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亂秋此語似是說明這大半時辰,他並非是在搜尋界障破碎之處,實要搜尋方才那一閃而過的物事。
他即看到那物形體,已是不必那般謹慎小心,隨手掐捏了劍訣,分出一道劍影,往那物事閃去之地圈去。
但听叮當一聲了卻,那劍影便圈了一物回過。陸一鳴放眼一瞧,但見此物如拳頭般大小,通體上下無有一點稜角,仿若明珠一般。其材質似若美玉一般剔透,略加了幾分竹青,內里數點渦旋正微微轉動,一眼望去,竟要把人神魂吸去一般,陸一鳴竟覺有些昏沉。
凌亂秋開解道︰「此物名為巽神晶,乃是天下有數的寶物,最宜用來煉制罡氣,我此前上得極天不下百次,卻也只尋到一顆。」
听到此物之名,陸一鳴不禁恍然,此物生與天外罡風之中,乃無盡罡風匯聚而生。
天下志中有載曰︰罡風百年生砂,罡砂千年結晶。似這一塊拳頭大小的罡風,不知要經歷多少歲月才能得之而成。
天下修士煉就罡氣,若能得極天之上的罡風煞砂已算是了不得的機緣,可極天之上比起此物效用更佳之材大為廣多。
就以凌亂秋而論,他便是在罡風之中得了一塊天外隕石。此石乃天外異金所化,穿落罡風之時漸而失了重勢,所含雜質早被高溫灼去,又經歷不知多久歲月的流逝,漸被罡風精煉同化。
凌亂秋便是憑此煉出專克金鐵之物的金磁玄罡。
不過此處凶險十分,又豈容人細細挑撿,今日能撞到此物當真算得上運道甚佳。
陸一鳴知此物也該是為自己而取,當下收入袖中,心中不由暗道︰這次回返不僅得了門中最高傳承,更連番收了珍寶,如此以來,自己今後只管靜心修煉,俗物已不必過多理會,靜待五方論劍開局便可。
凌亂秋此事了卻,隨手將適才所觀圖軸取了出來,又仔細窺看一時,這才按動劍光,直往西北而掠。
約模三個時辰過了,凌亂秋這才止了劍光,張開法目往來逡游片刻,不由搖搖頭,大失所望。這處界障卻並非圖軸中所繪那般留有破綻,卻還要另尋他地才可。
如此這般按圖索驥,連番搜了七處,終是尋到一處界障空缺之處。
凌亂秋看了一眼道︰「這當是天外流星墜落罡風,並未完全消得去勢,也未被罡風吹碎,繼而撞破界障,這才留有一方大洞。從此而下,便是豫州之地。」
陸一鳴點了點頭,隨即把那少陽之氣緩緩運起,已是作好預備,從此下得天極,悄悄潛歸豫州。
凌亂秋又小心提點幾句,將手頭那卷圖軸連同八面定風燈交由陸一鳴之後,便全力御起白虎庚旗劍往歸處馳去。
失了此燈庇佑,即便是他也難以撐得多時,自是不容多留。
陸一鳴淡然一笑,往那罡風極頂瞥了幾眼,今日此行倒讓他知曉原來茫茫極天之上竟還藏有諸多異寶。
只是他雖能憑借八面定風燈在罡風中穿行,卻因修為不夠,若遷延太久,不免隨風蕩走,尋不得退路。
是以他也只能棄卻心頭的好奇,徑直把身形一晃,投入界障空洞之中。
而在界障之下,雖也有罡風凜冽鼓吹,可畢竟不及極天那般銷金削鐵。陸一鳴縱起純鈞行了一時,偶爾能看及一點點晶瑩璀璨的顆粒在空中游弋。此物正是罡風煞砂。
此時能飛縱如此之高全靠凌亂秋御劍相帶,若下次往來極天,就不知何許年月。
是以陸一鳴倒不忘撿取一些,直到他覺力有不支,這才按動劍光,朝下方俯沖而去。漸而月兌出罡風相籠之處,重見了豫州大地。
可其人剛自罡風月兌出,便覺身若重鉛,下墜之勢倍加而速。
他猝不及防之下,連沖下方數千丈,這才緩了去勢。他沉吟半晌,知曉是其因道行不足,不可逾越大地牽引,使卻全力也僅能飛身如此之高,而適才在罡風之中乘風馭氣,卻無這般顧慮。
他向下俯瞰山川地勢,卻分辨不得此處究是何所,只見得數座奇峰高慫而起,其上靈氣凝實精煉,又有魔雲環籠而罩,必有魔教高人相駐。
為防不測,陸一鳴當即把丹甲正過,飛劍也換作勝邪,變了一番裝束,這才尋了一處無人之處降下劍光。
待他尋了土著問過,這才知曉此處是為豫州正西西方魔教統管之地,距離煙波泓波二島足足有上十萬之遙。
他此時有假身在觀瀾苑中相代,不便露了形跡,加之距得前陣島上混亂尚未過得太久,戒備應是緊密,此時若回,不定惹起警覺。
是以陸一鳴只管定了路徑,一路步行而去,沿途若遇勝景絕跡,又不免流連一二日,頗有游戲紅塵之意。
他寄情山水之間,大覺身心倍爽,時日久了,漸把精血虧空彌足,舊傷新患也漸有平息之兆。
直到三月過了,陸一鳴這才停了腳步,在翰城止了腳步。
這三月以來,陸一鳴切切實實停了修煉,只把自己當做凡夫,就連汲取少陽之氣也徹底拋諸。
可這一路游戲紅塵,看那世間百態眾生萬化,潛移默化之中,他這一顆道心愈加圓融透徹,少陽之氣更是精煉許多,雖是少了二成之多,可其指馭也愈是靈便,若但以戰力而論,非但不降,反是增益不少。
這時陸一鳴才初有體悟,原來少陽之氣非以深厚而長,而以精純為樞。
翰城乃是中央魔教一位鑄劍長老直屬之地,其人在那城外流漿山設有劍廬,專為中央魔教後進弟子打制劍器。
陸一鳴在此歇下也正為此事籌謀。說來陸一鳴也未必看得上其人匠技,只是他為將五顆靈晶融入純鈞之內,將此劍品質更上一層,所需各類輔料尚還不足。
而此地距離煙波湖已是不遠,三日之前,陸一鳴就已發下靈訊,知與沈青衡,讓那上邪假身前來此地,隨後陸一鳴便可以真身復歸觀瀾苑。
可陸一鳴不知的是,自他方一步入翰城之中,城中某一偏僻之地,一位持刀宰豬的七尺大漢大漢眼底爍動冷光,手起刀落,將一頭黑斑野豬頭顱卸了下來。
而那創口之處,居無一絲血跡瀉露,刀口之上,一滴晶瑩剔透的猩血正在陽光耀下透射血色暈光。
停了片刻,那野豬形體忽而萎靡,血肉盡皆不見,僅余了一張厚皮包了數以百記的白骨留存。
這屠夫略一搖頭,揮手放出一道芒光,將這皮骨盡以攪碎,自言道︰「就差這一柄了。」
他此言罷了,身上衣衫立時片片碎開,露出內里青黑玄甲,他隨手提了桶熱水往頭顱一澆,帶著騰騰熱氣躥身高天之中,須臾之後,便失了形跡。
空寥的院落之中,僅有一桿腥跡斑斑的旗幡獵獵吹動。
而此時陸一鳴正尋了一處客棧稍歇,約是等了半個時辰,一道淡若煙霧的身影悄悄落及房內。
陸一鳴上下打量一番,淡笑道︰「勞煩上邪天將,不日我便回返,天將還請收了法術。」
上邪天將嘴角一勾,將虛化身影現實,復又撤了偽裝,將陸一鳴所遺的少陽之氣散去,半點語聲也無留下,便化作金豆鑽入陸一鳴袖口之中。
陸一鳴搖了搖頭,這上邪天將最先得用,可其一直未曾開出聲,與其余三者大為不同。
可從紫青甚懼上邪便可推出,這上邪神通當是遠在三者之上。
陸一鳴點檢一番,從上邪留下的諸物中找出一封書信,便大步出了門,徑直往那城外劍廬而去。
劍廬主人名為金翰,乃是中央魔教旗下數十位鑄劍良師之一。可其人俗念甚重,是以自取了一城,以己名命之,後奴役此城生民開山劈林,為其煉材制炭,好鑄刀兵。
諸方魔修知其喜樂好享,故而投其所好,好來求一神兵。金翰則來者不拒,久而久之,這處劍廬人跡便愈加紛繁。
而陸一鳴這一封書信則是由于定州手書,為陸一鳴開了門徑,自然可少花費些靈石,將需求購盡。畢竟這金翰份屬中央魔教,需賣上這點顏面。
不一時,那處連綿六七里的劍廬便橫埂眼前。時已近午,可那高天旭日仍在那劍廬映射的火光中失了輝彩。
陸一鳴放目來回掃過,大步走及正門,與那守門童子說起來意。
守門童子不敢耽擱,請了陸一鳴入內稍歇,便忙不迭得去尋金翰。
過不多時,一位身材魁偉,衣著華麗的虎須中年迎了過來。
此人便是金翰,待到陸一鳴將于定州手書交過,言明了來意,他才帶了陸一鳴穿宅過院,到了一處庫房,得意道︰「陸兄弟既然要去五方論劍會上走上一遭,劍器自然愈利愈好,金某別的不敢多說,但只靈材,只要陸兄弟所需,不妨自去取來。」
陸一鳴放目稍觀,但見這屋宇中擺有上千木匣,每匣均盛有各類精煉靈材。
金翰見陸一鳴正自掃望,遂趨身向前,從一匣中取來一塊拳頭大小的瀲灩金,開解道︰「此物重煉劍器添之可使其不受錘砧之傷。」
陸一鳴伸手接了過,微微掂量一番,笑道︰「如此倒要謝過金大師了。」
陸一鳴適才沉思,實是回想這一屋中自己何物未有,金翰既然開了口,他也不再客氣,一口氣點撿百余種往日無搜之材,最後又拿出十萬靈石,交與暗自心痛的金翰。
金翰本以為又來位白佔便宜的,卻未曾想陸一鳴竟拿出大筆靈石,買下此等物事早已綽有余裕,一時竟拿不定主意收與不收。
陸一鳴卻清笑一聲道︰「金大師勿要推辭,在下所求卻並非只是這等之物,若大師能與在下三瓶清霜真露外加十株幽蔻植,在下還有一物可換。「
陸一鳴忽從袖口掏來一小塊寶玉,遞及其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