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雲這一番話說得煞有介事,李、白二人對望一眼,看向他的眼神里面多了一絲研究的意味。陳濟棠則是一副老懷大慰的樣子,因為和三方合作的建議是他先提出來的,故此,歐陽雲如此表現讓他在李白二人面前覺得很有面子,自己沒有選錯對象哪!他呵呵笑道︰「歐陽師長謙虛了,粵軍和桂軍取得的光榮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倒是貴部,在接連取得對日作戰的兩次勝利之後,現在的聲望正如日中天。說起來,我們粵桂兩軍雖然一直堅持**的政策,但是因為地域原因,卻是有力使不上,縱然兵再強、槍再利,也只能望海興嘆哪!」
陳濟棠話音剛落,胡漢民作為四人中資格最老的國民黨元老,輕捋山羊須發言道︰「這其實並不是難題,學兵師現在已經掌握河北小部、察哈爾大部,而學兵師目前的軍力並不富裕,與之相反的是,我們粵軍以及桂軍卻兵力充盈,如此,我們完全可以組建一支同盟軍進駐華北。一來可以幫助盟友穩定地方,二來則向世人充分展示我們的抗日決心。」
李宗仁說︰「這個辦法好是好,就不知道歐陽師長肯不肯讓我們在華北事務中插一腿呢?」
他這話說完,眾人的目光又齊齊落在歐陽雲臉上。
歐陽雲微笑著說︰「察哈爾和兩廣相比乃是窮鄉僻壤,兩廣派軍隊進駐對我來說乃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就是我個人不同意,我想察哈爾的人民也會舉雙手歡迎的。不過嘛——」
「不過什麼?」白崇禧問道。
「我們學兵師組成比較復雜,其中不僅有原屬于中央軍嫡系中的嫡系的憲兵一團,而且還有于學忠部的警衛營一部,而學兵師的主力則是37師的原129團。我想,他們或許會有其它的意見。」
李宗仁聞言鎖眉凝思︰「學兵師的組成是夠復雜的。」
白崇禧則直接的問︰「那麼,如何做他們才可能沒有意見呢?」換句話說,你要什麼條件作為交換呢?
面對白崇禧的逼問,歐陽雲苦笑著沒有立刻作答,大腦飛速運轉,想的卻是那晚和胡漢民的會面會不會是對方設下的圈套。
四個人中,陳濟棠最沒有耐心,此時忍不住道︰「歐陽,我們對這次合作是抱有絕對誠意的。如果你真的覺得為難,那這樣可好,我們出50萬光洋向你們購買‘衛青式’的制造工藝。」
學兵師現有資源中,地盤和盤尼西林以及「去病式」多功能機槍其實都不是陳濟棠的目標,他最看重的乃是「衛青式」自動步槍。
見他50萬就想獲得「衛青式」的制造工藝,且不說歐陽雲是何反應,李、白包括胡漢民看向他的眼神中不禁都流露出一絲不屑。胡漢民更是暗暗的搖了搖頭,心說瘦高佬還真敢獅子大開口,呵呵,看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何等樣人。
由于事先從胡漢民口中得知了陳濟棠用于購買「衛青式」的底線,歐陽雲對陳濟棠的首輪報價自然是毫無反應。看了其他三人一眼,他正色對陳濟棠說︰「陳司令不要著急,這次既然是談合作的事,我想只要大家誠意足夠,能夠充分為對方著想,在協議達成之後,‘衛青式’只是小意思。但是,在這之前,我要聲明,雖然我們學兵師和兩廣相比只是後進晚輩,但是我們抗日的決心卻絕對不遜于任何人。不謙虛的說,我們學兵師本是因為抗日而生,因此,抗日才是我們存在的首要使命。」
「好一個因為抗日而生,歐陽師長的胸襟讓人佩服,不過,當學兵師的存在遭遇自己人威脅的時候,你們會作何反應呢?」李宗仁說著,雙目灼灼的看著歐陽雲。
「這個已經有先例了吧,別忘了學兵師是如何得到察哈爾的!」白崇禧微笑著對李宗仁說。
歐陽雲微笑︰「是的。我們學兵師的對內原則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報之。」
聞听如此張狂的話語,陳濟棠色變,胡、李、白三人則一副欣賞的表情看著歐陽雲。然後,李宗仁笑著對白崇禧說︰「老白,後生可畏啊,來前我就說過別抱僥幸心理了,你不信,現在知道後生小子的厲害了?!」
白崇禧也笑了,他笑著看了歐陽雲一眼然後對陳濟棠說︰「陳司令,我看還是直接將協議文本拿出來吧,我們的小朋友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啊。」
陳濟棠臉色經過一陣變幻之後已經穩定下來,微笑著點點頭,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歐陽雲仔細的看完那份文件,抬起頭來的時候先朝胡漢民投去感激的一瞥。文件上所述和事先胡漢民透露出來的一模一樣,現在,該他落地討價、坐地還錢了。
見他看完了協議,陳、李、白三人期待的看著他,李宗仁問︰「怎麼樣?你們學兵師不吃虧吧?」
歐陽雲大叫︰「什麼呀,這虧吃大了。」
「嗯?!」三人面面相窺,胡漢民也裝出一副不解的神色。
「三位前輩,你們這是將我們學兵師往火坑里拉啊。」
陳濟棠聞言站了起來,不快的說︰「這是什麼話?如果不是看在你們學兵師一心抗日的份上,如此吃虧的同盟協議,我怎麼也不會同意的!哼哼,歐陽師長,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的話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李、白二人反應沒有陳濟棠這麼激烈、霸道,不過從他們的神情中也不難看出,在他們想來,在這份協議中,兩廣是做了讓步的。
歐陽雲無視陳濟棠的威脅,平靜的解釋︰「光從字面上來看,我們學兵師確實佔了不少便宜,首先是兩百萬的無償經援,這對我們目前的經濟狀況確實有莫大的幫助;其次,粵軍派部隊進駐察哈爾,這無疑幫我們分擔了一部分防守壓力。可是,細細考慮一下粵桂和南京的關系,我們學兵師卻是失大于得。兩廣兵強馬壯,自然不擔心南京方面的威脅,可是我們學兵師就不一樣了,我們目前可戰兵力只有萬余人,其中大多數都是新兵,以這樣的兵力陣容和中央軍對抗,我還沒愚蠢到這種程度。況且,南京那位的手段大家都見識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萬一他們和關東軍達成什麼協議,那我們學兵師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陳濟棠道︰「說起來你還是怕了日本人。」
歐陽雲反唇相譏︰「我怕日本人,陳司令,您不覺得這句話很好笑嗎?」
「那你是怕了老蔣?!」
「我沒辦法不怕,你們粵系家大業大,根基深厚,我們學兵師可是小家小業折騰不起。」
「歐陽雲,你不要不識好歹!」陳濟棠發怒了,說話有點口不擇言。
李、白二人冷冷的看著,沒有出面調解的意思。胡漢民卻坐不住了,他站起來道︰「好了,今天我們能夠坐在一起談合作,那是有著共同目標訴求的。現在合作沒談攏倒先鬧出了矛盾,這要是傳出去,以你們現在的地位,豈不要被人笑掉大牙?歐陽,請恕我倚老賣老說你幾句,年輕人血氣方剛是好事,可是現在你面對的不是敵人而是有意和你合作的盟友,你有什麼難處盡管說出來就是,沒必要大動肝火?!」
歐陽雲借坡下驢,坐下來道︰「謝謝胡老的提醒,是小子孟浪了。」又對陳濟棠道︰「陳司令,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在下剛才的言語欠缺考慮,孟浪之處請多包涵。」
陳濟棠哼了一聲也坐下了。
李宗仁對歐陽雲說︰「歐陽師長,胡先生說得對,你真有難處就說出來吧,我們既然有意結盟,那以後就是坐在一條船上的戰友,有什麼困難一起想辦法解決。」
歐陽雲點點頭朝李宗仁感激的一笑,道︰「學兵師的成分復雜諸位是知道的,而兩廣和南京又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請恕我直言,我認為你們之間遲早會起沖突。那麼,和你們結盟的學兵師到時候肯定要站在你們一方,那樣一來的話,無論成敗兩廣因為背臨大海又有強大的海軍,所以最不濟也不會四面被圍,而我們學兵師則不一樣了。華北的局勢諸位是知道的,一直以來都是各方勢力盤根交錯的地方,雖然目前沒有表現出來,但是背後想找機會吞掉我們的肯定大有人在。我們學兵師自從文安戰後,現在看起來雖然風光無限,實則上卻是危險重重哪……」
听到這里,心情不好的陳濟棠打斷道︰「歐陽雲,真搞不懂你那個‘抗日雙雄’的名號是如何得來的,前怕狼後怕虎,哪有一點男子漢的氣概!」
白崇禧則說︰「歐陽的擔心也不是毫無道理,華北的局勢確實夠復雜。」
陳濟棠說︰「他所擔心的不就是害怕學兵師全軍覆沒麼,這個好解決,在其它地方留下一點種子就是了。嗯,如果我們三方能夠結盟的話,在我們兩廣境內給你一個縣的地盤讓你保存種子,這個不是什麼難題。」
這正是歐陽雲所需要的,他裝模作樣的想了想說︰「陳司令的這個建議倒是不錯,可是……」
「可是什麼,怕我把你的部隊吞並了嗎。哼,那你也太小看我陳某人了。別說你那點留作種子的部隊,就是你們整個學兵師,我陳某人都看不上眼呢。」
歐陽雲苦笑︰「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白崇禧看著歐陽雲,腦海中有什麼靈光一閃,臉上露出神秘莫測的微笑,目光轉向陳濟棠,他不禁想道︰陳瘟豬啊陳瘟豬,這一次你只怕是上了人家的當了。
陳濟棠可不知道自己在白崇禧眼中已經變成了傻瓜一個,他大聲說︰「既然如此,那結盟的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歐陽雲,我們結盟三方中,你們學兵師實力最弱,這樣,你自己選一個地方保留種子吧,不過我要聲明,你們只有駐軍權,其它的一應權力依舊屬于我們廣東政府。」
「這樣啊,那陳司令的這份美意我可不敢消受了。」
「你什麼意思?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要想如何?!」這一次,陳濟棠真的怒了。
歐陽雲苦著臉,好似收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他模了模鼻子,就在陳濟棠的忍耐將要到達極限的時候,他說︰「這次結盟,對我們學兵師來說可是生死考驗哪,陳司令,您得容我再想想。」
「我丟——」陳濟棠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就在他將要出言不遜的時候,胡漢民及時站起來制止了他,他嗔怪的瞪了陳濟棠一眼說︰「濟棠,別忘記你現在的身份。」然後對歐陽雲說︰「歐陽師長,難道你對濟棠的提議不滿意嗎?」
歐陽雲道︰「不敢。陳司令的提議很讓人動心,可是,我們學兵師沒拿得出手的東西交換哪?」
陳濟棠冷笑道︰「別謙虛了,張家口就行了。」
歐陽雲和李、白二人臉色都變了。張家口是察哈爾的省會,如果將省會給了粵軍,那麼學兵師對于察哈爾的控制等于名存實亡。
李宗仁說︰「老陳,你這個條件可有點扯淡了。張家口是察哈爾的省會,據我所知,現在已經成了吉星文37師的大本營。即使歐陽答應,我想吉星文也不會同意的吧。」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們說怎麼辦吧?」
白崇禧說︰「要不,我們在福建給學兵師尋一塊地盤?」
「福建?」歐陽雲自語道︰「那是中央軍的地盤哪。」
陳濟棠說︰「那就福建吧,歐陽雲,福建任你選一個地方,察哈爾張家口除外,我也任意選一個地方,如何?」
歐陽雲還沒回答,胡漢民說︰「就這樣吧,不然再討價還價的話,這同盟協議不知道哪年何月才能簽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