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藏鋒最近頗不得意。自他從雲中道返回之後,卻發現原本修為大不如他的同輩弟子許多都已鑄得金丹。他在雲中潛伏的二十余年,因修行不便,落下如此之多。
好在教中長老念其辛苦,多有褒獎,傳下妙法令他安心潛修,此前西方魔教向青州進攻之時本該有他之名,也被長老擋下。
莫藏鋒這潛伏之事本就憋屈,原本西方魔教是要借此時機將雲中道攻下,與中央魔教一同攻往揚州,欲使廣寒宮首尾難顧,月復背受敵。
豈料得北方魔教不知自何處得來消息,知曉西方魔教在雲中道布下內應,遂不惜代價與西方魔教換來這次嵩陽台傳送機會。
不過令西方魔教上下皆為憤怒的是,他們在雲中道苦心經營多年的一應細諜暗手,全在著一戰中報銷。可北方魔教卻沒能在妖族魚龍、金猊兩大王族的配合之下重創雲中道。
不過北方魔教倒還覺滿意,畢竟獲得夔牛支持才是他們的重心,北方魔教可是吃夠了三陽宗那頭神獸獬豸的苦頭,這頭夔牛到手,即便是傷損一二也無足道哉。
莫藏鋒算是最恨北方魔教無能的人之一了,要是由西方魔教主理此事,必不會如此大敗虧輸,他的功績自然另行計算,何止于至今仍為一塊玄陰玉頭疼,導致自己囊中那顆靈犀星辰心至今不能派上用場。
這玄陰玉在豫州出產無多,可其用處卻是頗多,是以它便在魔教之中極為貴重。莫藏鋒曾向長老討要此物,卻遭其呵斥,言及他此時修行才是關鍵,不要花費太多時間在煉寶之上。
莫藏鋒心中已有計較,他此時道基頂峰修為,三十六氣旋已然結就,成就金丹指日可待,若將此寶練出以後,配合自家血海神通使用,比起同輩之人遜色不到哪去。
這次听聞中央魔教弟子多有從揚州撤回休整之人,他便上了心,在豫州珍貴的玄陰玉在揚州卻非如此,或許有人能從揚州帶回幾塊。他此次離開洞府前來嵩陽山,便是想從這些人中尋模一二。
可是令他氣憤的是因他久伏雲中,在魔教內中卻是無甚名氣,中央魔教弟子多數涯岸自高,他連連尋了幾人,均是踫壁而回,甚至一些人連門都沒為他打開。
正當莫藏鋒火氣正盛之時,心中發狠乃要追隨門中長老前往青州與廣寒宮交手,若是幸運的話也能尋覓幾塊。而恰在此時有一人尋到了他。
其人自言莫藏鋒所尋玄陰玉,他倒是有上不少,不過此處人跡紛雜,眼耳太多,他的玄陰玉來路不正,卻不宜此時拿出。卻是約好,明日黃昏時分在嵩陽萬里以外的逐鹿原交易。
他此言一畢,留下一片玄陰玉碎渣便悠悠而去。
他雖未講明這玄陰玉來源如何不正,但看到此玉之後莫藏鋒也明白幾分。
這片玄陰玉內中雜質甚多,顯然是從原礦之上敲掉的碎屑,而從其質地來看遠遠勝過豫州出產。
要知道此時中央魔教,並沒有攻下揚州任意一座玄陰礦脈,這塊玄陰玉顯然是以某種不為人知的手段走私而來。
豫州魔道散修向來無法無天,私下與正道交易換去一應珍貴材料,謀得暴利,此事由來已久,五方魔教屢禁不止。
不過這倒是幫了他一大忙,為防不測,他本想邀上本家堂兄莫空藏一道而行,可其人前不久被伊劍生所逼,自斷一臂,如今正在潛修補臂,他倒不好上門,索性自己一人親去赴約,左右還在嵩陽山界,他有血海神通在身,也不怕人圖謀于他。
萬里之遙對他來說實在算不得甚遠,他心念自家靈寶煉制,待到一日過後便一路乘風御氣,待到來到那人所說之地,已然是黃昏時分。
他左右等了半個時辰,那人仍不現身,倒讓莫藏鋒急躁起來,心中暗想︰難不成那人無法赴約而來?
可就在他因心急而氣機散亂的一剎那間,一道銀白劍光憑空而生,直往他當面襲來。
莫藏鋒本有防備,卻因這一陣苦等而稍作懈怠,待這一劍照面而來之時,再使血海神通已是不及。他不及多想,當即反手一轉,一桿血色大旗立時月兌手而出,化出一張血光大幕隔在身前。
可那道劍光甚為銳利,這大幕倉促而出,卻只支撐片刻便粉碎一團。
有此一陣拖延,他已將自己黃泉血焰祭出,籠與周體之外,那劍光來勢已喪,自是被其遮擋而住。
莫藏鋒心中大怒,這些該死的散修,何時有這等膽子向西方魔教嫡傳弟子下手。
可就在他欲使出血海神眼尋到偷襲自己之人,卻覺頭頂忽而一陣陰暗,一點金色光點已然落在他頭頂之上。
他不及思索查看,當即馭起血焰將這金色光點灼去,同時飛身退開。
他才退得幾丈,一方數丈大小的金印便猛然落下。
莫藏鋒見之瞳孔一縮,這法術之中氣息絲毫不帶魔氣,顯然是正道手段,這人居然是潛伏魔教之中的細諜。
而就在此時,那金輝大印顏色陡然一綠,一條條青色藤蔓便從金印之中一躍而出,織起一張藤蔓大網,向莫藏鋒當頭蓋入。
莫藏鋒臉色肅沉,這等五行變化的法術妙則妙矣,可對他而言並無甚威脅,讓他大感不安的是直到此時那偷襲之人仍未顯得身形,這等我明敵暗得爭斗對他最為不利。
是以在這藤網方出之時,他毫不猶豫將丹田之中蘊養的血海慶雲頂于頭上,待那藤網罩來之時,十條猙獰的血神子,立時從中一躍而起,一氣將那藤網分食殆盡,隨後便分散與莫藏鋒周圍游走不定。
莫藏鋒血海慶雲既出,便是攻守兩便,見得那人似乎並沒有繼續施法,他冷笑一聲道︰「既然出手,為何不敢現身,看來閣下是要我請你出來!」
他自是明白,不論何等隱身妙法,施展法術神通之時氣機必定外泄。他先前被襲之時,卻是失之驚慌,並沒發現異處,待到現在若是這人再施法,他必能循息索人。
可那潛藏之人卻絲毫不為之所動,似乎倒要見識見識莫藏鋒如何破他隱身之術。
莫藏鋒冷哼一聲,屈指按決,一道淺紅波紋便漾漾而擴。他伸手一點,一條血神子便洶洶奔至其身前五十丈處。
只听朗笑一聲過後,一團金色雷球便自那處飛出,與那血神子撞在一起,血神子受此雷霆,立時化為一點血水,躥回莫藏鋒慶雲之上。
而在這時一個面罩狻猊獰甲的青年修士,便從虛空透了出來。此人自然就是陸一鳴無二。他自現身而出之後沒有立時出手,只笑道︰「莫道友久違了。」
莫藏鋒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幾分顧忌,冷然道︰「趙子龍,你果然沒死。不過現在可就難說了。」
陸一鳴嘿嘿一笑,他適才故意不出,乃是想知曉那日莫空藏到底使得何法,能看穿他正立無影之術。莫藏鋒修為與他相差無多,施展起來果然與莫空藏相差甚遠。陸一鳴靈目早開,自是看得通透。
見莫藏鋒似是甚為得意,陸一鳴悠悠一笑︰「我既然敢現身在你面前,就絕對不會放你生還,你還是操心自己吧。」
莫藏鋒仰天一笑︰「那趙道友且來試試,接我血海神通吧。」他早在陸一鳴現身之時,就已發現其人已然得鑄道基。他最為忌憚的三昧真火不必受困于道種,自然威能大漲,若是以前的陸一鳴,他或許能有幾分把握戰敗,但到此時,他對自己卻是無有那般信心。
他伸手作決,頭頂慶雲悠悠而上,轉眼便擴漲千丈範圍,將陸一鳴蓋與其下。他心中想得明白,此處乃是嵩陽山界,交手之前動靜越大,對自己便越是有利。只要巡查之人發現,他自是可保無虞。
陸一鳴冷笑一聲,這里沈青衡早已算到,乃使了一招調虎離山計,在此後的兩個時辰之中,巡查之人已被他事糾纏,陸一鳴大可安心動手。
是以在那血海橫空之時,陸一鳴卻並無大動,他與人交手的習慣要麼便是搶佔先機,要麼便是先謹守以求覷得破綻,再後發制人,少有與人當面搶攻。非不願也,實不能也。
他神通雖然也可稱多,但卻是零零碎碎不成一體,與人當面搶攻自然破綻百出,是以在莫藏鋒血海使出之後,陸一鳴手中天都一托,那增城便暴漲開來,其上靈光大作,將血海束縛之力全然排開。
見得陸一鳴如此行事,莫藏鋒心中稍安,他這血海神通與防守一道,也算不得甚強。要不然當日鐘神秀行來之後,他也不會輕易退走。既然你守,我便攻就是,莫藏鋒念頭打定,裹挾血焰投入血海之中。
片刻過後,那血海之中便涌出萬千猙獰血神,個個嘶吼連連,向下方陸一鳴處一壓而來。
陸一鳴見狀嘿然而笑,當日你使此法逞凶,不過因我不敢輕易將三昧真火放出,你還當我真怕你這萬千血神子不成。
他遂長飲一氣,一朵銀白蓮花自他口中跳出,直沖高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