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鳴望著手中的這把略有幾分透明的長劍,不由莞爾一笑,這把無影劍終于是煉制成了。
他成就道胎第二日,齊霄就拉住頗有些勉強的風冷雲上了他的接天洞府。這一年他二人並肩戰斗,倒是熟絡起來。
風冷雲這一年可沒閑上片刻,為得鑄劍之材,東奔西跑,總算將這材料湊齊。因他原先曾譏諷陸一鳴,是以便求到齊霄頭上,想讓他為自己鑄這柄無影劍。
可齊霄哪能應承下來,且不說此為逾越,就是他那半桶水的煉器水平,恐怕有再多材料也不夠糟蹋,是以不由分說的就將風冷雲拽了過來。
陸一鳴也曾年少氣盛,哪里會斤斤計較,只收了幾份材料,就為其打制這柄靈劍。也因此前一年的忙碌,他鑄劍之術倒是大有長進。短短一月過後,這把近乎無形無影的靈劍就已然開鋒出爐。
他輕聲一喚,清風明月就來到他身前,靜候吩咐。這一年來,這兩位道童為他前後奔波,倒算得上勞苦功高,自己倒是不能薄待這兩位道童。
他伸將無影劍交予清風道︰「你去把這把劍交給無空洞府的風冷雲,隨後去鑄劍殿貼上靈榜,就說從今日以後半年,我不再鑄劍,若是想得劍之人,且先等候。」
清風素來干練,聞言立時執劍而去。
他看了看明月道︰「明月你去把那蘊念青鋼靈犀金,各取八兩置于爐火之中烘烤,帶到這兩塊礦石全然化作金液再來稟告,到時我為你們兩人煉上一件小玩意。」
打熬道胎可是要下水磨功夫,卻是急之不得。陸一鳴因此便想起他如今他已然能施展幾分威力的天罡道法。
他如今凝出道胎,已然能施展出指地成鋼、掌握五雷、隔垣洞見這三種神通。而若他所料不錯,待他成就心火之後,必定又能掌握幾種天罡道法。
掌握五雷且先不去說他,陸一鳴最為感興趣的還是指地成鋼。
他此時修為不深,若要隨心施展指地成鋼還要一物相佐才可。而這物的煉制法門就藏于指地成鋼神通符篆之中。
此物煉出之後若是打入合適的容具之中,能憑空增強這指地成鋼法術之威,當真是極為神秒之物。
這物件制作之法也算不得多難,與靈符的制作差異無多,只要制此之人會這指地成鋼之法就可。
因而陸一鳴便想制出幾件,日後若踫上修持金土兩行遁法之人,也能多個手段。
陸一鳴在識海中推演幾遍,對其中過程已是了然。遂翻撿出幾樣趁手之器,便躺于椅上,靜待礦石融作金汁。
不知緣何,陸一鳴眼瞼不住抖跳,而眉心天目穴也自隱隱作痛。可當他入定細查之時,卻是毫無所得,他不禁為之沉郁幾分。
而恰好,明月前來通秉,自言礦石已然全然煉化。陸一鳴輕輕搖了搖頭,將腦中荒誕的不詳之感拋諸腦後,轉身去了鑄劍房之中。
此時那蘊念青鋼已然與靈犀金融為一體,化作一團精粹凝煉的金液,在一個三足玉鼎之中緩緩流動,而沉斂的輝彩就在這金液之中不住爍動。此時火候已足,正是這物事煉制之時。
陸一鳴徑自取出一盞玉碟,將那靈犀金液盛了出來。因恐金液凝固,他乃命明月施法不住烘烤,倒讓這小丫頭小臉漲得通紅,她此刻也只不過是煉氣的修為,哪能支撐太久。
陸一鳴自是不會怠慢,轉手鋪開一面玉壁,嵌于桌案之中的凹槽之中。待確定這玉璧嵌合牢固之後,他就提起一柄類似毛筆的鐵爪,自玉碟中勾起一縷金液。手中靈氣催動,那鐵爪立如毛筆一般,在玉壁上描了一道淺淺金線。
他即出手也不停頓,手中鐵爪揮使之中宛若信筆游走畫卷一般。不多時一個復雜的符篆,便自刻畫與玉壁之上。陸一鳴伸手揮出一團水光,撲入這玉璧之上,激起一陣熱浪水霧。
待得這熱浪水霧散去,陸一鳴虛虛一挑尾指,那玉璧之上的金線所繪出的符篆一陣搖晃,搖擺不定的落入陸一鳴手中。這就是能輔助路一鳴使出指地成鋼之法的符印。
符印與靈器法器的最大差別就是——修士只要有上幾分法力,就能使出其上蘊藏的法術神通。而靈器法器卻要修士修煉的功法與其相合,才能驅使如意,發揮威能。雲中道有一人名吳道哲,此人就是得了一道符印歸于自己道胎之中,與人爭斗之中猛然使出,往往使人深陷一片泥澤之中,抽身不得,是以與另外三位凶人並稱雲中四凶。
而陸一鳴搖了搖頭,這符印雖成,可其匠氣濃重,斧鑿太具,與他期望差之甚遠。他搖搖頭,卻正見明月眼巴巴的看著這道符印,其狀看來,對這符印甚為渴求。陸一鳴不由莞爾,伸手敲了下她腦袋,呵呵一笑︰「小心看好金水,莫要燙到了,少不了你們兩人好處。」
不過這符印雖然初具雛形,卻並不能發揮威力,還要陸一鳴施法點入靈性,埋入神通種子,將這符篆異能點透,最後打入合適的器具之中才算功成。
陸一鳴沉吟一陣,將鐵爪棄置一邊,從袖中掏出一支尺長大筆。這筆造型頗為奇特,與制符書文之筆大不相同。其筆桿下間細鎖狼毫,而越是上端便越是粗大幾分,到得筆桿尾部,卻是足足有上一寸之徑。而這筆桿卻是中空,若是摘掉不知何材所制的筆尖,便是如同藕睫一般。這就是符陣大師繪制符陣所用的空筆。
陸一鳴灑然一笑,伸手接過盛著金汁的小碟,將其緩緩傾入這筆桿尾孔之中。待到其空洞之中金汁飽和之時,才揮動手腕,在那已被清理干淨的玉璧之上勾描起來。
可他卻是第一次揮使空筆,不熟筆性,下筆之中斷斷續續,轉折之處甚為不諧,雖然並無損這符印的神通,可這豈是陸一鳴想要之物。
倒不是他此前不作演練,而是這空筆向來珍貴,陸一鳴也僅僅只有這一柄下品空筆,僅僅能使上三次就要廢棄。哪里給他留下熟能生巧的機會。
他謂然一嘆︰紙上得來終是淺。他此前在靈台之中演練幾番,終究是月兌離實踐,平生笑爾。
好在他倒是不為之挫頓,將這空筆竅孔清理干淨之後,便思索一陣,我自身本身就有指地成鋼法門在身,所求也不是為了增強這道法威力,而是讓它驅使隨心,何不隨心灑月兌一些。這樣這件符印才會更為契合己身。
陸一鳴將原本的鄭重之態收斂而去,一股灑然之氣就在他身形之中緩緩流轉。他長笑一聲,頓時起筆在玉璧之上揮灑開來。但見其筆落之間宛若有神,其啟承轉折之處如流水一般,輕松隨意。
前後僅僅不過幾個呼吸,這一道符印便已然成形。
與前兩張幾乎一模一樣所不同的是——這一張似乎以草書而就。構成這符篆的金線動靜交錯,明光詭秘幾如鬼神相藏其中。若是此時再讓陸一鳴繪出與這件無二之物,卻也休想。
他將這三道符印置于案上,使出指地成鋼之法,凝做一點氤氳阡璇的靈光,分作三道撲入這符印之中。
隨著這靈光的撲入,這三張符印略略一抖,便被一團璇光拖入空中,一股莫名氣息就在這符印之中緩緩流轉。
陸一鳴從腰間摘下真傳玉執,將最後制出的符印汲入其中,然後袖口一揮,將剩余兩道收與手中。他看了看明月道︰「你們兩個為我勞累一年,這兩道符印就拿去,你們自擇一樣事物,將其打入其中就可,若是踫到修煉金土兩行遁法之人,當能派上用場。」
陸一鳴不管這明月如何欣喜,當下步出接天洞府,在一塊空地之上試驗起來。
他只稍稍灌以法力,便有一團略呈暗金的靈光自指尖擴散開來,他身周三丈方圓的土地,在經過這靈光的耀射,頓時凝做一塊不知名的奇異金屬。有這符印的加持,指地成鋼之法施展的速度不知快上幾何。
正當他欲歸洞府之時,原本晴朗的天空立時昏暗起來,一股股寒氣瞬間就將整個棲霞全然籠罩。縱然陸一鳴築基道胎修為在身,也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略感詫異。棲霞三山一向溫暖如春,今日怎生這般寒冷。
而就在此刻,片片雪花從高天紛紛墜落,正是謂︰黃河鎖凍絕縴流,赫赫日光須迸烈。前後不過短短一刻,這棲霞三山竟成了一片冰雪勝地,放眼望去,唯能見得一片蒼茫。
不知這改換天日的異象究竟是天生還是人為。若是人力而成,不知這人修為已臻何境,想來比起凌亂秋那一劍之威,也不遜之分毫。
陸一鳴這些年醉心修煉,這等勝景倒是不曾多見,反正如今手中之事已告段落,他就在承天台上觀賞這彌漫三山的瓊白。但此時,他眉心天目卻又是一陣刺痛,此兆大是不詳。
而就在此時,在這茫茫的天際之中,忽然浮出一線水白劍光。就在劍光出現之後,陸一鳴丹田之中少陽之氣不催自動,放出一道無色靈光,將其周身盡數護于其中。
陸一鳴更是不敢稍停,看來自己眉心兩番觸痛必與這劍光月兌不開關系,立時就拔出腰間純鈞,心頭不住思索,自己平日與棲霞弟子並無冤仇,為何這人會殺上門來。
這劍光遁速甚急,不過轉眼之間,就已然飄然而至。但見那劍光略略一蕩,就露出一個白裙麗人。
此女面容皎好,體態婀娜,幾類九天仙女降得俗塵,當真可稱得上陸一鳴前世今生所見美女儀容第一。但美中不足的是其雙目傲睨自若,一股清冷孤高之氣就在身軀之中緩緩流淌,似是這股高傲早已滲入其骨髓之中。其看向陸一鳴的目光,充斥了一股無情的殺意。
她自劍光現身之後,眉頭一鎖︰「你就是陸一鳴?」
不待陸一鳴回答,一道冰寒無比的劍光就從她手中飛劍之中猛然飛出,凌空刺向正在承天台上站立的陸一鳴。這劍光飛遁奇速,更兼有一股凌寒極銳之氣相韻,大有一劍穿心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