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被澆上了汽油,佐藤謙親自劃燃一根火柴,然後拋了上去。瞬間,221就被熊熊燃燒的火焰包裹了起來。
「八格牙魯!可惡的支那豬,下地獄吧!」佐藤謙惡狠狠的詛咒道。而他身邊的鬼子,不少人狂呼起來,在火焰的照耀下,他們面容扭曲,此刻不像是人,更像是來自地獄的一群魔鬼。
這一幕,學二師幾乎沒人注意到。他們隔著一道丘陵看過去,只不過看到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而已。
學二師的學兵們不知道自己的戰友正在經受著怎樣的煎熬,獅子門山頂上的封嵐山等人,他們卻見證了這一幕。小鬼子開始往221車身上澆汽油的時候,封嵐山就忍不住狂怒罵道︰「媽拉個巴子!老子發誓,這輩子不屠光這幫狗日的,老子就不是爺們!」他的四周,不少學兵不忍目睹這一幕,緊握鋼槍,閉上了自己的眼楮。
沒有人知道錢春林他們究竟經受了怎樣的煎熬,不過,當當天晚些時候學兵們開始打掃戰場的時候,當他們撬開221的頂蓋,最終清理了一個多小時,不過收集了一小捧的骨灰,有份參與的學兵,無人不流下了貴比黃金的淚水。
這捧骨灰,後來被歐陽雲親自分裝進了四個骨灰盒里。而錢春林、李明、黃夢生、土二狗這四個名字,從此被鐫刻進了學兵軍以及學二師的軍史里,他們的故事,更在後來被拍成了電影,從此,乃至于千百年後,都不會褪色。
歐陽雲接到學二師的戰況匯報的時候,已經過了高安,當游曉蓮有些忐忑的將電報交到他手中的時候,他尤不知接下來將會看到什麼,所以臉色顯得十分的平靜。「讓楚司令密集關注敵軍航空兵動向,告訴他不要硬撐,實在不行的話,可以放開外圍防線,全力防守南昌,」他如此對游曉蓮說道。
「總司令,您還是先看看學二師剛發來的電報吧!」游曉蓮小心提醒。
游曉蓮在娘子軍以彪悍、冷冽出名,其「無影腳」乃是娘子雲衛團的一大招牌,歐陽雲習慣了這個女兵總是不苟言笑的神情,此時奇怪她的態度,遂拿起電報看了看。忽然,他的身子就坐直了,然後狠狠的一拳就砸在了身前的小型辦公桌上。
「 」的一聲響,車內的其他人都被嚇了一跳。
「狗日的劉哲良,他究竟在搞什麼?」歐陽雲吼道,再次重重的擂了一拳。而這一次,那張辦公桌再也承受不住壓力,直接被砸散了架。
「一個團的坦克,二十幾輛裝甲車,整整兩個團的傷亡——」歐陽雲很恨的說著,嘴里泛起血腥味,眼前一陣發黑,他猛然大喊道︰「停車!」
「吱嘎——」裝甲車朝旁邊一拐,在路邊停下了。
心痛、難過、失望……種種負面情緒困擾著歐陽雲,此刻,他撕了劉哲良的心思都有。和日軍打交道這麼多年了,曾經,歐陽雲最畏懼的就是日本人的航空部隊。為此,他想出了許多較為稀奇古怪的新式武器,而且,在學兵軍還僅僅只有三個師的時候,就開始發展空軍,展開新式戰機的研制工作。歐陽雲一直保持著小心翼翼的態度,而他的小心果然得到了回報,至學二師被日軍航空兵屠戳時,在多次重大戰事中,學兵軍雖然也出現了重大的人員傷亡,但是卻從來沒有吃過日軍航空部隊太大的虧。好嘛,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吃定了日本空軍了,可就在他準備在江西大干一番的時候,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思緒雖然十分焦躁、憤怒、混亂,好在心頭還保持著一絲清明。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做什麼決定,他遂下車,右手開始翻口袋,想要找顆煙出來抽。
歐陽雲身上一直不缺煙的,但是此刻,他雙手模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卻愣是沒能翻出一顆煙來。
心頭的火氣正越來越濃,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了過來,食指和中指之間夾了一顆煙。耳邊響起康納的聲音︰「總司令,您這是怎麼了?我這是第一次看到您如此失態呢。」
歐陽雲一愣,做個深呼吸,然後接過煙,又從康納手上的打火機上過了火,臉色便平靜多了。歐陽雲正開始噴雲吐霧的時候,游曉蓮、劉奎還有作戰參謀部的組長姜黃永圍了過來。劉奎和游曉蓮都小心翼翼的,而姜黃永卻一副大咧咧的表情。姜黃永首先走到康納面前,用很不客氣的語氣說道︰「康納先生,為什麼總司令的煙盒會在您的身上?難道說——」
此前,康納已經見識過姜黃永的厲害,心中對他多少有點畏懼,听見他這麼說,趕緊解釋道︰「不,不,這是總司令贈送給我的。」
姜黃永︰「那麼,現在能請您回到車上去嗎?我們有重要的會議。」
「會議?」
「是!」
「哦,那你們談吧!」
姜黃永走到歐陽雲身邊,一邊從口袋里也掏出一顆煙來點上。深吸一口,然後吐出來,他看著歐陽雲說道︰「小長官,您犯了個錯誤!」
「什麼?!」歐陽雲冷冷的看著他,眉角滿是寒霜。
劉奎趕緊上前拉了姜黃永一下,說道︰「姜組長,總司令心情不好,您——」
姜黃永在參謀部里是和陳師昌差不多資質的學兵軍老人,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他卻始終沒能獲得獨當一面的機會。這一次北上,也算是他的一次機遇。總參謀長蔣光鼐要主持福建軍政事務、吉星文要負責廣東的軍政事務,陳師昌則去了美國,于是,這參謀部的擔子,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對于陳師昌還有姜黃永這兩個僅次于蔣光鼐的參謀部要員,李鐵書曾經給出過中肯的評價。他認為陳師昌以穩妥陰綿見長,擅于布劃大局,姜黃永則富有激情,擅于制造戰機和把握機會。姜黃永的性格,即使不是總司令部要員中最為活躍的一個,那也絕對是最沒大沒小的——這,當然指他在面對歐陽雲、吉星文、李鐵書等一幫子學兵軍老人的時候。比如說此時,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便都不敢對歐陽雲說出這樣的話來。而小長官這個稱呼,在彼時的學兵軍,那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喊的——這儼然已經成了老資格學兵們的一種榮耀,象征著他們曾經伴隨著歐陽雲從任丘一路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