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妃為贏駟揉著發緊的頭部穴位,贏駟享受到了難得的放松時刻,他竟不知不覺地迷困了起來,恍恍惚惚地休息了一個時辰。
一夜未合眼的他,在愛妃的輕柔的里,美美地閉目養神。
羋妃則盡心盡力地服務著夫君,不敢有絲毫怠慢,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自己一生的依靠,他是當今第一強國的國君,呼風喚雨的,多少諸侯國君和當世權臣都賓服于面前的這個男人。
有了贏駟的寵愛和憐惜,羋妃無論是在故國楚國,還是在秦國,甚至是其它諸侯國里,都擁有著人們不敢輕易忽視的權力和影響。她的一個諭令、或一通無意之中的閑聊,都是他人十分留意的話語。
權力是什麼?往往不是風風光光的排場,而是一個人說話的份量。有的人說了再多的話,可絲毫引不起他人的興趣和注意,有的人卻再無謂的言談,也是他人認真琢磨的對象。
羋妃此刻溫情款款地向贏駟獻上熟諳風情女子的柔情蜜意,她的舉動也發自自己的內心,是對伴侶的愛戀,也裹挾著對于權力的向往和憧憬。
男歡女愛之中,誰能條條縷縷地分清其中的幾成滋味。
贏駟在愛妃的服侍下,漸漸地從困倦中擺月兌出來,他一時情急意動,難免將羋妃的身子摟在懷中,伸手入得衣裙之內,盡著意興把玩起來。
羋妃也知國君此刻的需要,她一直都是精心于此道,所以主動迎合著他的節奏,撩撥著他愈演愈烈的意念。
贏駟久耽于國事,有段時間未曾一親佳麗芳澤,昨夜又失望一回,心中難免郁悶,此刻有妙人兒在懷,他索性就不管是否天色大亮,也不在意宦官是否在近旁,恣意拂動著起伏波動的波浪線。
羋妃則櫻唇半開,杏眼朦朧,知趣識體,盡意與君盤桓,難免不高低其身與其首,曲昂于雄壯身手。如膠和漆,如糖伴蜜,魂夢顛倒,心花俱開,其君則心滿興足,爽快不過,一番奮勇長驅之後,渾身通暢美極。
那近前服侍的宦官則早已在兩人情動之際,出了大殿,輕輕地關上了殿門。春風解風物,吹開萬點柔靡。此際登仙忘塵,解開萬端憂愁。
贏駟與羋妃相愛戀了半餉,從意興中復甦過來,才又想起了政務上的煩心處,不禁又嘆息一聲。
羋妃豈能不知他所嘆為何事,但是她也不敢直言,只能旁敲側擊地安慰,說道︰「夫君如此憂悶,臣妾真是為你擔心,何不暫且忘懷政事,盡享浮生半日之閑。」
贏駟說道︰「我倒想輕松一下,可是幾萬大軍折損于安邑城下,前方戰事危急,又怎能放懷得下。」
他說著,牙齒咬得格格響,罵道︰「那個狂妄自大的公孫延,害寡人不淺,求功冒進,結果被狡詐的蘇秦利用,落得個大敗而歸。寡人恨不得親手宰了那個蘇秦,也順帶給公孫延一刀。」
羋妃顧盼嫵媚的夢幻般的秀眼望著生著悶氣的贏駟,她幽幽地說道︰「這些將軍也真不夠省心的,彼此之間貌合神離,盡糊弄君上。前線戰事吃緊,內里卻扯皮暗斗。什麼時候君上能找到一個忠心耿耿、才華出眾又成熟穩重的大將軍,那就好了。」
羋妃說起眾將之間的不和,秦國又缺乏統領三軍的經驗豐富的大將軍,贏駟感懷萬端,不禁又連嘆了三、四口氣。
他內心何嘗不知秦國當前所限,軍力方面蒸蒸日上,但正是短缺一位真正的帥才。司馬錯和弟弟贏疾其實都有軍事才華,但是年紀偏小,軍事經驗未足,實在不敢將幾十萬大軍交予他們統領。
無奈之下選擇了一個魏國降將公孫延,此人倒也算有勇有謀,而且久經沙場。開始還一切順利,可是臨機失措,導致功虧一簣,損兵折將。
父親秦孝公後期和自己執政早年,還有一個魏卬可托付軍事,但是如今竟然怎麼也尋不出這麼一個堪當大任的帥才。此刻想起了魏卬,贏駟心中又是煩悶,又有些憂愁,又是心酸,竟然有一、二滴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羋妃見自己的話惹得夫君更煩惡,就不敢多言軍事,找了些其它的見聞,說與夫君听,贏駟有一搭沒一搭地听著,不時應和兩句,心情也漸漸地寬舒了很多。
羋妃特意來見夫君,當然是關懷在先,但是,也有私人意願,她本來就是楚國人,對于秦國本土人的排外情緒極度反感,又接到了公孫延的請托。所以一方面陪陪夫君,順便也要把該說的話帶到。
剛才幾句話語,已經為公孫延開月兌了不知多少罪責,成功地將公孫延個人的責任,轉化為秦軍內部的不和,將贏駟的心思吸引到了另一個角度。
羋妃心機之靈巧,恐怕極盡女子之所能及。連聰明異稟的嬴怡公主都不是他的對手,吃盡了苦頭,含恨歸于遙遠的燕地。可知她的智謀深細和干練靈活。
此後幾天,贏駟憂心于前方的軍事,提心吊膽地等著前線的戰報,可是過了四、五天,一切平靜如常,魏、趙等國的聯軍竟然也沒有發動新的進攻。
但他懸著的心卻不能完全放下。眼下正值深春時節,正是耕種的緊要時節,七、八大軍滯留在前線未歸,後方多少農家再苦等著征人的歸來。
就在他心緒難安之時,這一日,突然接到了司馬錯從前方呈遞上來的文書。司馬錯向秦君匯報了前線的戰事,他很有信心堅守,但是軍心浮動也是不爭的事實,士卒們都盼望著盡快回去開耕種田。
司馬錯又附上了一封魏國丞相陳需寫給秦君的信函。贏駟急忙展讀,他看完後,勃然大怒,一時氣急,將那封書信撕扯起來。幸虧是一封帛書,如若是簡冊,恐怕早已被他撕卷得稀爛。
他氣得坐在席上,呼呼地喘著粗氣,眼楮定定著瞪著被拋在一旁的陳需之信。贏駟一是氣陳需膽敢以近乎于質問的語氣與自己說話,二是恨魏、趙提出的條件過高。
贏駟想︰「要我把好不容易到手的河水之西的地盤再交還你們,想得倒夠美的。」
他想了半天,決定對這封書信置之不理,也不回信去斥責,也不表示願意協商,干脆來個視而不見。
又過了五、六天,安邑前方仍沒有戰報傳來,這時贏駟已經听到國中有人抱怨軍事行動魯莽,影響到了農事生產。各地官員上書說︰「民人不恤國事,胡言亂語,著實可恨。」
然而,贏駟從這些上書中,卻听出了弦外之音,那就是民間怨言越來越多。他當然心知肚明春天不是用兵的時刻,《易》之《坤》卦辭不有雲︰「含章,可貞。或從王事,無成有終」?正是明言深春不宜用兵!
贏駟心中著急,即刻修了一封詔書,差人快馬加鞭送到夏陽城的樗里疾手中,讓他火速趕回咸陽議事。
樗里疾接到哥哥的詔令,不敢怠慢,當夜即動身,乘著馬車連夜奔馳,天色朦朧發亮之時,抵達了咸陽城,他來不及休息,命令馬車夫將車直接趕往了咸陽宮。
在宮門外,樗里向宮廷侍衛言明了此行的緊迫,侍衛哪敢招惹他,一刻不停地轉頭向宮內傳遞樗里疾求見國君的訊息。
侍衛們其實都認識他,此人居于關中的樗里,是宗室貴冑,因所居之地而名樗里疾,秦人中享有「智囊」的美名。凡是秦人都渴盼一睹真容,宮中值守的侍衛時不時地見他入宮,暗暗都記下了他的容貌,向朋友們炫耀一番。
此刻,樗里疾又態度嚴肅地說明自己有萬分緊急軍情稟報,侍衛們自然更為他行方便之門。
不到一刻鐘,一個中年宦官風急火燎地從宮里奔跑出來,未等到達宮內,即開始喊話︰「君上有命,請贏疾公子即刻入見,君上在咸陽宮正殿等候,贏疾公子馬車直驅宮內暫息。」
樗里疾心想︰「哥哥看來是十分重視這次會面的,特意將議事的地點安排在正殿之上。」他更加心內急切。
樗里疾的馬車從咸陽宮的馬車專用道長驅直入,他的馬車在宮中的太僕寺停下後,樗里疾下了車,一刻都不停地急趨往咸陽宮的正殿。
樗里疾小步快行。由于一路風塵僕僕,再加之心情迫急,頭上微微有汗水冒出。
樗里疾當然明白哥哥召見自己所為何事。不用多想,一定是安邑的軍情。當下農事正緊,而大軍遠征未歸,這其中的關竅幾乎明眼人盡知,更何況他智囊樗里疾。
樗里疾在接到國君的詔令時,已開始思考應對之策,他一路上腦瓜幾乎與奔跑的馬車車輪一樣,沒有停止過。局勢發展的各種可能性,以及秦國應該采取的應對之策,他能想到的都深思熟慮一番。
趕到咸陽宮正殿的門口時,樗里疾才最後選定了一個較為巧妙和穩妥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