坑。

蝴蝶紛飛、蜜蜂圍繞,不知何時,姬小雨身旁圍滿了蝴蝶蜜蜂,並在身上扔滿了花瓣,馥郁芬芳。

雲吾夢將大坑挖好,緩緩抱起姬小雨,將她慢慢放入坑中,並灑下幾片玫瑰花瓣,低聲淡道︰「小雨,你喜歡紅色,雲大哥特地摘取了幾朵玫瑰給你,希望你喜歡。」

轉而將塵土蓋上,並用石塊堆砌成墓,又歉仄不已的道︰「小雨,十六歲之前,對我好的人只有鳴宇一家,但十六歲之後,卻多了雲爺爺、馨妹、若水、鳳鳴還有你,但你卻是對我最好的人,為我憂、為我苦、為我思、為我愁……」

他頓了頓,看看烈日正熊,又看看芳菲滿地,直可媲美雄山壯景,又道︰「甚至為我死,而我能做的竟然只是為你找一處墳地,將你埋葬……」

雲吾夢微微垂下頭,從一旁拿來一根木牌,邊刻邊道︰「你對我那麼好,我確不懂得珍惜,悔時晚矣,但願我擅作主張,你不會生氣……」他頓了頓,帶著梗塞苦笑道︰「我真傻,你還怎麼生氣……」

很快,墓碑立好,雲吾夢重拜三扣,道︰「小雨,我走了,還有許多事要做,若你覺得寂寞,可隨時來找我……」而後,便黯然離去。

蓓蕾清香、吐花展瓣,無以數計的花草嬌艷多姿,在春風中蕩漾出醉人芬香。

清薇躲藏于綠蔭之中,看著雲吾夢深情款款、歉意濃濃的砌築好墳墓,心傷不已,直至雲吾夢離去,她才緩緩走向墳墓,慢慢蹲下,撫模著那情誼朗朗的墓碑。

微風拂煦而過,無數的花瓣如彩雨般緩緩飄落,深深烙印于墳頭前,燻香內里內外。

一只紅色小鳥隨芬芳點落墓前,那粉色花瓣飄在小鳥的紅色羽毛上,好似眼淚,而那眼淚又隨風落至墓碑之上。

只見上邊寫著「愛妻姬小雨之墓」。

雲吾夢安葬姬小雨後,並未稟告派中任何人,未免觸景傷情,立時出發,孤身前往了西域,尋找雲爺爺,以圖用其他事來緩解悲痛的心情。

當然,他的離開也並非沒人知道,乾坤殿內,便有人向古清報告道︰「掌門,雲吾夢已經離開,看他所去方向,應是西域一帶。」

古清背對著來者,看了看三清天尊神像,頓了頓,道︰「想不到一夜之間,發生了那麼多事,也不知道我涔沄派能否避過此劫。」

向古清匯報之人面色從容,正是法玄長老子淨,昨晚之事,他也感到惋惜,但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淡然道︰「這些時日以來,的確發生了很多事,但不代表我堂堂大派會被楓極門的囂張氣焰所絆倒。」

話雖如此,但古清心中仍是有些惶惶難安。

涔沄派雖是一方大派,根深蒂固,擁有數千年歷史,更有無數光輝事跡,任意一件,便能喝退群雄,但楓極門也非二流門派,高手依然如雲,派中功法更是博大精深,比起涔沄派可不遑多讓。

古清腦海中只有一個願望,甚至做夢也在呼喚︰「師兄,你快回來。」

西域一代牧畜豐饒、遼闊險峻,東起敦煌,西至蔥嶺,南及疆地,北上外域,與中原息息相印。

其中更以中華第一神山,號稱萬山之祖的昆侖仙山名聞神州海外,據聞山上住有九派,均為修仙道門,只可惜不少名人墨客游玩至此,往往到得山腰便挨不住風雪嚴寒、陷阱惡獸而主動下山,就算是修道之士為探仙蹤,登山訪問,也只能看到空曠曠一片,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甚至涔沄、楓極、玄靈這等大派親臨,亦是尋不得頭緒,據傳這的修仙門派乃是洪荒時代散仙隱士創建,為求仙道、隱世雲間,無緣人縱使有驚天之才,也難以面見派容。這等情形與蓬萊仙島倒有些相似。

不過,昆侖山確乃一處仙山福地,仙光聚于山頂,由山頂流下的清澈之水,孕育著無數的山下子民,方圓百里的居民平均年齡亦能達到百歲。因此,不少衣錦榮歸的將軍戰士、商賈文人亦遷居至此,忙時務農、閑時拜神,安度一生。

當初,雲吾夢不懂得御劍之術,從昆侖山行至數月才到得汨山,這回以御劍之術而行,不過半日,已從汨山到得昆侖山腰。

他之所以沒有直接登頂,皆因為昆侖山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包圍整個山脈。在山腳時,雲吾夢尚能勉強突破這層防護,到得山腰,此刻即便奮力而為,也難以突破缺口,甚至還會被反彈下去,好幾次都差些摔下去。

神山果真不是浪得虛名,自有神明護佑。

雲吾夢上次因被雲爺爺送出凌仙福地,直接到得山腳,未能領略山中奇景,此次來到山腰但見鳥禽成群、湖水清瀛,若隱若現的雲霧,帶來霞光萬道,令人靜謐舒適,昆侖山幾乎包攬汨山所有的美景,萬山之祖當之無愧。

一路觀賞也算將心情從悲傷中解放,不知不覺間,離山頂已無多遠。

只是這山頂高處,冰寒刺骨,漫天飄灑著鵝毛飛雪,覆蓋了山路,一腳踏下,雪沒膝蓋。石壁成冰結霜,大樹凝寒成錐,在這折膠墮指的惡劣氣候下,飛禽絕跡、走獸無影,普通人不消半刻便會凍死,就算雲吾夢也是縮手縮腳、臉掛寒霜。

這里的嚴寒比起山下的山明水秀可真是成了鮮明對比,恐怕這同山不同景的情形也唯有在昆侖山顯得特別明顯吧。

只不過,這山頂一片白茫,且不說有何仙氣,即便是人氣也沒有。

「這山頂怎麼飛雪連連,按理說不該這樣啊。」雲吾夢納悶了,記得當初在凌仙福地時,仰頭看天,只見陽光傾灑而下,也就是說,那是一處谷地,但如今看來,這的飛雪終年不停,與凌仙福地格格不入。

最可恨的是,這的嚴寒天氣實在匪夷所思,按理說,以雲吾夢當今修為,零下百度也不能凍著他,但如今確越來越冷,甚至開始微微顫抖,莫非此地有什麼機關法寶相護?

一念及此,雲吾夢不敢多做歇息,立時朝四周張望,看看哪一個地方有奇妙所在。

一眼放去,只見山頂東處奇光異閃,有所異狀,雲吾夢當即狂奔而去,一路小跑,總算暖和些身子。

只是這山脈長如黃河,白色毛雪旌旌奔騰,一眼萬里,盡是霜雪覆蓋。跑了數十里,確不見異光靠近,反而越來越遠。

「咦?怎麼那異光離我越來越遠,難不成它還會跑?」雲吾夢有些納悶,但轉念一想,或許是光線照射的原因,自己所看到的不過是影像,真正發光的地方或許是在相反方向。

雖說只是自我的想法,並無證據力挺,但事已至此,也唯有一試,便朝另一邊奔去,好在蒼天憐人,跑了些路程,回頭望去時,那奇光異色有拉攏跡象,信心頓增十倍。

風勁雪寒、刺骨透心,雖說仙光易見,但饒是走了百里,確也沒有到達,可想那道仙光是如何的巨大,如何的璀璨奪目。

雲吾夢眉目發絲已盡是寒霜,而這昆侖山又廣若大海,山脈之間少有參差,道路又被風雪覆蓋,終于挺不住風雪嚴寒,累坐在地。

這下可就糟了,昆侖山脈不同與普通山脈,高山寒嶺的低溫莫說尋常百姓不敢扎根落戶,便是有道之士也不敢久留。如今御劍不得、生火無望,寒冷低溫更是要人性命,雲吾夢進退兩難,一時間坐困愁城。

雲吾夢低聲罵道︰「這的天氣怎麼與山下差那麼多,這到底是不是神山啊。」但罵歸罵,心里確想不能一直這麼下去,否則凍成僵塊只是時間問題。

于是乎,他準備先下山再說,可惜,時不與人,天色漸漸暗淡下來,直至黃昏後的太陽徹底沉入西山,夜空已被黑幕霸佔。

明月出山巔,蒼茫雲海間。

昆侖山再大,也大不過籠罩乾坤的月光。滿天繁星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猶如天懸星河、成堆成群。

只是星空璀璨,但山中情景確慘烈異常,山域雖萬里,可除了茫茫白雪,竟連一個生物也沒有,只有那呼嘯不絕的風聲,還有終年不歇的大雪。

此時此刻,雲吾夢饑寒交迫,最可怕的是,他在無力走動,那寒人心肺的天氣已讓他的承受能力到了極限,不經意間,坐倒在地。

雲吾夢神智已有些模糊,困意襲身而來,但他依舊玩命掙扎,深知這一睡去,便再無醒來之刻。

但此刻精神與**皆在進行考驗,他的呼吸聲漸漸變弱,但見滿天繁星寥寥繞繞,心中那僅存的力量硬讓他堅持不倒。

雲吾夢不禁開始回想起過往,登汨山、過琳瑯谷都沒難倒他,還有九天頂更是待了半年之久,今日又豈能被風雪所撼。

一念及此,他忽然心中一動,抬起頭來,用那顫微的雙手從懷里拿出個仙氣騰騰的寶物,正是那碧青壽燈。

只見這碧青壽燈狀若平常,甚至還有陣陣溫暖傳出,絲毫不受風雪侵襲,那陣陣白雪落至燈身,立時化為露珠,隨即一蒸而發,好是神奇。

雲吾夢暗道︰「碧青壽燈,九天頂全賴你,我與馨妹才險象環生,後來走南闖北,將你帶在身上,你于鬼蝠深淵又救了我一次,但願這次你還能在顯神威,可別因積雪天寒而失了神效啊。」

他幾乎是用祈禱的語氣對一個沒有魂識的法寶說話,閉上眼,用那僅存不多的氣力,將積雪刨開,挖出一個坑,埋下碧青壽燈。

只見黑空星月,交相旋繞,風雪不曾停頓半刻,反而愈加猛烈,在這陽虛陰盛的夜晚肆虐亂舞,千里萬里、盡皆冰封。轉眼間,便將那碧青壽燈覆蓋淹沒。

雲吾夢也漸漸合上了眼,這最後的希望在他意識清明之刻破碎。

風大、雪狂。

月沉、夜冷。

偶然間,一道霜華降下,確被風雪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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