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復進,陸一鳴已不像先時那般兩眼模黑,人但一落及虛空,便把那飛劍驅起,往高天拔去。
待那道人又現之時,陸一鳴只管運起劍光,照那道人手法將劍光縱躍長天,而後將那飛劍虛空下斬。
那道人神情安然,隨手起了劍光,自下而上將飛劍攔住。
這一擊陸一鳴雖有偷襲之嫌,氣力貫得甚足,可待兩劍交擊之時,他這一口飛劍仍是被輕輕蕩開,讓出空門。
那道人也不客氣,徑直一劍長貫,摘下陸一鳴項上頭顱。
蒲團之上陸一鳴起身立定,長長吐了一口濁氣,思忖半個時辰有余,這才點了點頭,提了純鈞到了一處空地,按那道人手法御動劍光。
陸一鳴此前雖從不以劍術自傲,可用起飛劍對敵也算小有斬獲。今日在蒲團之中試了兩次,這才始覺原來自己劍術這般粗鄙。
在被這道人砍出蒲團兩次之後,陸一鳴也算小有所得,自那平平無奇的一劍中窺出玄奧。
他那高天下斬的一劍雖看來與陸一鳴所出別無二致,可其飛劍斬下卻留有一點角度,並非直來直往。便是這一點角度的細微變化,致使兩人飛劍交擊有勝有負。
他原地佇思一番,先按那道人手法往那石地劈了一劍,待查看痕跡,這才覺了玄妙。若以他先時之力,不過能在這堅硬的石板上劃出一寸深得口子,可而今這痕跡卻足有兩寸有余。
陸一鳴又試驗數十次,待覺滿意之後便興沖沖得回返蒲團之中,與那道人斗了起來。
但令人遺憾得是,兩劍交擊之時,自己力度卻仍是遜色了一分,飛劍仍舊被一蕩而開,又是被取了頭顱。
這次他已知曉問題所在,也不氣餒,在又行推演一番過後,陸一鳴便重坐蒲團。
可這次任其如何靜心,終是沉不得蒲團之中。陸一鳴先是一驚,這才覺自己神思經了數次劈斬,已是有些倦怠。想起凌亂秋先時交待,他搖了搖頭︰以我如今神思,怕是只能在其中死去三次,若是再多,恐就有損道心。
他飲了幾杯醇酒,覺疲乏盡去之後,便提劍出門,一次次演練方才所得,以求能接助那道人一劍。
到了此時陸一鳴如何不知若過不了道人這一劍,那剩余兩劍便無從習得。
次日清晨,陸一鳴整了心緒重入蒲團道界,又與那道人試驗交擊,可結果仍是差強人意,終究是比不得這道人劍術純精。
陸一鳴自明了關竅之後,再與這道人交手之時,總也不忘細細查看那道人一舉一動,恍惚間三月已是過去。
而這日那道人飛劍終是被陸一鳴招架下來,他心頭還在揣度下一劍當是如何,便見那道人手指微抖,那被彈開的劍光略一旋弄,竟是繞了一圈,輕輕刺入陸一鳴心口正中。
于是陸一鳴又被打出蒲團,他靜心思索片刻,待精神恢復過了,又進了蒲團道界。
可這次那道人似乎才動了真手段,一柄飛劍縱空之時不住變幻角度方位,力道忽大忽小,速度時緩時急。
陸一鳴縱然貫進全力,往往也只得將那飛劍磕開,卻不想那道人飛劍竟似使如臂住,竟能在兩劍交擊的剎那,借陸一鳴飛劍力道獲為己用,與力竭之處再現神威。只一旋弄,便繞開陸一鳴飛劍,將其打出蒲團。
旬日過去,陸一鳴居是一劍也當之不得。
他哪里會是服輸之人,每日自蒲團出得之後,便到後院試驗劍術,細細揣摩此中所得。
可每當他揣出那道人劍術變化,那道人飛劍便有變動,總也不讓他得意半次。
也虧得是在這蒲團道界之中,死傷不足掛齒,若在外界這般試驗,不知要負過多少傷來。
春去秋來,寒暑轉了三輪,這日陸一鳴在後院演劍罷了,信心滿滿踏入院中。道人這般劍術,他已是揣摩通透,往來也能撐得十幾回合,比起此前,已是大有長進,再非是以前那般直來直往的粗漏劍術。
他坐下蒲團方一提氣,卻不料渾身竅穴忽而一震,周天靈氣立時漫灌而來,身體萬千毛孔盡是大開,將靈氣牽引入體。
陸一鳴稍驚,這才始覺原是不知不覺間,他體內隱創已是盡復,無漏不垢之體正該成也。
這數年以來,他醉心劍術一道,將外事盡忘,偶有閑暇雖不忘修補隱創,終究不如此前那般用心。
如此雖說時間多是遷延,可卻是池滿堤潰,水漲船高,正合無心無意的道境,水漲船高,合該成也。
機緣既然到了,陸一鳴哪會錯失,當即沉了心神入定,過了片刻,那周天靈氣似是將他毛孔盡數塞住,油然生起一股滯悶,周體如遭芒刺,隱是有些痛楚。
陸一鳴知是此乃無漏之體了結征兆,心中也不驚慌,轉手自袖中取了一件靈寶出來。
這靈寶乃是太奇子成道之寶,內具天陰、寒陰,身陰三氣。
而此時卻恰好借這一道身陰之氣融煉肉身。陸一鳴念頭定下,手握成拳,重重擊與這寶旗面上,費了一番手腳,終是將這旗面扯破,將內間身陰之氣牽來服下。
身陰之氣乃九陰門秘傳,該門修士常以此氣淬體,若到極處,肉身足可與修出妖身的妖物攀比。
他才一服下,那原本蟄伏周體的至純心血立時滾滾蕩空,幾似沸騰起來,載著身陰之氣在百脈之中周轉。
一時間,陸一鳴只覺周體涼爽一片,肌膚也略現晶瑩,放出濛濛光氣。
待有半個時辰過了,這身陰之氣便為其所用,將他一身肌膚筋骨煉韌不少。
這時陸一鳴忽而起身,雙目芒光炸射,少陽之氣當即從金丹與竅穴之中躥出,分作千絲萬縷,往那毛孔扎去。
可其內原就有靈氣堵塞,而今又有身陰之氣淬過,這一番穿鑿,竟是未能得成。
陸一鳴也不氣餒,深吸一氣過後,便把口鼻盡封,再以法力滌蕩毛孔。
前後沖了數回,陸一鳴忽覺周體爽泰,靈氣簇而不散,只略略動念,靈氣便貫體而入,漸是補了法力。
陸一鳴清笑一聲,周身忽而騰起一片銀白明光,將毛孔所納污垢盡數燒盡,而後將其封堵起來。此時再看陸一鳴肌膚,只覺宛若白玉,無有一點瑕疵,縱是天生佳人也難堪一比。
此行順暢之極,眼見無漏之體結就,陸一鳴不禁吟嘯一聲,身形一晃,便直舉蒼穹而去。
值此之後,陸一鳴已是世間塵垢不惹之身,可謂寒暑不侵,三伏日無有汗起,再去天外罡風遨游,也能持之小半時辰。
劍及履及,陸一鳴袍袖一揮,招來一道劍光,須臾便升得萬丈之高,漸入了罡風層中。
此之為乘樓直上最天關,塵垢不惹太杳寰。
乘樓飛血之境已是圓滿,陸一鳴自要嘗試破關,入那叱氣成雷之境。
值高天之上,他也不須避忌什麼,當即把胸中五氣盡放背後,深深吸了一口成氣,便靜心運功,以待催生本命真雷。
五氣遭了玄功催動,立時摩擦起來,往來穿織之間,一條細若發絲的純白雷光漸行化生。
陸一鳴見狀,這才猛而叱氣,將一口本命丹氣吐入這純白雷光之中。
此雷正是陸一鳴所凝生的本命真雷,與他先時所驅的五行真雷相比,這本命真雷驅用最是隨心所欲,只須心頭閃念,這雷光便尋敵而去。
不過此時這雷光尚還縴細,得需以氣息反復淬煉,方能拿出對敵。
陸一鳴思忖片刻,心中想道︰此雷稟持少陽之氣化生,那便喚作少陽神雷便是。此雷雖不以威力取勝,卻也別有玄機,且留他日再來喜稟。
此境破功無有恁多玄妙,左右待了一時,陸一鳴已將首尾料理干淨,于是便驅指彈出一道符篆,徑直收取漫天相存的天外罡風。
待過一刻之後,陸一鳴覺有調馭不靈,這才將符篆收入竅穴之中蟄伏。
此時,陸一鳴這呼風喚雨之術已是有了小成,施展起來自有風雨相隨,兩者相互依輔,更又多出數種變化。
左右試驗一番,陸一鳴隨即遁空而落,歸入居處,花費數日功夫將境界夯實,這便又入了蒲團道界。那道人所說三劍,已是成了陸一鳴心中障礙,若不能全得,他心中實難安定。
一如往常,陸一鳴初入蒲團,那道人便復現身,只是這道人卻無如往日那般御劍相擊,反而淡聲道︰「前兩劍,你已有小成,第三劍,你且看上三日,再來與我試劍。」
那道人言罷,虛空立時又現了一名黑衣道人,其人手中也執了一柄飛劍,不過顏色純黑,應是與其區分開來。
陸一鳴抬眼一瞧,心中略有驚詫,這黑衣道人面容竟似全類流金道人,顯然這便是他便宜岳父劍意所化。
兩位道人現身之後,便各自馭動手中飛劍,往來穿擊起來。
陸一鳴一旁窺視,不禁大有所獲,那無名道人雖不知是棲霞哪位前輩所留劍意,可凌亂秋已是名震天下的劍道高人,又俱修長庚劍經,與陸一鳴份屬一路。
而其所用劍勢又皆是這數年以來,陸一鳴苦心揣摩的兩劍,只看了一時,便覺獲益匪淺。正當陸一鳴暗與自己劍中路數印證,兩人氣息忽而高漲,幾乎百倍與先,與往日大有不同。
顯然這兩位高人似要動了真手段,與先前指點般的對戰頗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