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宮中走水
早就應該猜到是這個結局了,李喧臉色鐵青,深沉的眼眸撞上李青 發亮的眼珠,「你真有本事,幫著外人來對付你爹!」
李青 一聲冷笑,她頭上戴著的金步搖在燭光照耀下熠熠生輝,襯得整個人愈發清冷夢幻,「父親若想用家法,也得尋個借口,若不是父親以為,大姐成了太子妃,一切就萬無一失了?又或者梁宥昭失蹤,只怕是難得再回到京城,我便沒有人護著了,這一點你盡管放心,我從來不需要人護著,但我不是六姨娘,不是父親的妾。」
她這個人做事向來都是獨來獨往,不會拖泥帶水,也不會僅僅只是依靠別的人,李喧只覺得明明是初春了,渾身卻還冷得很,像是掉進了冰窖里一般的寒,他迎上李青 綻放著清冽光芒的雙眼,心里是壓抑著的怒火,他忽然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張嘴便是一陣猛烈的咳嗽,他非常氣憤,已經是氣到了頂點。
「青 ,我們不談這個了。」李青 就這般呆呆愣愣地盯著李喧,看著他一直不停地咳嗽,卻也不曾有所動作,既不上前為他順氣,也不遞杯水過去,這讓李喧的心涼到了最低處,他忽然覺得自己做人真是失敗,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如此這般,那別人如何看他。
可見,這個世界上能夠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李青 還是不說話,李喧有些赧顏,他慢慢調整了呼吸,說道︰「你姐姐已經嫁人了,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齡,那些上門求親的貴公子們,你可有看上了的?」
李青 搖頭,「沒有。」
李喧本來就不高興李青 的態度,此番更是氣壞了,沉聲道︰「為父知道,你心里一直是喜歡武安侯的,可武安侯現在下落不明,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個問題,且目前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說到這里,他又抬頭,胡須一顫一顫,「難道你真要幫著梁宥昭?」
「父親高估我了,我什麼也做不了,也幫不了。」她淡淡說著,仿若眼前這個男人,這個被她稱作父親的男人與她一丁點兒關系也沒有,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再普通不過的人而已。
「好,好,」李德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難不成因為梁宥昭死了,你就要為了他終身不嫁?」
「我原是這麼想的。」李青 立刻接話道。
李德暄又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他這般痛苦,眼前的李青 卻是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竟然無視了一切,他覺得嘴里好苦,苦著苦著,又有一股血腥的味道,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要吐血了。
然而當著李青 的面,他是不想表現出弱弱的樣子的,于是他努力壓抑住心中的怒火,沙啞著嗓音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 ,為父當初將你送走,也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如今你既然已經回來了,何不放下過去的那些恩怨?我們到底是一家人,你的婚事,也是需要我的同意的。」
「父親的不得已的理由不過是怕阻礙了您的前程而已,如今又想利用我得到權勢,我對于父親而言,究竟是不詳之人,還是命中福星呢?」李青 一語戳中重點,使得李德暄無言以對,最後只得沉聲道︰「好個伶牙俐齒的女兒,我就養了這麼一個女兒!」
李青 理了理衣袖,漫不經心地撫過鬢邊的一綹發,「有其父必有其女,我這都是跟你學的。」
李德暄只覺得胸口怒火滔天,他已經忍不住了,連開口說話都是一種困難,他指著門外,李青 再清楚不過他的意思,此刻她也不想看著他難堪,便是淡淡一笑,盈盈一福,轉身蓮步輕移,跨過了門檻離去。
她前腳剛一走,李德暄緊接著便是一口鮮血吐出來,撒到地面上一片觸目驚心的紅,他自己亦不曾想到,會有被自己的女兒氣到吐血的這一天。
七姨娘漣兒急忙從里間跑了出來,看到李德暄雙目圓睜,瞪著門口一副憎惡的模樣,不免有些發怵,看來李青 真是個厲害角色,竟然讓李德暄氣到吐血。
她準備連奴才們過來幫忙,順便去把大夫請過來,然而李德暄卻揮了揮手,示意她不要出聲,他也是不想讓人知道,這傳出去,該是多少人口中的笑話啊!
自從李青 在李德暄面前說了那一番話,此後李德暄對這個女兒越發不關心,有什麼東西也很少命人送來,回春樓里的吃穿用度忽然縮緊了不少,這讓大部分奴才有些吃驚,這父女二人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怎麼李德暄作為一個丞相,這般苛待自己的女兒?
李青 從錦州華府帶來的錢還很充足,她一向不喜奢侈,打賞下人也不算太闊綽,因此那些銀錢還剩了許多,就算李德暄有意削減他們的用度,一段時間內她還是不會有太多的煩惱的。
春日狩獵,皇上帶了不少臣子前去,也順帶將青陽道長也帶了去,春光明媚,正是出游的好季節,加上皇上已經決定,狩獵回來便將皇位傳給繼承人,自己做太上皇,使得不少人蠢蠢欲動,此番出游就是個上乘的機會。
李德暄一走,這府上最大的就是老夫人了,至于二姨娘,說來她是李青 的娘親,二人的關系卻也不怎麼的,始終冷冷淡淡的,不會太過親近,也不會太過疏遠。
老夫人身子有所好轉,卻整日憊懶不願動彈,七姨娘肚子越來越大,是整個丞相府最受關注的人,三姨娘周氏與三小姐李可欣始終是可有可無的角色,但李青 ,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悸。
她覺著最近總有一些忐忑不安,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小姐,梁府至今沒傳來消息,奴才想,大約是梁老將軍下的令,畢竟這件事,攸關整個梁氏一族的性命和榮譽,小姐無需太過擔憂。」阿朗看著正坐在院子里撫琴的李青 ,淡淡勸慰似的說道。
李青 不曾應答,只是看著太陽高照,一縷縷金色陽光洋洋灑灑照耀下來,似乎能聞到一股奇異的馨香,將冬日聚集起來的濕氣,霉氣都曬走。
「是,我自然是知道的,」手指輕輕移動,彈奏出幾個音符,思緒漸次飄遠,「我一直在想,當初青陽道長為何不見我,她竟然已經見了梁宥昭,又怎麼會怕多見一個?」
阿朗不清楚她的意思,蹙眉靜靜听著,李青 望著悠遠的蒼穹,「如今我似乎是明白了一些,梁宥昭或許根本不甘于如今的地位,天命歸亮,這四個字一直困擾了我許久,即便早就已經猜出來了,卻還不敢相信,原來,他是有這個野心的,那麼,不管是為了什麼,他都不可能死,他只是,在等一個時機罷了,或許,這次春日狩獵,就是最好的時機。」
阿朗也听明白了,想起上次在青陽縣,李青 輕輕松松就破解了石陣迷圖,領著眾人一同找到了青陽道長所在之地,大約是從那時開始,他對這個丞相府的二小姐,便有了崇拜之心。
「小姐的意思是?」
「我們只需靜觀其變最好,不到最後,沒人會知道鹿死誰手!」
在皇帝出游的第二天,便發生了一件大事。
宮中的北宮溫飭殿深夜走水,居住在里面的魏貴人竟然被活活燒死,這件事從朝廷傳到皇帝的耳中時,他呆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