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將話與王熙鳳說清,黛可便徹底兩耳不聞窗外事,每日與黛玉姐妹作伴。黛玉讀書,她便做繡活,縫了一堆荷包香囊準備將來進榮國府做人情。林如海停靈滿四十九日,姐妹倆隨著賈璉夫婦送林如海靈柩到蘇州下葬。
林家親族凋零,林如海自身便是林氏的族長,他這一死,林家竟一時找不出像樣的人來繼任。幸好賈璉還算有本事,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一個林家的三叔祖,這才開了祠堂,將林如海的牌位順利入祠。
期間黛可听說還真有不著調的窮親戚想來謀奪林家的產業,嚷著說林家只有兩個女兒,應該由他們這些佷子來繼承才對。結果賈家的小廝都沒來得及報與賈璉知道,王熙鳳听說後,直接一頓板子把人給轟走了。
一切都安頓好之後,一行人便啟程前往京城。先前林黛玉進京回揚州都是走的水路,這次自然也是乘船。黛可自打來到這紅樓的世界,就一直圈在林府那小小的一片天里。給林如海扶靈回蘇州,大半時間也是坐在馬車里,偶爾掀開簾子瞅瞅外面都要被提醒行為不妥當。這次本想著坐船是萬萬錯不過這沿途的風光了,結果……她竟然暈船。
上船的頭三日,黛可基本是抱著痰盂度過的。上了船一顛簸,她是吃什麼吐什麼,不吃照樣吐,最後實在是沒的什麼可吐了,就開始嘔酸水。短短幾日,整個人憔悴的比黛玉還要弱柳扶風。後來好不容易適應了點,臉色卻是緩不過來。別的不說,吃食補品就跟不上。
高門大戶的下人向來比主子難纏,本來船上的吃食就不新鮮,送到她這里的更是比一般的差了不少。黛可經過賈敏在世那幾年的冷落,早就對這種情況有過預估,原本想著大不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她會暈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更何況下廚。至于識海中劍三包裹里的小吃小藥,吃一顆少一顆,黛可實在不想將這些保命的東西用在暈船這種熬一熬就能忍過去的事情上。
「姑娘,多少也吃點東西吧。」書墨將賈家下人送來的,已經冷掉的飯菜放到桌子上勸道。
書墨是黛可臨離開揚州時收的大丫鬟。那時王熙鳳看黛可身邊沒人,就想著把身邊的丫鬟給黛可一個。黛可不想放個王熙鳳的眼線在身邊,可實在是沒有能用的人,幸好李媽媽給她解了這燃眉之急。
這書墨原本是巡撫家老太太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叫銀鈴,人機靈懂事,長得又漂亮,一來二去就被巡撫的弟弟給瞧上了。兒子想要個通房,老太太當然不反對,可書墨本人不樂意,這位巡撫家的三爺,吃喝嫖賭樣樣不落,若真是被收了房,等幾個月的新鮮期過去,還不知道要怎麼熬。見老太太沒有為她做主的想法,書墨一狠心,直接絞了頭發跑到揚州城外的念翠庵當了姑子。
李媽媽是書墨的遠親,怎麼忍心佷女年輕輕的就到廟里青燈古佛一生。何況真正干淨的廟宇能有幾間?現在書墨是運氣好,踫上個心慈的主持,時間久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淪落到比給巡撫弟弟當妾室還要不堪的境地。
先前李媽媽不敢跟黛可提,因為林家也在揚州,肯定犯不上為了個丫鬟跟巡撫家過不去。如今黛可要上京,身邊恰好沒有得用的人,李媽媽趁機就跟黛可提了這件事。黛可听了書墨的遭遇,不禁想到了鴛鴦。書墨跟鴛鴦的處境很像,不同的是賈母活著的時候還護著鴛鴦,而巡撫家的老太太直接就沒把書墨放在眼里。
黛可權衡再三,答應了李媽媽所求,離開揚州的時候將書墨也一道帶上了。是劍三中萬花門派稱號之一,原本黛可給書墨改名的時候是想改成七秀的門派稱號,可是昭秀,楚秀,琴秀……用起來實在是不適合丫鬟,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選了書墨。將來若是再有合心意的丫鬟,就依次叫做商羽,丹青,星弈。
事實證明,這次黛可的決定萬分正確。這一路,書墨不但將黛可身邊事打理的極為妥當,還時不時的給黛可補課。自從林家沒了正經女主人,就再沒宴過客,所以黛可對內宅的了解僅限于收租子記賬分派下人這些,對外的招待是一竅不通。
用的放心的李媽媽更擅長的是內宅陰私,幾位姨太太更是沒什麼眼界。而書墨幫著巡撫家老太太辦了不少的宴席,得空就把心得一一講給黛可听,比如坐席的安排,上菜的順序,菜品的等級,林林總總,各種講究。
這些對外的東西黛可以後未必用得上,但是卻必須知道。到了京城肯定少不了黛玉的接風宴,以後還有各種大場面,若是哪一步行差走錯,好一點是在寧榮兩府丟人,差一差,這人就要丟遍整個京城。
這些細節上的講究黛玉想不到很正常,可王熙鳳卻應該知道。只是不知是因為跟黛可不在同一條船上不方便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一路上王熙鳳連個婆子都沒派過來,更別提親自來給黛可上一堂‘對外禮儀課’。
或許正是因為王熙鳳不經意的疏忽,船上賈府的下人們對黛可的怠慢愈發的明顯。就拿書墨剛剛放到桌子上的飯菜來說,兩天前的飯菜雖然是剩飯,好歹還有絲熱乎氣。如今卻是冷得不能再冷了,才被拖拖拉拉的送過來。
「姑娘還是吃一口吧,」書墨見黛可仿佛沒听見,又重復了一遍。
「先放那里吧,我一會兒吃。」黛可回過神搖了搖頭,本來胃口就不好,再吃些冷食,腸胃肯定受不住。
「姑娘說一會兒吃,就又是要餓上一天。」書墨跺腳,卻也拿黛可無可奈何。別看她跟著黛可的時間不長,對黛可的了解怕是比曾經伺候黛可兩年多的琢兒還要多。
這位姑娘,瞧著逆來順受,好欺負的很,其實主意大著呢。也罷,送來的這些東西,比當初她在庵堂的都不如,吃了還不知道會出什麼毛病。總歸姑娘不會糟蹋自己的身體,她也想辦法弄些熱乎吃食去。
見書墨沒再多說,安靜的退了出去,黛可雖然又餓又暈,滿身的疲憊虛軟,也不禁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只是在路上就被這麼刁難,等到了京城前路真說不準是什麼樣,身邊若是再沒有個貼心的,日子怕是越過越糟心。
她在林家這麼些年,再怎麼小心謹慎,那些不同尋常的地方總歸是會露出馬腳,平常的下人不清楚,貼身伺候的若是什麼都發覺不了,真不如早早打發去廚房燒柴火省心。像李媽媽這樣的肯定心知肚明,只是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罷了。
書墨來到她身邊的時候肯定被李媽媽敲打過,但也不會說的太清楚。能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察覺到她不懼這些刁難,自己有保命的手段,可是比幫她守了兩年小廚房門,卻不知道她一手好廚藝的琢兒強上百倍。若是真如李媽媽保證的那般,只想平平穩穩過日子不起壞心思,這書墨以後就是她身邊一等一的幫手。
從蘇州到通州,不過一個月多一點的時間,對黛可來說卻比她在林家這十年多還難熬。若是再熬上幾日,就算黛可再舍不得,也要拿出識海中的東西保命了。幸好一到通州,船隊就接到了通州到京城這段水路又堵塞的消息,只能選擇棄舟上岸。
雙腳踏上結實的土地,黛可膝蓋就一軟,要不是書墨眼疾手快摻了她一把,黛可能直接跪倒地上。饒是有書墨扶著,從碼頭到馬車這幾十步路,黛可走得也是飄乎乎的。那感覺,就跟她上輩子滑完冰,把冰刀換回皮靴時似的,怎麼走,怎麼覺得兩只腳踩的不是土地,是棉花。
「哎呦我的二姑娘,這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黛可眼瞅著要走到馬車邊兒了,正好王熙鳳從前面的船上下來,一看黛可那狀態,趕緊招呼身邊的婆子,「都傻站著干什麼,快扶姑娘上車里歇著!」
「勞煩二女乃女乃擔心,我沒大礙,可能是不太習慣坐船,緩一緩就好,」黛可哪能真讓王熙鳳身邊的人伺候,趕緊讓書墨扶著上了馬車。
「你這丫頭,怎麼不早說!」王熙鳳滿臉懊惱,道,「也怪我,只當你跟林妹妹是姐妹,習慣必是一樣的。快,我這兒有腌好的梅子,含兩顆在嘴里,能舒服些。」
黛可叫書墨接過梅子,再次謝過王熙鳳,便回到車里閉目養神。馬車雖然晃,卻遠不如水上的風浪,嘴里含著酸甜的梅子,的確舒服不少。
半夢半醒間,黛可只覺馬車走了沒多遠,速度便漸漸慢了下來。叫人到前面去問,小廝回來報說是鏈二女乃女乃發下話來,今天女眷不進城,就歇在前面不遠的永福寺里。」永福寺?"「是啊,」賈家的小廝滿臉堆笑,」永福寺可是接待過王妃的地方,不是一般的庵堂寺廟能比的,可見二女乃女乃多看重姑娘。言情w,,姑娘且再等一等,馬上就到地方。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