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試驗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顧萱又種下了半壟白菜,只不過這次澆的卻是碧藍色的果凍湖水。
在空間里呆了會兒,怕家里突然來人,顧萱就讓孑然把她送回了身體里,反正兩人在不在一起都能無障礙私聊,身體是不是呆在一塊兒都沒什麼關系。
顧萱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躺在躺椅上曬了會兒太陽,就站起身開始收拾雜亂的院子。她已經想好了,這一世就算父母離婚後誰都不要她,她也不願像前世那般在外祖家像下人一樣被人使喚打罵奚落了!這個小院兒雖破,可也能遮風擋雨。了大財的父親和攀了高枝的母親是不會瞧上的,到時候說不定就能便宜了她。她畢竟不是真正的八歲孩子,一個人生活完全不成問題。當然,怎麼從吝嗇刻薄的父母手里要到保證她獨自生活到有能力養活自己之前的生活費,卻要好好盤算盤算了。
「嗯,與其寄人籬下挨打受氣,還不如自己過呢,樂得清閑自在。」
「別這麼說,我覺著這個年歲挺好的,或許是老天爺可憐我前世被騙得那麼慘,要不然我怎麼有機會看清張曉荷的真面目?」
顧萱一面收拾髒亂的小院兒,一面跟孑然聊天,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中午。估計母親又不會回來了,顧萱暗自唏噓,真不知道自己上一世是怎麼拖著病重的身體撐過去的,她那個好母親這樣對病重在床的女兒不聞不問,就不怕她死在家里?
挑了件髒兮兮皺巴巴的衣服換上,將自己好容易梳通梳順的頭揉成雞窩狀,看著自己小乞丐一樣的淒慘模樣,顧萱滿意地勾唇一笑,向門外走去。母親,你對我的生養之恩,前世我已經盡全力報答了,咱們早已兩不相欠。今生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還不到做午飯的時間,村小賣部門口坐著不少聚在一起嘮嗑的村民。或許是顧萱如今的形象太過淒慘驚悚了,見顧萱拖著似乎風都能吹走的瘦巴巴的小身子搖搖晃晃地走來,熱鬧的聊天聲頓時一靜,隨即村民們紛紛滿懷關心地問道︰「小萱,這是怎麼了?你媽呢?」
村民們雖有各種各樣不討喜的習性,可對于一個可憐的孩子,這聲問候還是真誠地自內心的。當然,這真心也只局限在這樣不用耗費精力金錢的範圍內而已。
「咳咳,我,我燒了,媽媽不在家,我肚子很餓,咳咳,想去女乃女乃家看看……」顧萱一邊劇烈地咳嗽著,一邊斷斷續續地回答道。她的感冒確實還沒好,雖然表現得有些夸張,倒也不是完全在演戲。
「作孽呦,家里閨女都病成這樣了,當媽的還到處跑……」
「可不是,可憐的孩子,病成這樣連口熱飯都沒得吃,那當媽的可真夠狠心的……」
「二順(顧萱父親)常年不在家,老二家的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看看好好一個孩子被她養成啥樣了,都瘦成了一把骨頭嘍……」
「就是,大順(顧萱大伯)他娘也真是的,孫女也是兒子的親骨肉啊,也不知道管管。看看老大家的胖小子胖閨女,再看看這可憐孩子,哎,命苦呦……」
原本見大家開批判會似的紛紛討伐張曉荷那個不守婦道的狐狸精,金艷華(顧萱大伯母)听得很是痛快,躲在小賣部的拐角處樂呵地不行。不過見不一會兒話題就轉了風向,眼看著火就要燒到自家身上了,金艷華連忙從隱蔽處走出來,滿臉慈愛地摟著顧萱心疼地數落了弟媳幾句,享受了幾位老太太的夸贊,才去小賣部打了一壺醬油買了包鹽,親熱地牽著顧萱往家走去。
顧萱面上乖順,暗地里卻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大伯母好幾回。這還是那個吝嗇的喝她家一碗熱水都跟要她命一樣的大伯母嗎?!卻不知道听了三姑六婆們對張曉荷毫不留情的批判,此時的金艷華感覺像是大熱天吃了根冰棍兒似的,渾身別提多舒爽了。這心情一好,對顧萱這個往常不怎麼待見的小佷女兒自然寬容了許多。
金艷華向來極端看不慣(或者叫羨慕嫉妒恨?)弟媳,相貌沒她美,身段兒沒她好,仿佛什麼都比不上她,如今可算是扳過一城了,怎麼能不讓她心情大好?更何況這小賠錢貨一頓飯也吃不了多少東西,她得了好名聲不說,還能借此狠狠踩張曉荷那個狐狸精一腳,何樂而不為?
顧萱任由大伯母牽著走,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配著她那淒慘的裝備,看上去尤其可憐,就連對她恨屋及烏的金艷華,心里都不由生出一絲憐憫。畢竟是做母親的,自家孩子白白胖胖壯壯實實的,看著別人家小乞丐一般的孩子,心里驕傲自豪優越感驟升的同時,堅硬的心也不由柔軟了一些。
顧萱女乃女乃跟著她大兒子住,顧萱大伯不算有本事,不過因著家中田地多(除了他自家的外,還有顧萱女乃女乃家及顧萱家的),農閑時還跟著村里建築隊賺些外快,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前年才剛蓋了三間寬敞的新瓦房。
顧萱跟著大伯母到家時,女乃女乃正在廚房忙活著做飯。或許是顧萱的形象太過淒慘了,往常愛欺負她的堂哥堂姐竟然沒有圍毆她,而是捏著鼻子離她遠遠的,仿佛她身上帶著什麼致命的病毒一般。
「咋把她帶過來了?」顧萱女乃女乃出來抱柴火時看到顧萱微微一愣,隨即皺著眉向大兒媳問道。
金艷華就等著這句話呢,很是添油加醋地將小賣部前眾人數落顧萱母親的話講了一遍,听得顧萱女乃女乃肚子里的火氣噌噌往上冒,恨不得將那個整日不著家的騷女人給生撕了。
掃了眼婆婆鐵青的臉,金艷華心中更是舒坦,待顧萱更溫和了,甚至破天荒地拿濕毛巾幫她擦了擦髒兮兮瘦巴巴的小臉。
顧萱大伯跟著建築隊去別村干活了,中午不回家吃飯,因此大伯家中的午餐格外簡單,除了顧萱的堂哥,也是顧家小輩兒中唯一的男丁顧明碗里有個黃燦燦的荷包蛋外,其他人都是稀稀拉拉的清湯寡面,前世被養刁了胃口的顧萱費了好大勁兒才她那小半碗沒滋沒味兒的湯面咽下去。
「小萱吃飽了嗎?要不要再來點兒?」
看著大伯母言不由衷的臉,壞心眼的顧萱很想再盛一碗,好看看大伯母精彩紛呈的神色。不過想到剛剛好不容易才咽下去那半碗面難吃的滋味,最終還是怯怯地說了聲︰「不用了,我已經飽了。」
「吃飽了就趕緊走,別在我家呆著,敢把虱子傳給我,看我不揍你!」離顧萱好遠,捧著碗吃面的堂姐顧莉莉連忙惡狠狠道。
顧萱聞言嘴角一抽,怪不得堂姐一直離她遠遠的,她還以為是怕她的感冒會傳染呢,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下意識撓了撓自己雞窩一般的頭,見大伯母都猛地退後了幾步,顧萱不由訕訕地放下了手,她如今這髒兮兮的模樣,懷疑她頭上生虱子神馬的,還真是情有可原。
顧萱也不想在大伯家多呆,被堂哥堂姐惡狠狠地凶了幾句,就乖乖地邁著柴火棍兒一般的小細腿回家了。好在此時正值午飯時間,村民們都回了家,顧萱總算是躲過了再次被圍觀的命運。
顧萱聞言微微一怔,驚訝地問道︰「然然,你在這兒能看到家里的情況?」這兒距離她家少說還有五分鐘的路程,孑然竟然能看那麼遠,真是神了!至于錢罐子的事,顧萱根本沒放在心上,反正她從來都不知道錢罐子的事,若是那女人問起,裝傻充愣就是。
听出了顧萱語氣中的敬佩,孑然越得意了。
「然然真厲害!」難得見孑然有如此激烈而明顯的情緒,顧萱自然捧場的很。當然,對于孑然如此神奇的本領,顧萱確實自內心地尊崇敬佩。
顧萱一邊慢吞吞地往家走,一邊跟孑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往常不過五分鐘的路程,她愣是拖了二十分鐘才走到家。
看著門前棗樹下立著的女式自行車,顧萱有一瞬間的怔楞。前世那被她小心翼翼收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童年些許溫暖的記憶,不由涌上了心頭。她前世短暫的一生每一天都過得極為辛苦,只有父母未離婚之前跟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相對來說比較松快一些,被她當做最珍貴的寶物小心藏在心里。而那輛八成新的女式自行車,就是她為數不多「美好」童年記憶之一。因為每次看到那輛自行車,她就知道,經常幾天甚至幾星期不著家的母親終于回家了。對于前世的她而言,母親回家是她最開心的時候,即使家里的飯依舊是她做,髒衣服依舊是她洗,可只要母親在,冷冷清清空空蕩蕩的家似乎一下子變得溫暖充實了起來。
而如今,顧萱看著那輛立在棗子樹下的女式自行車,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絲諷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