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和孟婷都特別喜歡明鑒園,當晚,二人並沒有回到蘇府,派人給父親送了個信兒過去,他們就在園中歇息。
听風軒依舊崔嵬而開闊,他們就在三層擺下了宴席。坐在寬敞明亮的顯豁的堂中,命人在臨窗的位置布下了幾席,他們一邊欣賞著明鑒湖的風光,一般飲酒為樂。
酒酣之際,蘇秦又叫來了過去的花魁女子,讓她們在孟婷的指點下,舞蹈起了「月出」、「蒹葭」等樂舞。那些花魁女此前跳慣了稍帶點舞蹈意味的專意撩人的亂舞,這回再跳有板有眼的正式樂舞,難免極不適應。
她們這些很不講究的樂舞,令孟婷起急,蘇秦笑著對她說︰「她們那樣跳都很多年了,何必與她們一般見識,還是隨她們去好了。」
孟婷的努力不見成效,也就隨花魁女們自己去琢磨著跳去了。蘇秦感慨道︰「良宵美景,佳人在側,縱酒為歡,夫復何求!」
孟婷發覺蘇秦此時有陶醉在紙醉金迷的生活之嫌,心中有點擔心,想到︰「你可知合縱之業尚未完成,你如果貪戀這種侈靡的生活,難免將一番男兒的意志消磨了去。」
她勸說蘇秦道︰「這樣的生活固然是享受,但是豈能全然不管外面的世界,權將它作為片刻的放松即可,明日還需想想你自己下一步的行動。」
蘇秦此時帶著醉意,眼楮斜看著孟婷,明顯帶著不悅,覺得孟婷打斷了他的好心情。蘇秦說道︰「我奮斗了那麼多年,受到很多人的白眼,留下了罵名一片,如今終于出人頭地,為什麼我不可以高高興興地享受一番成功後的歡樂。」
孟婷听出蘇秦對自己忠良直言的反感,她心說︰「自己何必惹他不快,他若是想要放縱一回,不如暫且隨他,畢竟是奔波勞碌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衣錦還鄉,放松一下也不為過。」
孟婷于是也不再勸說蘇秦,蘇秦打開了率性男兒的胸懷,縱情飲酒舞蹈,活像一個剛剛下了學堂的兒童,無所顧忌地自由歡樂。
第二天醒來時,蘇秦發現自己睡在二層最大的一間臥房里,只見這間屋子足有五丈見方,床榻也有兩丈多寬,上面垂下了淡粉色的紗幔,蘇秦本人正躺在床榻之上,手腳四仰八叉,舒服自在。
他模了模,發現孟婷已經不在身邊,再看了看周圍,嚇了一大跳,只見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堆的花魁侍女,她們的衣衫不整,有的只穿著褻衣,大多春光外露,雪峰似遮似現,美腿掙月兌了衣裙,一直露出到深處,這些人個個都睡得很香。
蘇秦模了模自己的身上,發現自己也只剩下了一件褻衣,幸虧身上覆蓋著被子,才不至于露出自己的身體。蘇秦當時即大窘,他昨夜喝著喝著,竟然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二層的臥房之中的。
回到臥房之後,自己做了什麼,他根本想不起來。蘇秦心想︰「孟婷到哪里去了呢?我還是找找她去吧,順便問問昨夜後續發生之事。」
他悄悄地穿著衣服,擔心驚醒了那些花魁女,畢竟這些人與自己只是侍女與主人的關系,他在清醒之時,還是能拿捏住分寸的。然而,現在最令他憂心的是︰昨夜自己喝多了酒,會不會乘興而恣意花叢?
蘇秦連外袍的佩帶都沒系,就咧著懷,手拿著袍帶,輕手輕腳走到了臥房之外,他慶幸自己能及時月兌身,不必果見那些花魁侍女。出了臥房之後,他也沒看到孟婷的蹤影。听風軒的二層有十來間臥房,蘇秦心想︰「孟婷是不是在其中的一間臥房之內呢?」
他于是就挨個臥房去搜尋,都設法打開門,往里面瞧看一番,然而,最終還是一無所獲,原來孟婷不在其中的任一房間之內。
蘇秦驚怪,尋思著孟婷的去處,他連忙系好了袍帶,然後下了樓,在听風軒的一層又尋找了一番,仍然是杳無人影,蘇秦不由得心里更急切。他深恐孟婷看不慣自己昨夜的放縱,一時想不開,離他而去。
蘇秦于是就急匆匆地地到了听風軒外,他正要去找個人叫吳景過來,讓吳景領著園中的侍女們滿園子里找孟婷,可是他隱隱地看到明鑒湖的對岸,好像有個小人影,像是孟婷。那個人佇立在水畔,正在發愣。
蘇秦連人都沒叫,就急著朝著湖對岸走去,果然,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發覺那個人正是孟婷,只見她正坐在一塊湖石上,手中拿著一塊一塊的小石子,往湖水中扔,頗有顧影自憐之意。
蘇秦故意隱藏著行蹤,想要觀察一下孟婷的情形,如果是生氣了什麼的,自己難免又要解釋一番。如果她很一切正常,豈不是證明自己昨晚也沒太做過分了嗎?
蘇秦躡手躡腳地靠近了孟婷,孟婷自顧自己玩耍,很專注,根本沒有注意到蘇秦。蘇秦到了她的身後,一下子就用雙手蒙住了孟婷的眼楮。
孟婷驚厥了一下,身體掙扎了一番,但是蘇秦不松手。孟婷索性也就不動彈了,笑著說道︰「聞你的身體上的味道,我就能知道你是誰了,還蒙我的眼楮,有什麼用?」
蘇秦听到了孟婷的笑聲,心中一下子就釋然了,看來她並沒有生自己的氣嘛!他回道︰「婷兒就是我的身體上的心肝,當然明了我的一切了。」
蘇秦說著,松了手,轉身來到了孟婷的對面。孟婷嗔道︰「你的嘴真是甜,會說話。怪不得你游歷天下,靠這張口舌如魚得水呢。」
蘇秦也回道︰「我的話再甜,也甜不過你的笑容,你一笑,我就神魂顛倒的了。」
孟婷帶著笑意瞅了他一眼,滿面都是情意,顯然是對蘇秦的表露心跡感到了愜意。
蘇秦問道︰「一大早的,你一個人跑出來干什麼,把我一個人丟在臥房里,醒來後看不到你,可把我給急壞了。」
孟婷回道︰「你盡說假話,你昨夜和那些花魁侍女睡在一起,不也舒暢開懷,自在逍遙的,哪里管我在哪里?」
蘇秦一听,心下大驚,想到︰「原來昨晚竟是那些花魁侍女服侍自己睡覺的嗎?那孟婷在哪里入寢的呢?」
他心中感到了一些愧疚,解釋道︰「我昨晚想要放松一下,飲酒過多,糊里糊涂的,也沒想到照顧你,真是不該。」
孟婷撇了撇嘴,說道︰「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勸說你也不听,索性就任由你折騰去了,看你鬧騰的,像個孩子似的。」
蘇秦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心下好奇,就問孟婷道︰「那你昨夜竟是自己一個人去睡覺的了,不知是在哪里?」
孟婷此時又笑了,回道︰「我怎麼舍得把你一個人留給那些花魁女,我還怕她們把你的肉給吃了呢?我一直在你的身邊的,早上才一個人起床到湖邊逛逛。」
她說著,又指了指明鑒湖的湖面,說道︰「你看湖面上水波蕩漾,那里有幾只大雁,還有成雙成對的鴛鴦五、六對,多麼地暢快自在啊,人要是變成了自有的鳥兒,那該多麼好啊。」
蘇秦見孟婷有些入迷,就提醒她道︰「那些鳥兒都是準備要離開這里到南方去的,它們追逐季風而飛來飛去,卻也不似我們想的那麼地自在。任何東西都有自己的局限的啊!」
孟婷抬起了頭來,看著蘇秦,又點了一下頭,說道︰「季子說的也是,萬物皆有自由,也有不自由,徘徊在二者之間。」她指著蘇秦,又道︰「你昨晚可是自由得過了頭,那個狂狼勁頭,簡直是肆無忌憚。」
蘇秦听了孟婷的話,不由得又緊張了起來,因為他實在記不得自己昨晚干了什麼,有沒有什麼過頭之處,尤其是與其他女人的赤膊相見,身體私密相交接。當年他見過寧鈞和許皋等人的狂放之態,還取消一回,自己可別也像他們那樣。
蘇秦想直接問一問孟婷自己的所為,但卻羞于啟齒,他囁嚅著欲言又止。孟婷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心中發笑,她故意裝出沒看懂蘇秦的意思,不開口問他話。
蘇秦最後還是憋不住了,問孟婷道︰「婷兒,你能告訴我昨夜我究竟干了什麼嗎?我自己記不得昨夜的一點事情了。」
孟婷撲哧笑了出來,她回道︰「活該你忘事,昨夜你就像瘋了一回,勸你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事業,你偏不听,還不高興起來,現在收到報應了吧。」
蘇秦急了,他抱著孟婷,搔她的癢癢,孟婷咯咯直樂,求他放手,蘇秦就是不依不饒,說道︰「你不告訴我,我就一直搔下去,直到你告訴我為止。」
孟婷卻也沒那麼容易讓蘇秦得手,她忍著癢癢,與蘇秦玩笑著,兩個人全都像個孩子一般打鬧了起來。鬧得鬧得,兩個人一時都忘了起初的話由,都沉浸在玩鬧的快樂之中。
他們正在兀自沉浸于二人世界之時,從湖畔的小路上急匆匆地走來了三個人,越來越近,他們竟沒有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