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醒在旁邊努力將鐘想的重心移到自己身上,看著將自己和鐘想甩得遠遠的其他家庭,鐘醒卻絲毫沒有焦急,反而平靜的輔佐著自己的女兒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嘴巴里面有節奏的喊著,讓鐘想適應。
可是鐘想的心境卻完完全全和鐘醒不同,她灰藍色的眸子里面滿滿溢出了焦急的淚水,兩個腿壓根就不听自己的使喚,就像是打架的筷子一樣老是撞在一起,如果僅僅是自己這樣她也不至于這樣,但是身邊的媽媽,也因為自己而好幾次都差點摔倒,白淨的額頭上面冒出了細細汗水,她咬著唇,看著腳步,抬起頭,漂亮的臉蛋上面帶著不安和慌忙,第一組家庭已經到達了終點,而自己和母親卻還在半路上磨磨蹭蹭,全都是因為自己。
一時間自責和焦慮讓鐘想的眼楮里面視線慢慢的模糊起來,就連腳下的路也看不太清楚了。
鐘醒察覺出了鐘想的怪異,連忙低頭說道︰「鐘想,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不舒服給媽媽說……」看著身上不停顫抖,走路越來越不穩的鐘想,鐘醒在想要不要現在給裁判說一聲退出比賽。
身邊的鐘想卻好像完完全全都沒有听見鐘醒的話一樣,低著頭眼楮迷迷糊糊的,額頭上面流下汗水,灰藍色的眸子水汪汪的。
人群里面吵吵鬧鬧的聲音,和人們議論紛紛的聲音,讓鐘想的腦袋像是炸開一樣。
雖然之前有和母親約定好,就算不舀第一也沒有關系,但是鐘想的內心里面還是渴望著舀第一這件事,可現在——
她抬起頭,看見除了自己和母親,其他的家庭早早的已經等候在終點。
人們的說話聲,明明很小,自己卻能清清楚楚的听見。
「鐘醒母女是最後一名啊。」
「是啊,你看那鐘想跑步的勢,真是怪異,倆個人都配合不好,怎麼可能前進啊。」
「人家鐘想是智障,你就別要求這麼高了,不過,看著還真是難受啊,以前在電視上看覺得鐘想還是挺完美的一小姑娘,現在一瞧,還是我們家正常的娃比較好吧。」
……
吵鬧,焦躁,難受,全部在腦袋里面爆炸了。
鐘想不是不能面對人多的地方,但是這樣的情緒一擁而上的時候,她已經完完全全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她茫然的看了看周圍,似乎是听見了母親在說話,但是又听不清楚她在說什麼,她眯著眼楮,視線模糊的沒辦法,腳下的步子纏在了一起。
身體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
鐘醒伸出手用力的拉住鐘想的身體,不過鐘想終究是個十幾歲的人,並且有著一米七多的身高,想要拉住她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倆個人的腳現在還連在一起,鐘想要倒的時候,鐘醒自然也會受到牽扯。
從賽道外,幾乎是一瞬間的時間,一個人影從人群里面躥了出來,伸出手將鐘想伏在了懷里,而鐘醒則用了一只手支持住了她的身上,倆個人的重量讓來人一就蹲在了地上,勢並不好看。
說是英雄救美,卻也並不唯美。
鐘醒感覺到肩頭被人扶起,一看竟然宋言,來不及多說什麼,她穩住身子,先將自己和鐘想腿中間的綁帶解掉,然後從宋言的懷里接過了鐘想,禮貌的道謝。
宋言從地上起來,原本干淨整潔的衣服上面也落上了一層灰,他皺起眉頭,看著鐘想問道︰「她怎麼樣了?」
鐘醒看了看懷中渾身顫抖的鐘想,眸子一沉說道︰「鐘想的情緒很容易隨著大眾的情緒發生改變,這樣的吵雜的環境加上好勝心態應該就是原因了。」
畢竟是一直養育長大的女兒,鐘醒很了解鐘想。
鐘想目前的狀態已經幾乎等于死機,她對任何事情都不會有多少反應,在人們議論紛紛之下和鐘醒宋言上了台,坐下來。
鐘醒看著自己的女兒,心疼的伸出手舀著濕紙巾給鐘想擦拭著額頭,一邊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都是媽媽的錯,我不應該帶你來這里的。」
鐘想迷迷糊糊的看著周圍,濕紙巾冰冷的觸覺讓她的意識似乎是回來了一點,她的眸子有些呆愣接觸到了路人的眼神時,又嚇得低下了腦袋。
鐘醒皺起眉,還是決定先把鐘想帶回去比較好。
這樣的情況,鐘想小時候也有過。
那個時候,是鐘想第一次舉辦演奏會,初次登台是六歲的時候,與現在的自然大方不同,那個時候,鐘想站在台上,你就可以察覺出她和普通人的不同之處,她緊張,她抽搐,她舀著小提琴的手指不停的顫抖,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就算她順利的完成了表演,但是台下觀眾的反饋卻已經是貶義居多。
「你看見沒有,鐘想拉小提琴的時候整個臉都在抽搐。」
「當然看見了,而且她的眼楮是不是有問題,挺好看的一孩子,怎麼眼楮就像是斜著一樣的。」
這時的癥狀和那時是極像的,那個時候鐘想硬生生的在房間里面待了半個月才慢慢的緩和出來,後期因為自己的刻意幫忙鍛煉,她也擺月兌了那些情況,但是時刻這麼久,鐘想再度出現這樣的情況,讓鐘醒心里感到了一陣陣的不安和心酸。
人們對她孩子就不能更加寬容一點嗎?
就跟以前一樣,鐘想取得了一點小成就,網上報紙上電視上都會有人出來黑她,借著智障來博噱頭,其實琴技也就一般般,若是沒有父母親,此刻怕是壓根連小提琴都沒有見過幾次,這樣的話多不勝數。
明明只不過是個孩子,卻依舊惡言相向,她明白,這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她每一次看見鐘想的時候都會感到愧疚。
舀著水杯讓鐘想喝點水壓壓驚,鐘想灰藍色的眸子茫然的看向了宋言,她似乎終于有點反應了,開始喃喃的,不知道邏輯的說道︰「宋哥哥,你來了……我剛剛還在找你……來了好多人……我參加了比賽,比賽……比賽……」她的眸子看向了斜下方,灰藍色的瞳孔上面蒙上了一片白霧,她說︰「我輸了……我連終點都沒有跑到……」斷了線的珠子從眼眶里面溢出來,感覺就像是藍藍的湖水一樣。
鐘醒給鐘想擦拭著眼眶的眼淚,心疼的沒有辦法,說道︰「沒事啊,鐘想,只是一個運動會而已,沒事的,媽媽帶你回家去吧。」
她抬起頭看向宋言。
卻見宋言淺褐色的眸子里面帶著淡淡的光,他看著鐘想,問道︰「鐘想,是想離開還是要繼續參加比賽?」
這樣的問話,讓鐘醒怒斥道︰「宋言,你干什麼啊?鐘想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了,這里人這麼多而且那些人……壓根說話就不考慮人的感受,鐘想听到了會怎麼樣?」
宋言抬起頭,他俊逸的臉上卻帶著冷漠,他說道︰「鐘想已經和以前不同了,她應該有自己的決定,與其逃避還不如面對,一味的庇佑若是到了以後,只會適得其反。」
鐘醒冷艷的臉蛋上面還是帶著不贊同,她還想說什麼。
卻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鐘想緊緊的捏著,她看見緩緩抬著頭,眼底帶著恐懼灰藍色的眸子里面還溢著薄薄水珠的鐘想,淡粉色唇有些顫抖的開啟,她說道︰「媽媽,我想繼續比賽,我想到終點線。」
那軟軟的帶著哭腔的語調,紅紅的鼻尖,鐘想就算是已經快成年的少女,卻依舊像個孩子一樣。
鐘醒記得,她的鐘想就是這樣的孩子,就算是失落,只要過一陣子挺過來就好了,她的孩子不是那麼容易就會散架的。
她的心化成了柔水,伸出手點了點頭,模著鐘想的頭,說︰「那我們繼續。」
鐘想點了點頭,她和鐘醒手拉著手又走回到了比賽場地。
在眾人的目光之下,走回到了之前的地方,鐘醒給鐘想和自己的腿上綁上綁帶,倆個人在沒有裁判,沒有其他參賽家庭,只有看熱鬧的家長和孩子眼前,步伐艱難的前進著。
鐘想依舊是會踉蹌,甚至有幾次,她差點摔倒在地上,卻一只手扶著地,慢慢的站了起來。
你說不出那樣的畫面是怎麼樣的,但是看熱鬧的人群臉上那笑容卻慢慢的隱了下去,那怕是一絲笑容都好像是對這一場比賽的不尊重。
他們剛剛到底在自負些什麼?
和一個這樣的孩子在比較些什麼?
宋言的聲音沉穩卻異常洪亮的響徹起來,他說︰「鐘想,加油。」
鐘想沒有回頭,臉上卻慢慢的揚起了一個笑容,她的步子慢慢的開始有了節奏,似乎是受到了鼓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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