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星空 干爹的房間

作者 ︰ 處晷

()卻說林淵送走了流星等人之後,又開始不可遏止地想起了干爹。他踱步來到干爹的屋子,屋中滿是書籍、字畫還有地圖,東西雖多,但並不雜亂,果如林淵所講,字畫中多是關于月亮的,從月亮的缺到圓,從上弦月到下弦月,大約十種景象被畫在畫卷上,上面賦著詩詞。

房屋內,書桌靠近窗戶,從窗戶望出去,是一片農田,但在這個時節里已是光禿禿的一片,連稻草人都沒有一個,遠處是火車軌道,在蒼茫的天空下,這一帶地方倒不擁擠,不似市區里視野中是一排比一排更高的建築,把天空割得面目全非。

林淵想象著干爹深夜讀書的場景︰夜深人靜,窗外並沒有路燈,只有幾處家庭的燈火零星,兩條永不相交的鐵軌蜿蜒曲折,映出兩條清楚的稜線,在微薄的月光下,也悄然睡去了。干爹靜靜地看書,不時用筆做著筆記,忽听得轟隆轟隆的聲音,向窗外望去,只見一列火車駛著,這一列長長的車燈越襯托出夜色的靜謐,忽然有一種流浪的情調。

林淵想象著,從書架上隨手抽出一本書,是《環境科學》,隨意翻開一頁,書中「八大公害」幾個字赫然映入眼中,林淵突然想起流星。書中一些術語看不懂,又擱了回去。轉頭之際,現抽屜的鎖沒扣,以前這個抽屜總是鎖著的。

「大概干爹走得匆忙,忘記了吧。」這時他從縫隙中隱隱約約看到一個本子。干爹在林淵眼中,是高大、睿智的形象,然而有時又像個迷。好奇心驅使他把這本子拿了出來,原來是一本日記,第一頁寫著「愛慕月亮的人,並不將她佔為己有,能遠遠望著,就已足夠。」準備再翻時,他卻遲疑了,「干爹一直鎖著這個抽屜,可見里面的東西很私密。」他對干爹敬畏,又把日記本放回,日記本旁邊還有幾個小盒子,蓋著蓋兒。

料峭風寒,世界的色彩變得單純,五顏六色的是人們穿的衣服。樹梢上掛滿雪花的模樣妙不可言,中心廣場上,小小的花壇里鋪滿雪花,路面是濕的。流星感覺這肆無忌憚的冷反而讓自己精神抖擻。班上同學興奮得又跳又鬧,有些卻更縮成一團,捂得嚴嚴實實的,呆呆盯著課本,仿佛要從中盯出些火光來。

今年的雪來得比往年早,這不免讓人意外的驚喜,夏日汗水黏糊糊的感覺是令人不快活的。流星看著窗外正紛紛飄落的雪花,心早沒法在課堂上了,從早晨起床,見到外面粉琢玉砌時,就沒有法子听課了。

前兩節課終于過去,後面兩節是語文。羊老師才剛一進教室,便異口同聲的有人喊,「羊老師,讓我們出去玩雪吧。」然後同學們七嘴八舌跟著起哄。

「第一節課講課,第二節課再看。」羊老師樂呵呵的笑。听得這麼說,第二節課玩雪基本是板上釘釘了,讓羊老師放過這種陶冶學生的機會,他做不出來。本來是已經備好課,這突如其來的雪讓羊老師另外關于雪的靈感閃現。

「綠蟻新醅酒,

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

能飲一杯無?」

他在黑板上寫下這詩,道︰「這詩語言平白樸素,寫出來有兩個目地,一是讓那些冷得瑟瑟抖的同學想想‘紅泥小火爐’,從精神上獲取點溫暖。二是大家感受一下這恬淡悠閑的意境。大家先放下手中所做,把這詩只是當一詩看待,而不是一道題。」

有些人如王想當即閉了眼,天馬行空地想象起來,嘴角浮現暖心的笑意。楊景佑想著其他關于雪的詩句。也有一二人仍在紙上劃個不停,演算上節數學課留下的那道題,驚心動魄的。

羊老師讓同學們暢所欲言,關于雪的東西,和大家分享。楊景佑起身在黑板上寫下幾句詩,粉筆灰簌簌落下,筆下是

「北嶺有燕,羽若雪兮。

朔風哀哀,比翼南飛;

一折羽兮,奈之若何?

朔風凜凜,終不離兮。」

他說這是自己在一部動畫片里看到的,很有感觸,便一直記著。王想想著那畫面,悲不自勝,眼圈紅潤,站起身來說他也看過,幸好兩只「雪燕」最終走到了一塊兒。

歐陽夢兒講起小時候在鄉下踏雪的經歷,曾經捧起一捧雪,細細的看著其中一片的輪廓,驚奇的現和自然書上的一模一樣,是六角形,于是跑著去告訴媽媽。在臨近過年的時候,自己一人提著油紙糊的燈籠走街串巷,直到媽媽來找,才悻悻而歸。說到後來,卻感傷了,「只是好久沒見過雪了。」

苟國明听罷夢兒所述,笑嘻嘻的說︰「大家別那麼傷感嘛。搞得人心里憋得慌。來,我給大家講點有意思的,。」他描述起自己下大雪的時候捕鳥的經歷,「把院壩掃除一塊空地來,用木棍支一個漏篩,木棍上系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伸進烤火的屋子里,然後在漏篩下撒些谷子,準備工作就算完成了,這時我們三四個小孩在屋里一邊烤火,一邊懷著期待和忐忑心理從窗子看漏篩下有沒有饞嘴的鳥進去,鳥進去了,還不能高興太早,和釣魚一樣,繩子扯急了,最後會撲一場空。」

苟國明講著,講到捕到鳥後,他的語氣卻降了下來,「然而當我們把抓到的鳥拿在手中看時,卻現鳥的額頭因為驚恐踫在漏篩上,破了皮,血粘在羽毛上,紅紅的一塊,當時一下就覺得鳥真是弱小可憐,我妹妹央求我把鳥兒放了,並從那時開始,我就再不想捕鳥了。」本來是說講高興的事的,最後還是回到了感嘆之中。

第二節課羊老師放了大家玩雪,流星尋了棵小樹,坐在樹下。四周一片嬉笑聲,幾個同學在打雪仗,有些同學在堆雪人,不論成績、性格如何,此時大家都是孩子了。一絲冰涼的觸感傳了上來,流星不顧,索性躺了下去,冰爽的空氣中夾雜著女生的尖叫,是被雪球打中了。夢兒和尤芳在另一塊草坪上踱步倒著走,看自己留下的腳印。水泥地面上仍只是濕漉漉的一片,這種程度的雪,畢竟還是無法積在水泥路面上。

流星無端想起小學二年級那次大雪的經歷,那時他還和眾人很要好,很多小孩沒來上學,老師便作罷上課,讓大家玩雪,真是一場大雪啊,流星和幾個小伙伴把課桌拉出來,倒過來,裝滿滿一桌子的雪,推著它在雪上跑,像雪上運輸隊。那時候也不怕冷,手明明凍得通紅了。被雪球打中,更加快活地蹦跳玩鬧。流星想著,仿佛又看到了伙伴的笑臉,眼楮眯成一條線,小臉紅彤彤的。也仿佛看到了老師和大家一起堆的雪人。

可是,畢竟很多事情都變了。他呼出一口氣,凌成了白霧,飄散了。正在此時,只听得簌簌幾聲,一陣雪花飄落在他身上。然後听到王想咯咯咯爽朗的笑,「卓流星,感覺怎麼樣,這一招雪落滿天,被大雪覆蓋的感覺不錯吧。」流星不理,王想以為流星生了氣,趴了下來,「你生氣啦?」哪知流星只是佯怒,他突然打個滾,以獅子搏兔之勢抓住身旁樹干,嘩嘩搖晃,王想還未反應過來,樹上雪花落得自己脖頸、頭到處都是,冰冰涼涼。流星一拉嘴角,露出得意挑釁的微笑,兩人對視,王想忽然毫不抑制的哈哈大笑。這時卓、王二人突然月復背受敵,竟是夢兒、尤芳還有林淵搞偷襲!

大家玩得都盡興,忽听得有人抽泣,苟國明在一旁不停低頭道歉,杜曉安慰著,一邊說好話,一邊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苟國明,流露出「這下好了吧,你我雪球決斗,牽連了無辜旁人。」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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