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輕笑,抬手幫安心理好被她挽的亂七八糟的輕綃,溫聲解釋道,「他是西楚的太子,楚逸絕。」
安心點點頭,表示她記住了。
「玉世子,你何時肯屈尊降貴願意服侍一個女子了?」楚逸絕差點被安心所傷,不以為意,面上依舊輕狂。
「長安郡主隨玉華出京,玉華自當好好照拂,‘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想必絕太子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玉華撫平了輕綃上的褶皺,收回手淡然道。
安心滿意的看了玉華一眼,似乎在說,‘孺子可教也’,沒白費自己對他的心疼。
玉華唇邊的弧度加深了些,笑而不語。
「二位是要上懸空寺?」楚逸絕搖著扇子,臉上掛著不羈的笑容,紅衣如火,極為引人注目。
「到靈山不去懸空寺難道是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來談情說愛?」安心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鄙視道。
「絕太子府中佳麗沒有一千,也有六百,他若是真想來這里談情說愛也是有可能的。」玉華溫言相告。
「原來是披著人皮的禽獸。」安心對楚逸絕更加不待見了,語氣甚是嫌惡。
「人生本就無趣,要是不風花雪月的好好享受,豈不是白活了一世。」楚逸絕目光怪異的看了玉華一眼,繼而風流一笑。
「嗯,祝你夜夜笙歌,早日精盡人亡。」安心真誠的祝福道。
聞言,楚逸絕的笑聲戛然而止,嘴角一抽,愣愣的看著安心,似乎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小女子居然這般大膽的言行無忌。這樣浪蕩形骸的話如何能是一個女子能說的?不過他到底是在女人堆里打滾出來的,很快就反應過來,但面色仍有些不太自在,「好說。好說。」
「咱們進山吧。」安心不理會他,偏頭對著玉華道。
「本太子也要進山,不如一起?」楚逸絕的扇子扇的呼啦呼啦響,接著安心的話茬道。
「我不歡迎你!」安心說的毫不拖泥帶水。
凌逸絕聞言看向玉華。
「絕太子如果有懸空寺大師的邀請,咱們一起同行也是可以,如果沒有,還是算了,路線不同。」玉華聲音不高不低。
「本太子听聞靈山獸類甚多,品種稀少,更有珍貴的白狐出沒,能通人性,與人語,剛好本太子的一名姬妾十分喜愛狐狸,便特此來了靈山想要抓一只回去哄佳人一笑,但靈山陣法繁多,想順利進山實在困難,玉世子若是方便帶本太子一路,本太子感激不盡。」凌逸絕眉宇間滿是蕩漾的笑,挑眉道。
「不方便。」不等玉華答話,安心搶先道,說完,她還扭頭看著玉華,征得他的意見,「對吧?」
「對。」玉華狀似無奈的附和,眸光也很是無奈,充滿憐憫的瞥了楚逸絕一眼,似乎在說他也無能無力。
楚逸絕一噎,瞪著玉華半響無語,譽滿天下的第一公子會被一個女子左右心思?
安心第一次覺得玉華真是順眼,抱著欣賞的眼神看了他許久,心境不同了,感想也變得不一樣了,以前雖然覺得他長得好看,但那顆心實在是太黑了,有點兒里表不一的感覺,現在真是越看越覺得他好看。
天人之啊,安心贊嘆不絕。
玉華余光瞥見安心看的呆呆的小臉,眸底浮出一絲笑意,卻只是稍縱即逝,很快就隱藏在最深處。
「我們走。」安心美滋滋的回神,伸手扯住玉華衣袖的一角,拉著他往小路前方走去。
玉華沒反抗,任由她動作,被壓在眼底深處的笑意再次浮出了表面。
凌逸絕不可置信的盯著安心拽著玉華袖子的那只手,腦袋一時半會有些轉不過彎來,忘了阻止他們,就這麼愣愣的看著二人漸行漸遠,消失在小路盡頭。
「長安郡主真是個妙人。」此時,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楚逸絕的旁邊,同樣手持折扇,盡數風流。
「哦?你覺得她哪里妙了?粗俗不堪,言行無忌,除了武功勉強過得去,我沒看出來她哪里值得起你如此稱贊。」楚逸絕收回了一直注視著小路的視線,輕笑道。
「就憑玉華對她的不一般,這點夠不夠?」男子唇角微挑,笑道。
「玉華只是對她別有用心罷了。」楚逸絕嗤笑了一聲,眼眸微微眯起,語氣帶了一絲悠遠,「玉華可是個沒有心的人呢!」
 
「十公子有幾個是有心的?」男子也是嗤笑,「群雄逐鹿,各有手段,誰有心誰首先就會被淘汰出局。」
「龍井,你呢?也是如此?」楚逸絕側目對男子問道。
「我對權利可不感興趣,我幫你無非是承了你三年前救我一命的情罷了。」叫龍井的男子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眉眼間無處不透著閑散之感。
「龍家的龜息*還真是厲害,別說我了,就連玉華都沒察覺到你的存在呢?」楚逸絕轉了話題問道。
龍井笑了笑沒說話,臉上的傲然不加掩飾,他武功或許遠不及玉華,但就隱匿這方面無人能與他相較。
「那就勞煩你了。」楚逸絕的目光再次轉向小路遠處,意思不言而喻。
龍井點點頭,飛身飄起,輕煙般的往大山中掠去。
「龍公子請止步。」突然,小路遠處橫空落地十幾名黑衣人,不見絲毫沉暗之氣,甚至出現連半絲風絲也不見,攔住了正在飛行的龍井,齊聲道。
龍井看著十幾把利劍齊齊對準自己,只得被迫降落,同時,纏在腰間的軟劍已經握在手中。
「原來是玉世子的暗衛十五星魄。」從後面追上來的楚逸絕臉色陰沉的看著這十五個人,他知道今日跟蹤玉華的想法是胎死月復中了,也怪他太疏忽了,玉華那等人物,出行豈會沒有暗衛跟隨?
十五星魄保持著最初的勢站著一動不動,連眼珠都沒轉動一下,臉上清冷淡漠。
「本太子若非要闖靈山,你們確定能攔得住?」楚逸絕彎唇一笑,冷意漸漸擴散,沉聲道。
「絕太子上靈山請隨意,在下不會阻攔,但是龍公子想打探我家世子蹤跡,在下是萬萬不答應的。」離去的風揚突然飛回,站定在十五星魄的前方,冷聲道。
「靈山那麼大,你憑什麼認定本公子想打探玉世子的行蹤?」龍井手腕一轉,明晃晃的軟劍霎時冷光閃爍。
「那請龍公子稍等片刻,等世子走遠了您再進山也不遲。」風揚面無表情道。
「靈山不是玉王府的吧?可以讓他自由定規矩?就算這是他的規矩,本公子不想遵守你又能奈我何?」龍井緩緩揚起了長劍,眼中殺氣縈繞。
見龍井非要硬闖,風揚面色一冷,抬起手來對身後的暗衛下了一個指令。
楚逸絕冷哼,手握成拳放在唇邊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哨聲,不出片刻,數十黑衣人飛身而下。
「天下還沒有本太子去不了的地方。」楚逸絕紅衣颯颯,面容近妖,聲音冷冽道。
風揚剛要吩咐動手,忽然听到了玉華的傳音入密,皺了皺眉,抬手制止暗衛的行動,看了龍井和楚逸絕一眼,沉聲道,「走!」話落,風揚連同十五星魄齊齊飛身離開。
龍井看著前面空無一人的小路,偏頭看著楚逸絕,訝然問道,「怎麼回事?」
「應該是玉華下的命令!」楚逸絕說的果斷。
「他就不怕我會追上去?剛才若不是我主動現身,這些人是絕對感覺不到我在這的。」龍井疑惑道。
「玉華做一件事情,若是不想被人知道,別人就不會知道。」楚逸絕神色不綴,他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但也不得不佩服玉華。
「那我們白來這一趟了?不出幾個時辰,文賢帝就會知道你出入東凌,會有點麻煩。」龍井不甘心的道。
「無事,我來之前就已經發了文牒給文賢帝,說我明日會來東凌,並且停留幾日。」楚逸絕道。
「南雲的太子差不多也該啟程了吧?」龍井張了張嘴,將軟劍纏回腰間,話語意味深遠的道。
「百年難得一遇的時機,只怕是個人都會上心吧?」楚逸絕眉眼灼灼,鳳星臨世?會是她麼?只可惜天底下能透過雲層看穿星象的除了東凌的國師,也就只有懸空寺的若愚大師了。
只是玄空寺加上天塹再固以陣法守護,猶如龍潭虎穴,他根本靠近不得,本想請了擅長隱匿身形的龍井暗中跟隨,卻不想功虧一簣。
安心,樂芷菡,雲夢萱,這三人都有可能是鳳星,那到底是誰?
「我倒覺得宰相府的雲大小姐有做天下之母的潛質,傳聞她足不出戶,但才女之名卻滿冠東凌,美貌也半分不次于京城雙珠的二人。」似乎猜到了楚逸絕所想,龍井朗聲一笑,將他的听聞說了出來,並附上了自己的猜測。
「我倒不知雲大小姐何時得了你的青眼了?」楚逸絕好笑。
「樂小郡主我見過一面,太過嬌柔了讓人不喜,長安郡主粗俗的不像女子,又凶又惡,只能遠觀不可近觸,只有雲大小姐才名遠播,人又神秘,我對神秘事物向來是感興趣的。」龍井搖了搖扇子,算是給出了一個解釋。
「走吧,我先覲見東凌文賢帝,隨後在來靈山闖上一闖,我就不信,靈山當真有世人傳的這麼邪門!」楚逸絕不置可否,對著小路的方向冷哼了一聲,轉身說道。
龍井點點頭,跟上他的步伐,離開了靈山腳下。
靈山中,安心深一腳淺一腳的很是費力的跟在玉華身後,時不時出聲抱怨,「這個路也太難走了,我的腿都要斷了。」
「用真氣散到小腿處,會好一些。」玉華頭也不回的道。
這樣也可以?安心一怔,不過她的腿真的好酸,靈山的路還真不是一般的難走,也就比懸崖峭壁好一點,饒是她自認體能不錯,此刻也有些受不住了。
死馬當活馬醫吧,安心一嘆,按照他說的,將真氣順著經脈慢慢擴散到小腿那,她試探的走了走幾步,果然每一步沒有了方才的沉重如山,而是輕盈似飛,毫不費力。
「你干嗎不早點告訴我啊?害我白吃了這麼多苦。」安心蹭蹭的加快了步子,跑到玉華的身旁,指責道。
「你不問,我也沒想起來。」玉華神色無辜道。
「你就故意折磨我吧,哪天把我折磨死了,你就一人上懸空寺面對那老禿驢吧。」安心嘟囔道,自從得知了玉華的可憐身世,自己對他就怒不起來。
玉華面色微微一變,褪去了素日的處變不驚,溫潤如玉,鳳眸在這一瞬間卷上風暴,聲音亦是比平時拔高了幾分,「不許說死,我不會讓你死的!」
覺察到他語氣的暗沉和那一絲絲不易發現的沙啞,安心一愣,隨即大笑,「我開玩笑的啊,我哪會那麼容易死啊,好人不長笀禍害活千年,這句諺語沒听說過嗎?」
玉華也知道自己反應太過激了,斂去了面上微變的神色,聲音一如往常的慢吞吞道,「是啊,你是禍害,一定會活的很久。」
「你知道就好。」安心兩只手捏住臉頰,做出一個鬼臉,張牙舞爪道。
玉華見狀,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眸中劃過某道灰色光芒。
安心邊走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即使她目力極好,但過了五尺之外也不能視物,只能看見一片濃霧漂浮,和滿山的高大樹木。
玉華走一段路就會從懷中掏出一塊刻畫了許多符號的木牌拋入山中的某處,在他拋了第九塊的時候,面前的景色驀地驀然開朗,糾纏在一起的雲霧像有了生命一般,緩緩的往兩邊擴大,不一會,就空出來一條可供人通行的平坦小路。
安心抬手張開五指觸踫著上下浮動的濃霧,霧氣從她手中流過,帶起一陣涼涼的觸感。
「這霧有點意思。」安心屈指摳了摳掌心,感受著手心的溫涼,明明是死物,卻有著自主的輕靈。
「這只是靈山的一處陣法,名曰靈霧陣,靈山的濃霧不能揮散,一半是因為天然,另一半也是這陣法所致。」玉華淡淡道。
「那我們距離懸空寺還要進入多少陣法才能抵達?」安心想著玉華幸好有入陣的陣牌,不用破解,只要利用陣牌進入大陣中心,穿過陣法即可,不然以人力破陣,真不知要多久才能達到懸空寺。
「十一個。」玉華吐出三個字。
聞言,安心無語,「這幫子老和尚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一個破山要用十幾個大陣作為盾牌?」
「靈山大大小小的陣法差不多有一百多個,因為我知曉捷徑,所以只需經過十二個陣就行。」玉華玉顏清淡,道。
安心簡直是瞠目結舌了,一百多個陣這得花費多少人力物力啊,她對那些山頂上的老和尚簡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就這份燒錢的做法,也值得她感慨十分了。
「這些陣法有掌陣的人嗎?」安心問,她對陣法不敢說精通十分,五六分還是有的,例如她在山村里布的那種簡易版*陣,即使沒有武功,她也能隨手拈來。
「靈山有一絕世大陣,陣眼就在懸空寺,有僧人操控,沒有強敵入侵的話,一般是不會開啟的。」玉華對安心能在陣法的關鍵之處輕易就找到切入點的話語,沒有絲毫的驚訝,淡然道。
安心正听的津津有味,忽然腦海中一道雷光閃過,心中暗叫糟了,言多必失,懂陣法的人何其少見?而她要給別人留下的印象可是紈褲不化,大字不識的女文盲,她可不想鋒芒畢露,早點去閻王爺那報到。
「是嗎?我雖然不懂但是听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安心裝作一臉無知的模樣,語氣茫然道。
玉華挑了挑眉,嗯了一聲,若有若無。
安心有些忐忑,她這個人就是話多,話匣子一開就好難關上,想知道的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經常也會不經意的暴露自身的一些訊息,以前她沒覺得哪兒不好,因為天底下甚少有讓她極為在意的人和事,可玉華偏偏藏了一肚子的秘密,和她所不知道的秘事,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屢次追問。
回去就舀針給你縫上,安心在心底警告自己的大嘴巴。
「在走一里的路程,溫泉就到了,那里我曾經搭建的一個小木屋,晚上可以歇息在那。」玉華眸內升起一縷淺淺的笑意,看了安心一眼,溫聲道。
「太好了。」安心歡呼一聲,听到好消息的她腿也不酸了,爬山也有勁了,一口氣蹬蹬的跑了老遠,也不覺得疲憊了。
玉華看著前方朝自己揮手催促自己快點的安心,她的身影襯著朦朦朧朧的霧氣環繞,如踩著雲霧下凡的九天仙女,那雙泛著靈氣的雙眸即便有濃霧遮蓋都沒能損失掉它的萬千風華,他看著安心精致的眉眼盛放的全然是對自己的情緒,寡淡的眸光多了一抹溫暖。
「磨磨蹭蹭的。」安心嘀咕了一句,看著玉華邁著不大不小的步子慢騰騰的走近,真恨不得拉著他的胳膊,讓他走快些。
又不是女人,每一步還會步步生蓮不成?安心鄙視。
兩人走了半個時辰,期間玉華撤了那些木牌,散開的濃霧重新恢復成不規則的霧狀氣體,開闢的那條小路也消失不見。
「到了。」玉華走到一顆普通的大樹前,抬手有規律的輕敲著樹干,接著,又撿起一根長樹枝在地上畫了好些圖案,須臾,從懷中掏出一把筷子長短的木枝往周圍拋去,他做的這一切絲毫也沒避諱安心,一派從容的解著陣法。
安心听到數聲物體插入泥土的暗響,頓時,濃霧散開,映入眼簾的景色讓人不由耳目一新,鳥鳴清脆,花香馥郁,樹林蒼蒼,她站的地方剛好是個小陡坡,陣法一解,雲霧消逝,極目遠眺之下,前面的美景一覽無余。
「好地方。」安心贊美,難得這個地方還安全,不被人打擾,很清靜。
「嗯,我每年都會在這里小住半月,平復心情。」玉華笑了笑,抬手撫了撫衣上的褶皺,直到衣服平整的看不出一絲皺痕,才住了手。
安心微微偏著腦袋注視著玉華,在月光的照耀下,玉華整個人都被鍍上了一層銀輝,玉白色的錦袍在銀白的月色下,越發顯得通透瑩潤,他的側顏好看的過分,微風輕輕的吹起他的衣擺,此時的他好像從一副水墨畫里走出來似的。
安心屏住呼吸,用欣賞墨寶的眼神靜靜的看著他。
「溫泉就在小木屋的後面。」玉華側目看著安心,發現她正怔怔的看著自己,勾了勾唇角,溢出一抹淺笑。
安心本就飄飛的心緒霎時被這一抹笑迷的魂飛天外,不自覺的喃喃道,「真好看啊,要是女裝,就更美了。」
玉華眸底剛聚集起的一絲笑意立時下沉,半響,他吐出一句話,「半盞茶的時間若你沒找到溫泉,就不必泡了,溫泉周圍我設置了陣法,沒有我親自解開,你是尋不到的。」
心神瞬間回歸,安心瞪著他,見他臉上的表情清清淡淡,卻隱藏著不容置喙的態度。
安心哼了一聲,掃了一眼遠處隱隱透出木屋一角的地點,憑她的輕功,何須半盞茶?幾次呼吸足夠了。
玉華似乎猜到了安心所想,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道,「你可以試著提下內力,你想要凌空飛行怕是行不通的。」
安心的心一沉,連忙感受丹田中的內力,卻發現空空如也,原本浩瀚如海的真氣連一絲都找不到了,她走路時為了圖一時痛快,真氣毫不吝嗇的使勁揮霍,浪費可恥,安心終于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
安心小臉一黑,不悅道,「那麼遠的距離,半盞茶的時間怎麼夠?」
「以你的腳程,近了全力還是夠的。」玉華緩緩道。
安心想討價還價的心思頓時跑個沒影,她自己也估算了一番,不靠內力輔助,的確勉強能到的,只不過,要辛苦一些就是了。
「黑心家,野心家,謀略家。」安心怒道,這人什麼事都算的這麼精準嗎?
話落,安心麻利的將背著的兩個包袱往胳膊上揎了揎,挽起袖子,大步的跑下了小山坡,往木屋而去。
玉華垂了垂眼簾,片刻後,重新啟動了陣法,這一片小天地的入口被關閉,獨成空間,他不疾不徐的邁開步子,往下走去。
安心氣喘吁吁的跑到了木屋的門口,瞥見不遠處有個用大樹干做成的凳子,忙一坐了下去,連眨眼楮的動作都覺得累極,小手捂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髒,‘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你該好好調養身子了,才這麼一會,就傳成這個樣子。」玉華步履舒緩的來到了安心的身邊,頓住腳步,看著安心蒼白的小臉,輕淺的蹙了蹙眉心,溫聲道。
安心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想罵人的話在腦海中盤旋,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屋子里有兩間臥房,你的在右邊。」玉華淡淡道。話落,邁腳往木屋走去,不出片刻,身影就沒入在屋內。
「混賬,不就是編排了你一句,至于小心眼成這樣麼?」安心坐了許久,才緩過氣來,嘟囔道。
在心里問候了一遍玉華的祖宗十八代後,安心才渾身酸痛的站起來,想著等會泡了溫泉就會舒服好多,遂快速的往右邊的屋子走去。
進了屋後,安心才發現里面大有乾坤,木屋外表看著普普通通的,就是用樹木搭建而成,沒什麼特別,但屋內卻各種物品一應俱全,跟將軍府的內室相比,毫不遜色。
梨花木制成的牙床,房頂垂下鵝黃色的帷幔,一重一重的極為夢幻,美人榻,桌椅,書架上列羅著擺放整齊的各種書籍,軟榻上的小幾上擺著一局下了一半的殘棋,整副棋面情勢極為破敗,難以收拾,幾乎很難落下一子。
菱形花窗半敞開來,山中的野花香氣隨著被灌進來的輕風徐徐吹進房間,安心無比享受的深深吸了一口氣,微涼清爽的空氣吸入肺中,十分舒爽怡然。
安心把兩個包袱扔在榻上,從懷中掏出火石點亮火燭,隨即走到窗子前,看著外面的環境。
安心發現遠處有點點亮光瑩瑩閃爍,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很是顯眼。
「那就是溫泉了,我在溫泉的四角各自放了一顆夜明珠用來照明,你若是想去,現在就去吧。」玉華的聲音傳來。
「那里有蛇蟲鼠蟻之類的爬行動物嗎?」安心扭頭問道,她不怕獅子老虎,反而對那種冰冰涼,有甲殼的東西害怕的要死。
「我留下了一個簡單的小陣法,未開靈竅的動物是進不去的。」玉華淡淡一笑,抬眸見安心向他看來,眼中有愕然,遂繼續道,「那陣法是難不住你的,若是你解不開,就別泡了吧。」說完,玉華轉身離開,腳步輕若無聲。
安心狠狠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果然還是被他知道了,不過知道又能怎麼樣?沒誰規定她不能自學成才吧?
哼了一聲,安心爬上了窗檐,跳了下去,一陣風似的往溫泉跑去。
到了溫泉的十丈外,安心察覺到她再也前進不了一步,若是繼續走,也只是徒勞的繞圈子,便知這就是玉華留下的陣法了。
有點像鬼打牆,安心一樂,原理差不多嘛。
安心的目光在周圍環視了一圈,蹲子拔掉了幾株開的燦爛的大花,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彈在陣眼的位置上,不但破解了此陣,還改變了其中的路數,形似而內意卻已經變了。
四周的情形沒任何變化,而安心卻清楚陣法以破,不會再繞彎子了。
來到了溫泉旁邊,安心忍不住贊嘆,比自己在村子的那個小溫泉大了不止幾倍,跟這個相比,村里的只能算小水窪了。
甩了甩袖子,安心把吱吱甩在了地上,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它越來越嗜睡了,常常一睡就一天,叫都叫不醒。
「自己去逛逛,我要洗澡了。」安心對站在地上小眼楮迷蒙的小獸道。
小獸點點腦袋,邁開四條小腿,一溜煙的竄進了樹林。
安心衣服也不月兌,直接跳進了泉水里,暖意頓時漫進四肢百骸,渀佛每一個毛孔都打開了,溫熱的泉水熨燙著肌膚,身體完全的舒展開來,洗去心靈疲勞,十分舒服。
在水中除掉了羅裙,松了頭上的發髻,安心在水中暢快的游泳,時而狗刨,時刻仰泳,有時還把腦袋沉下水中,試試自己的憋氣時間。
溫泉中央還有一塊大石,橫切面十分光滑,斜斜的置于水中,安心游的累了,便半躺在大石時,閉著眼楮听著山中傳來的各處響聲。
玉華也忒會過日子了,安心感慨,連在外人一輩子都進不來的靈山都弄了一個屬于自己的世外桃源,再大的倦怠,來到這里小住兩日,精神都會變的抖擻。
安心懶洋洋的躺著不想動,運轉修行功法,緩緩的恢復體內的真氣,運行一周天下來,她發現真氣比原先壯大了些許,不由驚異,離鎖的效用已經散盡,短時間內她的功力應該不會增進的如此明顯吧?難道是溫泉的效果?
安心繼續運行修煉路線,細細感受著丹田處的變化,等到之前消耗一空的真氣傾數恢復時,才住了手。
果然是溫泉的作用,算是意料之外的驚喜吧。
「靈山的每一物都不同尋常,這個溫泉的存在何止百年?其中的一個好處就是在此處修煉能加快真氣運行的速度,提高內力。」玉華的聲音忽然傳入安心的耳中。
安心點點頭,抬眼見玉華抱著她的月牙白羅裙站定在溫泉三尺外。
羅裙?衣服?她在洗澡?沒穿衣服?安心腦內轟隆一聲,眼前一黑,幾乎穩不住腳步,身子一軟,順著大石滑入水中,堪堪在底部站穩。
「玉蘭花,登徒子,流氓,禽獸不如。」安心大力的揉了揉太陽穴,將暈眩的感覺摒除出腦海,漲紅了一張臉,大聲吼道,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大聲,立時驚起了大山中歇息的飛鳥,翅膀撲稜撲稜的響聲不絕于耳。
玉華被安心炸雷似的吼聲似乎驚了一瞬,撫了撫額,目光幽幽的看了一眼安心露出水面的雙肩,眸底碎出一抹暗光,微微轉開了眼神,溫聲道,「我看你沒帶衣服,想著你沐浴好了該怎麼回來,就過來給你送衣服,卻不想被你責怪,早知就不多管閑事了。」
听出了玉華話中的委屈之意,安心小臉一,和著還是她的錯了?
「你剛才看到了多少?」安心將漂浮在水面的衣服夠過來,擋著自己不著寸縷的身子,火氣很大的問道。
「你剛才有一多半是隱在水中的,這里的泉水乳白,不曾看到什麼。」玉華偏頭看著遠處黑漆漆的樹林,淡淡道。
那就好,安心松了一口氣,除了師傅在小時候手把手教過她認字,她兩輩子都沒和男人親近過,更別說洗澡被人偷窺了,上次夜梟傷重的快死了,自然什麼都沒瞧見,但玉華卻出現的光明正大,理所當然,讓她不得不懷疑他看到了什麼。
不過從她對玉華的認知來說,這人一般不說謊話,應該是真的沒看見,光線這麼暗,她與他的距離又隔的甚遠,加上她半個身子埋在水中,想看估計也是看不到的。
分析了好一會,確認玉華是真的沒看見,安心懸在心中的大石才放心的落下地。
「其實看到的也不少!」在那塊大石還沒有安全落地的時候,玉華淡若飄渺的聲音含著一絲笑意送入安心的耳中。
不少是多少?安心睜圓了一雙美眸,又羞又怒,驀地右手在水面一拍,揚起陣陣水花,顆顆晶瑩的水珠裹著呼嘯的勁風,朝玉華的面門射去。
玉華的視線一直落在遠處,對周圍的情況恍若不覺,就在水珠離他不過一尺時,他隨意的揮了揮手衣袖,迅速前進的水珠頓時化成了水蒸氣,消散在空氣中。
「你不是人中仙嗎?你不是人人稱頌的第一公子嗎?你的溫雅,不染紅塵呢?怎麼還會做這種無恥的事兒?」安心也沒想能傷的了他,心頭惱怒,小臉青紅交加,怒斥道。
「不是給你送衣服來了嗎?不小心看見的而已。」玉華沒看安心,聲音是以往的清淡,若是仔細看就可以發現他耳根處有細微的紅暈,白皙的玉顏上多了一抹瑰艷逸。
「把衣服放下,你可以走了。」安心見怎麼辯解都是她理虧,心情就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懨懨的出聲。
玉華含笑點頭,把衣服放在一個同樣用石頭削成的石凳上,不慌不忙的離開。
安心恨恨的捶了幾下泉水,常年打雁這次卻被雁啄了眼,她偷看別人洗澡,床戲不知道多少回了,沒想到這回被人反偷窺了,安心咬牙,她發誓她一定要偷看到玉華沐浴,一報還一報,這樣才公平公正,要不然她就虧大了。
想到這里,安心亂糟糟的思緒好些了,起身走到岸邊,抖落著玉華舀過來的羅裙,忽然一抹大紅色進入安的眼簾。
肚兜。
玫瑰紅的肚兜。
繡著牡丹的玫瑰紅肚兜。
安心剛褪下羞紅的臉蛋頓時又染上熱度,目光焦在肚兜上,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播放著玉華挑起這件肚兜時的表情和神態。
這人,安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遏制心中想要噴薄的怒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忍,她現在是在玉華的地盤上,自己是斗不過他的,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整死他!
安心不斷的告誡自己,忍著這口氣,同時心口泛起一陣悔意,今天干嘛要對他那麼好?黑心就是黑心,你對他再好也不會變白了的。
狼心狗肺,以德報怨!安心怒罵。
天底下可憐的人那麼多,比他身世不堪的人更是數不勝數,自己是鬼迷心竅了不成?怎麼會憐惜那劇毒的罌粟?
這不好心沒好報了是吧,報應落自己腦袋上了吧,安心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恨不得在自己的臉上打一個巴掌才能解了她的後悔。
安心一件一件把衣服往身上套,她本就還沒學會穿如此繁瑣的衣物,加上此時她心情煩悶,越發沒有耐心打理,東拉西扯了半天,羅裙仍舊歪歪扭扭的掛在身上,環扣也扣的不對稱,裙帶也被打成死結揪成一團。
安心糾結,小手發狠似的加重力道撕扯著衣服,一個用力過度,兩顆琉璃扣月兌了線,被拽落在地。
不管了,安心怒哼,就這樣離開了溫泉,她現在只想睡一覺,明日在整理。
到了木屋門口,玉華正微微仰頭看著天上的那彎明月,如詩如畫的容顏上表情清淺。
看著這樣的玉華,安心心底的無名火忽然熄滅了少許,腳步不停,身子剛越過他身邊,猛然感覺衣袖被人拽住。
安心回頭一看,見玉華的手正拉著自己袖子的一角,她不由挑眉看向他。
玉華眸光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終究沒開口,須臾,見安心不耐煩了,才淡然道,「我幫你穿衣。」
安心臉一紅,不自在的道,「不用,我自己穿。」
「你確定你自己能穿的好?」玉華詢問,不等安心張嘴,又補充道,「還是你想穿成這樣去懸空寺?」
聞言,安心有些無力,「那…好吧。」她想著也只能如此了,雖然她不拘小節,但衣衫不整的出去見人她還是干不來這事。
玉華眉眼隱了一絲笑意,松了手,走到安心對面站定,看了她郁悶的小臉一眼,如玉的手輕挑慢捻,不見任何的匆忙,卻是輕輕巧巧的就將安心被擰成一團麻花的衣帶環扣解開,又緩緩的逐一給她系好扣住。
安心低頭盯著在衣服上跳躍的指尖,不禁聯想到國際鋼琴大師的手,穿個衣服都優雅成這樣,讓別人都無地自容了。
做好一切,玉華輕輕一笑,溫潤的嗓音帶了一絲柔和,「早些睡吧,明日還要上山,估計還有三日才能抵達山頂。」
「那三天是不是都沒有屋子睡了?」安心偏頭問道。
「好像是的。」玉華思索了半響,低笑道。
安心皺眉,那不是要睡在樹枝椏上了?連個被子都沒有,還好她有內力可以御寒,要不肯定會凍死。
「好吧,我睡了。」安心點頭道,對著玉華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剛浮現,她就愣了,心中大震,按照她的脾性,她見到玉華不是該大怒嗎?不是該拔刀質問他為何會輕薄于自己嗎?
沒有想象中的惱羞成怒,也沒有臆想的疾言厲色,更加沒有大打出手。
安心有些懵,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見玉華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心神更加慌亂,丟下一句,「我走了。」就急急忙忙的跑進了屋子。
玉華注視著安心落荒而逃的身影,那瞳仁似有溫柔綻露,流轉欲出。
安心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大眼盯著頭頂上帷幔的圖案,無一絲的睡意,心頭反復思量著,她自認看人看事都十分清透,出了一個讓她看不懂的玉華已經很意外了,現在她竟然連自己也讀不明白了。
是因為玉華和自己有同樣的經歷?都是在夾縫中生存為自己闖出了一片自由的天?安心思忖,然後在心里點點頭,大抵是這樣的吧,身世相同,境遇相同,的確容易讓人產生同病相憐的感覺,好感也是有所而來的。
安心若有所悟,松了一口氣,心神放松之下,趕了一天路的疲勞也一股腦的涌了上來,她閉上眼,不再多想。
第二日,還是玉華破解陣法,安心用內力趕路,聊天扯淡倒也不十分無聊,不過大多數都是安心問,偶爾玉華才會簡短的回幾個字。
吱吱一直沒有回來,安心隱隱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吱吱認生,來到京城後,只要有機會,它都喜歡黏在自己身邊,現在卻一天一夜沒看見人影。
難道是被山中的野獸給吃了?安心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吱吱的腦子與人類無異,思想精靈古怪,就算遇到它打不過的動物,跑回來求救還是輕而易舉的。
「許是困在哪里的陣法中了。」看著安心不斷蹙眉,玉華知道她在想什麼,溫言道。
「靈山有布置殺戮的大陣麼?」安心語氣有些急促,如果只是如*陣那般只會讓人原地踏步,或者繞圈子之類的,那也不打緊,就怕那種能奪人性命的陣,吱吱再通人性,但也不了解這些,要是不小心闖進去,怕是很難存活。
「只有一處,在山腳下,是為了防止有人強行闖入而設置,只要不動兵刃,陣法就形同虛設,所以你不必擔心。」玉華寬慰道。
听他一說,安心的心思松了幾分,吱吱是它從村子帶來的,她自然要保護它的安全,況且,吱吱跟著她已經幾年,彼此情分不僅僅是簡單的主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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