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卬躲來躲去,不肯與國君平坐,秦君嬴駟哈哈大笑起來,讓宦官將魏卬的坐席單獨從群臣之中拿出來,擺放在國君和群臣之間,單處在一個顯眼的位置,說到底他還是要突出魏卬的與眾不同之處。請記住本站的網址︰。
魏卬哭笑不得,他和秦君嬴駟之間來來回回地好幾次拉鋸,如此折騰很累人啊,他退了一步只好依從。
秦國的文武大臣跟在國君的輦車後面,傾巢出動迎接魏卬,現在又隨著國君和魏卬回到咸陽宮內。嬴駟命宦官傳令,宣召文武大臣入殿。這些人于是就按照文臣、武將序列排成兩隊,魚貫而入,在宦官的引導下,坐在分配好的自己席位上。
嬴駟正要宣布國宴開始呢,他突然想起蘇秦來了。他看到很多追隨魏卬出征的右庶長以上的軍官都隨魏卬歸來,進殿參加宴會,還有輔佐蘇秦送親的高勝,他也坐在殿內,獨獨不見了送親的正使蘇秦。
嬴駟此刻打心里還是感謝蘇秦的,盡管當初他對蘇秦的第一印象極差,後來很長時間不搭理蘇秦,認為他沒什麼真才實學,但這回蘇秦可算立下了大功,怎麼著也應有資格參加宴會的。
嬴駟向魏卬問道︰「魏老將軍今日可曾看見送親的蘇秦,他怎麼不在殿中?」
魏卬听到嬴駟的問話,這才注意了一下大殿之中的眾人,果然沒有蘇秦的人影。他暗怪自己今天只顧著要嬴駟兌現卸甲歸田的承諾,忘記了照顧蘇秦。
魏卬想︰「大概是蘇秦真的不願意湊這個熱鬧,故而有意躲開了吧。那樣也很好,落個清淨,不似自己這般雖然顯得尊崇,實際上也給人當猴耍,讓不相干的人觀賞一番。」
想到這里,魏卬說道︰「老臣也沒發現蘇秦蹤影,他大概是著急去辦私人的事情了吧,畢竟離開咸陽已經有一個月了。」
嬴駟點了點頭,沒有太在意。于是宣布宴會開始,群臣山呼秦君嬴駟「萬歲」,恭維話如江水一般洶涌而來。
酒酣之時,群臣紛紛離席,跪坐在自己幾案旁,遙向魏卬躬身行禮,給魏卬送上一套諛辭,給他敬酒。避席伏拜,是官員酒席之間所行的最高禮節,今日群臣都向魏卬行「避席伏」之禮,是看到魏卬在秦君面前受到空前的尊崇,因而,也不敢怠慢,惹得國君不悅。
魏卬不住地還禮,但他不敢多飲,端起酒杯抿一小口答謝,饒是這樣,他也快要酩酊大醉了。
其實,魏卬等人都沒猜對蘇秦的行蹤,他剛入隴關不久,就向高勝借口要辦私事,辭行于他,高勝與蘇秦已經和解,還成為不錯的朋友,所以沒有在意他要干什麼事,隨口就應了一聲。
蘇秦一個人在秦國邊境的驛站留下來,由于他手中握有出發時秦君嬴駟頒發的出使令牌,所以驛站守衛對他不敢怠慢。至于那個難纏的嬴怡公主,蘇秦也讓高勝去說明情況,省得自己去說引來很多麻煩。
蘇秦之所以要在邊境停下來,他是要等待司馬錯押解著義渠俘虜入境,想要探個究竟。
他足足等了有五天,魏卬和高勝等人已經到咸陽城兩天了,蘇秦才等到了司馬錯率殿後的秦軍返回秦國邊境。蘇秦躲在隴關關口的一塊巨石後,偷偷地近距離觀察著司馬錯的軍隊,等看清楚詳情時,他不由得猛吃了一驚。
原來,司馬錯所押解的義渠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他帶領著的人馬。軍人們鎧甲和戰袍上都是血跡,盡管已經干了,可是依稀可見一片片的血流的暗紅印跡。
看到只有這些人歸來,蘇秦知道情況不妙,心想︰「那些義渠人很可能已經遇害了。自己的擔憂八成是變成了現實,魏卬還是沒有徹底看穿秦君嬴駟,他是一個很鐵血的國君,盡管十分精明有為,但心腸也絕對夠硬。」
蘇秦回憶起當初的情景,已然徹底明白︰秦君嬴駟單獨給司馬錯飛鴿傳書下達的命令,就是要屠殺義渠人,斬草除根,徹底清除掉隱患。
蘇秦能理解嬴駟的憂心所在,他是怕義渠人不服,再次造反,那可大大不利于秦國。將來他們遷入關中,一旦造反太靠近咸陽,反而給秦國造成更大禍患。
理解歸理解,但一次屠殺這麼多手無寸鐵的俘虜,仍然是要有極端冷血的心腸。蘇秦覺得自己此刻才真正看清了嬴駟,這種君主絕不能靠得太近,他會時刻惦記著你,估量你有沒有用,察覺著你可能對他的威脅所在。
蘇秦等著司馬錯大軍通過關口,他現身出來,逆著司馬錯軍隊行進方向,循著路上的一些血印和士兵們的腳印而去,他盡量加快腳步,想要得到確切的答案。
果然,在隴關深處的一個山谷里,蘇秦發現了上百個剛剛埋上的巨大的土坑,在土坑外還散落著一些衣服和鞋子。蘇秦明白,這里就是義渠俘虜的埋身之所了。
有一股強烈的內疚感涌上蘇秦的心間,如果自己沒有給魏卬謀劃里應外合,千里奔襲義渠的計劃,或許這些人並不會葬身于此。他也十分慶幸自己預感到秦君的屠戮計劃,放走了大部分的義渠俘虜,否則後果更加淒慘。
他不禁淚流滿面,長跪不起。同時打心里討厭嬴駟,覺得他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野獸,即便他有再多的隱憂,也不能如此絕情地屠殺俘虜。
蘇秦暗下決心,一定要盡早離開秦國,遠離這個虎狼之地,他絕不在嬴駟面前稱臣,就是他封賞自己做丞相,給自己數不盡的財寶,他也不會答應。
他又想到了魏卬,他是個直性子的漢子,根本斗不過嬴駟,很可能像這些無辜的義渠人一樣,在沒什麼用處,並且成為秦國隱憂的情況下,慘遭毒手。
蘇秦祭拜完死去的義渠人,又因擔心魏卬的安危,緊急地動身趕往咸陽城。
蘇秦先回到驛站,用令牌征調了驛站的一匹快馬,他打馬揚鞭而去。一路上連晚上都不休息,終于在第二天的中午時分,趕回到了魏卬府門口。此時,那匹戰馬都累得虛月兌過去,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