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的很快,完全沉靜在鐘想營造的世界里面,為時一個半小時的演奏會結束以後,你甚至會有一種語意未盡的感覺。
鐘想站在原地,拿著提琴的手自然的垂下,她前傾體,及肩的發絲順著滑下來,以一個深鞠躬作為了結尾,沒有感謝詞,沒有演奏後的感想,這都是屬于鐘想的表演。
然而等到所有人注意到的時候,宋言已經從觀眾席上離席,走向了幕後。
人們只知道舞台營造效果非常好,可是卻不知道背後付出的是什麼,當你走入幕後的時候,就能感覺到那些輔助者的主要性。
與外面的沉靜安然不同,內部顯得慌忙而又焦慮,全神貫注的把握著舞台上的任何一個小細節,演奏會的指揮者不停的在其中做著疏導和安排的工作,氣氛緊張。
「燈光師,再把燈光打亮一點。」
「帷幕,快點把帷幕拉起來。」
有些聲嘶力竭的男人在來回的走動,安排著,時刻注意著放在自己身邊用來直播現場狀況的電視。
路過的工作人員看見宋言的時候,楞了楞,立馬說道︰「您好,先生,可以麻煩你出去嗎?這里是後台,不方便參觀的。」
宋言的余光注視著電視里面站在舞台上面的鐘想,對著那人說道︰「我並不是來參觀了,如果允許的話,我可以上去為鐘想獻花嗎?我是她的忠實粉絲。」
工作人員非常敬業的拒絕道︰「不好意思,安排方面並沒有這一項,還是請先生盡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去吧。」
「咦,這不是宋先生的小公子嗎?怎麼今天和你父親一起來看演奏會了?」總導演培甚走了過來,一反剛剛宛如羅剎般的陰沉嚴肅,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宋言細細打量著眼前的人,腦海里面漸漸有了記憶,培甚作為世界知名的音樂會導演而享譽全國,在宋言參加過的某些場合,也曾因為父親的原因和他有所交際。
宋言揚起笑容,謙恭而又文雅,他說道︰「一直想要見識一下培甚導演操刀的音樂會,今天很榮幸。」
培甚憨厚的笑了笑,對著宋言說道︰「你來後台有什麼事嗎?」
宋言看了一眼帷幕,說道︰「雖然有些失禮,不過可以讓我上去給鐘想獻花嗎?我是她的粉絲。」
培甚看著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倒是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方面的興趣,不過想想也對,就算是他,在第一次听見鐘想演奏的時候,身心都被震撼,直到結束以後,才發現自己的手心里面滿是汗。
這種心情怕是沒一個听到過鐘想演奏的人都共有的吧。
培甚看了看時間,對著宋言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時間有點緊迫,鮮花的話,我們後台並沒有。」
宋言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他對著培甚說道︰「這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多謝您了。」
宋言直至今天都有一個改不了的習慣,自從開始設計那一天,身上都會帶著紙,防止突然的靈感無從落筆,他從口袋里面拿出紙片來,低下頭來,快速的折起來,心靈手巧這個詞並不只屬于女人,僅僅一分鐘,宋言的手心里面便出現了一朵造型獨特的玫瑰。
培甚有些吃驚的看著眼前的少年,然後安排他走上舞台。
從帷幕的縫隙里面,能看見鐘想正慢慢的從舞台上面走下來。
宋言的手心在顫抖,他的臉上依舊帶著無懈可擊的笑容,誰也不知道,他的視線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那個人,直到再度見面的時候,那顆不斷跳動的心,仿佛都要從胸口完完全全的跳出來一樣。
如果可以的話,宋言甚至願意將自己的心髒挖出給鐘想看一看。
無論是任何角度,都刻滿了,兩個字。
鐘想。
……
舞台上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俊逸溫雅的少年,讓所有的觀眾都有些吃驚。
宋言的父親一愣,「這孩子是怎麼回事?」
旁邊的人說道︰「是要獻花吧。」
「咦,以前不是沒有這種環節嗎?」
鐘想的父親費康斯看了以後,輕輕的揚起薄唇,灰藍色的眸子周圍因為臉上的表情,而皺出了褶子來。
而與鐘想父親不同的是,鐘想的母親鐘醒則皺著好看的眉眼,精致的面容看起來卻又說不出來的憂愁,她的紅唇抿起來,目光緊緊的跟隨在台上的宋言身上。
會場上面傳來騷動的聲音。
鐘想看著宋言,竟然沒有因為突然的闖入,而露出一絲的驚慌出來,她灰藍色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宋言,臉上恬靜而又溫和。
手心的溫熱,源源不斷從胸口傳出的激動,讓宋言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盡管如此,在別人眼里,他看起來根本和平時沒有區別。
所有的情緒從胸口開始爆裂起來,他的鼻尖傳來溫熱,酸楚,暗戀鐘想幾十年,無法說出口的感情,無疾而終的哀怨,全部在這一刻混卻在一起。
可是,必須隱藏起來,必須隱藏起來。
他揚起唇,用只能自己和鐘想才能听到的聲音說道︰「能夠再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他慢慢走過去,以半身屈膝的姿態跪在了鐘想的面前,將手中的玫瑰花遞給了她。
「美麗的小公主,送給你。」
這樣的言語在音響里面回蕩起來,這就像是演奏會里面另一個j□j一樣,儒雅紳士的王子向著公主的示愛。
全場傳來熱烈的掌聲,為這種唯美的視覺而由衷的鼓掌。
宋言卑劣的愛情,就像是他和鐘想現在的姿態一樣,鐘想永遠都是他的公主,而他永遠都是她的騎士,卻無人知曉。
他低下頭,積蓄在內心的情感完完全全的爆發了起來,順著眼眶慢慢的滑下來,然後消失,誰也沒有發現,直到退場,都不曾發現。
宋言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
父親大嘆,自己做事的出人意料,但是卻並沒有批評他這個冒失的舉動。
不過這個行為,確實給父親加分了不少,或者在某些人的眼里,這是父親刻意安排的,為的只不過是想要討鐘想的父母歡心。
演奏會結束以後,宋言並沒有留下來,和鐘想多做接觸。
鐘想現在的人生里面,自己並不適合出場,並且,他還不想,這麼早的就將自己的情感公之于市。
每個人都有一個人生規劃,而宋言的規劃則是,等待。
他還沒有成熟,現在的自己在他人眼里只不過是父親的孩子,僅此而已,貿貿然插入鐘想的生活,也只會讓情況變得不可發展。
他僅僅希望的是,現在的鐘想能夠健健康康的成長,而他需要的是在她成熟前,一直一直的保護著她就好。
這份卑微的感情,直到現在也不曾改變,不曾迷茫過。
很多年以後,有人將當初的那個畫面重新找出來,很多人在看見的時候,都會說,鐘想是拯救了銀河系才會有這樣優秀的老公吧。
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拯救銀河系的應該是宋言吧。
何德何能,能夠得到鐘想。
……
鐘醒去後台見鐘想的時候,看見鐘想拿著宋言送給自己的玫瑰花蹲在宋言剛剛蹲過的地方發呆。
鐘醒美艷的臉上帶著疑惑,她慢慢的走過去,鐘想也沒有發現她。
她叫到︰「怎麼了,我的小公主,在干什麼呢?」
鐘想慢慢抬起頭,表情有些恍惚,她在看見鐘醒那張臉的時候,漂亮宛如精致寶石的灰藍色眸子含上了天真的笑意,她撲到鐘醒的懷里,卻不忘手里緊緊捏住的紙質玫瑰,甜甜的卻有些結巴的叫道︰「媽……媽……媽……」
鐘醒雖然只要不說話靜靜呆著,看起來就和平常的孩子差不多,可是她的語言方面依舊是令鐘醒頭痛的問題,無法正常的表述,在行動方面,跑步時候也會表現出肢體的不協調,學習能力也和其他的智障兒童一樣,需要反復的教導,才能微弱的掌握。
只不過,鐘想卻對小提琴有著說不出來的敏銳度,只有在拿起小提琴的時候,鐘想就會變得比平常的孩子都要聰明的多。
鐘想吱吱唔唔的舉起手上的花朵,有些興奮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她的嘴角是甜甜的笑容,她揮舞著手臂,說道︰「花……漂亮的花……花花……」
鐘醒溫柔的笑了笑,伸手想要看一看,鐘想卻使勁的搖著頭,漂亮的小臉蛋露出了不願意,將花緊緊的攥在了手心上面,然後跑回到了原位,繼續盯著那里看。
鐘醒對女兒的犯錯感到有些不安,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麼了?不回去嗎?」
鐘想搖搖頭,伸出小小的手掌慢慢的觸模到那低落在木質地板上面的水珠,抬起頭,放在了自己的眼前,盯著看。
然後,將觸模的手指放進了嘴巴里。
鐘醒立馬拍開鐘想的手,有些擔心說道︰「髒不髒啊?」
鐘想卻突然笑起來,對著鐘醒說道︰「是咸的。」笑著笑著,眼淚就從灰藍色的眸子里面落了下來,不停的哭泣起來。
鐘醒心疼的問道︰「怎麼了?媽媽不是故意打你的……」
鐘想卻搖著頭不停的哭泣,精致的小臉蛋上面掛滿了淚水,從小聲的啜泣到撕心裂肺的大哭,鐘醒心疼的不停拍著鐘想的脊背,安慰著她。
回去的時候,鐘醒問自己的女兒,問她為什麼哭。
鐘想沉默了半天,才踉踉蹌蹌的說道︰「媽媽……我好傷心……好傷心……就哭了……」
鐘醒心理出現了異樣,她說道︰「為什麼?」
鐘想閉上眼楮似乎是在思考,然後眼眶又開始紅起來了,指著自己的胸口說道︰「不知道,這里,好疼……」
她又爬到了自己母親的懷里,默默的抽泣起來。
手心里面緊緊攥著的,不能放手的,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