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隨著指揮員的一聲爆喝,衛青式以及去病式槍械特有的槍聲嘶鳴起來,在日軍登陸部隊靠近江岸的那一刻,守軍的槍械終于發出了怒吼。槍彈是如此密集,站在船頭準備涉水上岸的鬼子成片的倒下,不少鬼子栽進奔涌的江水里,瞬間就被江水淹沒帶走了。
錢泰右手食指不停的扣動著扳機,每一下動作,對面船上的鬼子必然有一人栽倒下去。日軍不擅夜戰,這並不是一種妄言。錢泰現在親身體驗到,日本人確實不擅夜戰,這種夜晚登陸戰,黑暗是最好的掩護,但是,日本人偏偏發射了大量的照明彈,這些照明彈將江岸照得透亮的同時,也讓小鬼子無所遁形,每一聲槍響幾乎都有一個鬼子被撂倒,在錢泰等連排長的示範下,學兵們沉著應戰,給予了日軍重創。
「不要停,沖上去!」一些鬼子軍官嘶聲吶喊著,他們很清楚,這種情勢下,怯懦只會增加部隊的傷亡,相反,只有和守軍黏在一起,他們的數量優勢才能夠得到發揮。此時此刻,武士道是一種奢侈物,而能夠沖突守軍陣地並且和他們糾纏在一起才是王道。衛青式槍械的近防能力太強了,如果是連射狀態,一梭子下去,己方就會栽倒一大片。
「轟!」一道水柱在一艘漁船的左邊騰起,彈片雨中,一個站在右舷的鬼子慘呼一聲栽倒下去。守軍的迫擊炮開始發威了,十幾門,甚至幾十門迫擊炮齊射,打擊是覆蓋性的,高田杉夫眼看著身周不時有皇軍載入江里,他的牙關咬緊了,依舊保持挺立的姿態。
下面的小兵並不了解具體的情形,但是身為中層軍官之一,高田卻清楚,這一仗對于第2軍來說並不樂觀。守軍佔據著天時地利人和,進攻方想要前進一步,都必須付出血淋淋的代價。大和民族自古以來,為了整個民族的生存發展,從來就不缺乏為之獻身的勇士,但是,這是有一個限度的,畢竟,相對于四萬萬支那人來說,帝國的人口還是太少了,七千萬,五分之一而已,如果支那人全部覺醒的話,那麼,帝國就永遠沒有機會。好在,支那人從來就不是鐵板一塊,所以,帝國才能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的佔領東北三省,隨即佔領華北乃至華東。不過,在此過程中,帝國的決策者們無疑犯了一個原則性的錯誤,他們居然沒有迅速的佔領華南,這就給了支那人從海外獲取支援的機會。而學兵軍的異軍突起,更給了帝國華南戰略一記響亮的耳光,高田毫不懷疑,如果任由學兵軍發展下去的話,那麼遲早有一天,帝國的大東亞共榮的偉業,必定敗在這支軍閥部隊手中。
必須殺了歐陽雲,只有殺了學兵軍這個精神領袖,帝國在華中乃至華南才能夠取得突破。
不管前面打得多麼熱鬧,高田絲毫不假以顏色。他的目光盯著遠方那片顯得深邃的山林,心中想的只有如何才能突入重圍,然後殺掉歐陽雲這個帝國大患。
成片的鬼子倒在了升洲還有洲頭江岸線上,不過,更多的鬼子卻突破了這片區域,他們隨即依靠之前的炮擊造成的巨大彈坑築建登陸陣地。一個又一個重機槍陣地還有迫擊炮陣地被假設起來,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守軍方面的迫擊炮射擊密度還有機槍封鎖密度降低了。一個又一個迫擊炮射手被炸翻在地,一個又一個機槍手被擊倒,雖然很快就有學兵接替上來,但是由此造成的空檔卻是不可彌補的——更多的鬼子沖上了江灘,隨即,一波接一波的沖鋒開始了。
錢泰已經記不得自己究竟擊斃了多少鬼子了。事實上,激戰至今,他身邊好不容易聚攏的三十余個學兵目前已經只剩下了十幾人。
從擊斃第一個鬼子開始,錢泰便發覺出了不對,他們太突前了。遠離了大部隊的他們,雖然仗著地勢牢牢的守住了這個高地,然而,隨著左右兩邊都出現了鬼子,他很快便感覺到了力不從心。前左右三個方向都需要充足的兵力防守,但是,只有十幾個人了,每個面只能保持三四個人而已,這種火力密度,已經不足以完全壓制鬼子的攻勢了。
小琴終于從錢泰的腦海中遠遁了,自一顆子彈擦著錢泰的左頰飛過,他就忘記了小琴那張淒楚而明艷的臉。一個接一個兄弟倒在了紛飛的子彈中,他心痛如絞,有一刻,眼淚甚至流了出來。「土根,醒醒啊!土根!」他嘶聲呼喊著,然後,那個小名土根的學兵卻再也沒能睜開眼楮,他的手上依舊緊緊的握著那支衛青式突擊步,不曾有一絲一毫打得放松。
「打!拼了!」錢泰忽然嘶聲喊道,隨即半蹲著舉起手上那支不知道是誰的突擊步,奮力的扣動了扳機。
「打啊!」在他身邊,兩個學兵咬牙痛呼著,同樣半蹲著猛烈開火。一片火網迸射出去,三個鬼子跳躍著倒下,隨即,更多的鬼子涌了上來。忽然,兩個學兵一前一後的顫抖了一下,下一刻,他們大喊著仰天倒下,直到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們手上的槍支依舊朝天怒吼著,然而,他們卻再也沒能站起來。
一個突然直立而起的學兵在擊倒了對面的一個鬼子以後,忽然顫抖著倒了下去——目送著他倒下,白流蘇眼中留下了淚水——一廂情願的和歐陽雲斷絕關系以後,她本來已經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了,然而,在目睹這個學兵戰死的過程以後,她卻依舊流下了熱淚。
「學兵軍沒有一個孬種,如果你們怕死,我現在就可以讓人送你們回去!」面對眾人的阻止,白流蘇如此吼道,隨即拎著她那兩只盒子炮沖上了前線。
所有的學兵都在緊張的對戰,沒有人意識到他們的旅長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身邊。當死亡出其不意降臨的時候,沒有人退縮,他們毅然的挺身而出,渾然不覺總指揮部的計劃中,他們就是一批炮灰——
下到基層越久,白流蘇便越發覺出了自己和歐陽雲之間的距離。
歐陽雲考慮問題,任何時候都是從大局出發,因此難免的,很多時候都要將一些部隊計算入炮灰的行列。在這之前,白流蘇都沒有意見——打仗肯定會死人的,只不過是死誰的問題,或者是誰先死的問題。
然而,當輪到學七旅的時候,她卻不可抑止的憤怒了。
她卻忘記了——棉船島的防務,開始是由學八旅負責,她是因為不能接受歐陽雲的特殊照顧,這才主動請命接替的。剛到棉船島的時候,她是帳然若失的。不管她表面上表現得如何決絕,然而,當真正的離開歐陽雲身邊以後,思念卻油然而生。甚至,她開始想,或者,陳佳瑤和他之間,是前者主動呢?這種想法讓她很糾結,很痛苦,因為這個時候,她居然想到了主動向歐陽雲賠罪——
小女人還是太單純了,或者,她中這個時代的毒太深了——她從這個時代一個女性的角度去想這件事,自然就鑽了牛角尖。
小女人陷入這種糾結的情緒中並沒有多久,因為很快,馬當戰役的僵持階段就結束了。當日軍在對岸開始頻繁調動的時候,因為身份問題,她很快意識到了其後的危機,隨即進入了角色。
此刻,總指揮部的戰略指導思想已經很清晰了。首先解決長江艦隊以保證江北部隊的安全,然後才考慮如何重創第2軍。
要想解決長江艦隊,關鍵就靠炮兵部隊,那麼,在一定的時間內,要塞的防務將必須依賴地面部隊的發揮。當然,這種書面語言比較含蓄,事實上,因為和日軍接壤的地界只有棉船島,所以這也就意味著在相當長的時間,學七旅將要依靠本身的力量頂住日軍的地面進攻。而說的不客氣一點,學七旅在相當的時間內,將會被總指揮部放棄,成為阻擋在日軍進攻要塞之前的唯一障礙。
如果白流蘇還在指揮部的話,對于指揮部的這一決策,她不會有任何異議。從大局出發,指揮部的這一決策並沒有任何問題。然而,因為是學七旅的旅長,本著為本旅官兵著想,她卻不可能和歐陽雲保持一個立場了。
日軍這一次動真格的了,不僅炮襲空前的激烈,而且登陸部隊規模空前,一上來就呈現出了一種勢在必得氣勢。
清楚在一定時間內學七旅不可能獲得來自總部的炮兵支援,白流蘇這才毅然的深入前線。江邊的戰斗打響,她立刻帶著301團的其他人鑽出了防空洞趕赴前線。
「兄弟們,跟我上!」她如此說道,揮舞著駁殼槍沖在了最前面。、
旅長都上了,學兵們自然毫無二話。一隊又一隊的學兵端著衛青式突擊步還有沖鋒槍緊跟著沖出了防空洞,很快就進入了簡陋的防御陣地。
錢泰在決定留守的時候,已經有了戰死的覺悟。因此,當她轉頭看見白流蘇的時候,驚詫之余,則是完全被感動了。
白流蘇毅然出擊,不過是為了履行自己學七旅旅長的職責而已。她卻不知道,她如此舉措落在學兵們眼中,卻是另外一番意味——
總司令連自己的女人都派出來了,兄弟們,總司令沒有拋棄我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