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鳴越說越深，他自己也在訴說中整理思路。替紋和替脈不同，一般來說，替脈是在替修身體內的，也能有限延伸到所控制的替。替紋一般是在替身上的，比替脈形式更多，更復雜。作為一個不能肯定自己是人還是替的楚鳴，基本是將這兩個概念混淆使用的。對他來說替紋和替脈沒有本質區別，楚鳴除了對替的材料研究深刻外，他也非常瘋狂的研究替紋和替脈的形式構造，曾經淺薄的認知在這些年的學習以後逐漸厚實，逐漸形成了一個獨特體系的雛形。
「這個。」科萊寧大師面無表情，無數的材料和替紋被周圍的研究員傳遞過來，已經超過了武器系統的範疇。
「廢物，華而不實，完全背離的替紋的本質意義。」楚鳴對事物認識的優勢是獨特的視角，因為他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在科學研究中，一個巧妙的錯誤比一個平庸的正確更有價值。
「這個。」
「一樣，糟糕到了極點的通用性，戰場上沒有人會去研究這玩意，包括替修。士兵會把這東西當做餐盤的。」
「這個。」
「……」
楚鳴隱約的感覺到了一種情景重現的熟悉感，他沒有深究這種感覺。不過如果有人告訴他，科萊寧大師和格羅索大師是師兄弟，那麼楚鳴會悔恨的一邊撞牆一邊說——誰說科學怪人不諳事故，他們科學的算計人的時候也壞水洶涌。
「那麼應該怎麼做呢？」科萊寧大師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這是真正的戲肉。
「怎麼做？你問我！」
「恩。」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替造師。」
「我知道，但假設你是替造師呢？只是假設。」科萊寧大師演技一流，始終牢牢的控制著對話的節奏。
「假設，那就是隨便說說了。」
「對。隨便說。」
「我還是肯定那幾種有沖突的替紋組合形式。不是簡單的抵消沖突，而是較好的利用了沖突。」
「較好，那你的意思還是有改進的余地。」
「應該有吧，藝無止境。」
「那好，我們試試。」科萊寧大師拿出紋房四寶，紋鏡、紋硯、紋刀和紋輪。
「可以，我們可以從紙替說起，用最簡單的小紙。」
「好，是這樣的吧。」科萊寧大師動作飛快，一個拓撲繩結替紋展現了出來
「我看看，好像傳導有問題。試試紋白紙吧，敗紙也可以。」
「好，我想高級一些的紅紙和浮紙也可以試試。」
「……」
在一群科學怪人中的楚鳴恍然不覺，可周圍的人有些盯不住了。
「伊恩，去問問你爸，班長什麼時候能出來。」基羽捅了捅伊恩
「問過了，不知道。」伊恩已經吸了兩包煙，身上有股腌肉的味道。
「那你去和班長打個招呼，提醒他一樣。」
「滾！你算計我，班長周圍那些家伙都是家族的寶貝，你想讓我死啊！」
「只是提醒一下，你可以過去咳嗽一聲，假裝咳嗽。」
「不去，我提醒你，你最好也別去。我爸說了，科萊寧大師現在和班長交流得很投機，不希望被人打斷。」
「哦，那我也不去。」基羽縮縮脖子，轉而又郁悶的問道「伊恩，你說班長到底是異修還是替修，是武替師還是文替師？」
「應該是——我不知道，你知道班長對替紋很有研究嘛？」
「不知道，我就知道他打架厲害。」
「奇怪了——有內幕！肯定有內幕。基羽，想想辦法，這事估計能賣個好價錢。」伊恩現在一貧如洗，馬上想到一條生財之路。
「我不去了，自從你和那些八卦報紙勾搭上以後，班上的女生都不理我了。」
「嗚嗚嗚，我也是，儂妮也不理我了。我們都忘了，神秘的梅吉小姐無所不知。」
「……」
年輕的少年可沒有耐性，終于有人頂不住了，開始結伴離開。于是前前後後，楚鳴的同學也基本都走了，只有梅吉留了下來。有人給她搬來一把椅子，然後梅吉小姐從容而安靜的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什麼，從來就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這是紅甲，經過血養，顏色泛紅。氣血雙養的魂甲也有。」
「不行，試試別的。」楚鳴現在拿著紋刀，飛快的否定了一件又一件的材料。
「別的，那只能用非成品材料了。」
「好。」
楚鳴的浪費相當大，因為他同時在推敲替紋和推敲材料，他也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巴巴亞羅先生笑容有些僵硬，他什麼都沒做，但無所作為就是有作為，恰當的無視楚鳴的求助，然後是科萊寧大師獨角戲。不過現在棘手的問題來了，無數的材料清單從科萊寧大師哪里遞了出來，包羅萬象的材料中總有幾種讓巴巴亞羅先生心驚肉跳。他的財務助理脖子都快搖斷了，但他的私人秘書明確的將科萊寧大師的意見傳了出來——要，馬上要，沒有理由。
巴巴亞羅先生咬著牙，狠狠的在清單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以前他以為自己家的伊恩夠敗家的了，現在發現伊恩其實是勤儉持家的樸素孩子。但願伊恩可別跟他的班長學壞了。
「三份涼水銀，一份壤錫，四份吼叫荒木的脊髓，還有0.5克幻色地衣，其它的還有……就是它了，具有單通性和即時觸發性。替紋的選擇嘛——拓撲性是必須的，對沖效應也是必須的，好像以往的替紋都有小小的問題，可是問題在哪里呢？」
楚鳴放下紋刀，開始了長考。
這是楚鳴至今為止最長的一次連續長考。原本只是想靜下來想一想，可是這一想就是三天兩夜。
格羅索大師來了，看看了周圍亂七八糟的各種替紋，于是留了下來，和自己的師兄不眠不休的討論著什麼。杜安華爾大師和巫師流廉一起過來，看看了楚鳴的狀態，也留了下來。
三天後楚鳴停止了長考，在胡亂吃了一些營養丸以後手指撫上了一張紋白紙。
「瓊面紋！」
科萊寧大師和格羅索大師大吃一驚，同時時刻關注著楚鳴的杜安華爾大師和巫師流廉飛快的行動起來。巫師流廉做了一次初級的精神力攻擊，攻擊過後只有極少的人清醒的留在原地。杜安華爾大師飛快的將地面上暈倒的人挨個的送出了車間。
楚鳴旁若無人的在無數材料上描繪著，這次他使用的不是紋刀，而是「瓊面紋」，這些替紋隨心所欲的排列著，就像一幅幅涂鴉作品。于此同時楚鳴還叼著煙，哼著歌，用大家听不懂的語言喃喃自語。
「分神！」
除了巴巴亞羅先生以外其他人都知道這代表什麼。翔替師的第二層境界——分神。所謂十年翔替師，百年五階半，這並不是說成為翔替師以後就無法進步，最廣泛的分級方式是十級，第一級是「初翔」然後便是「分神」期，此時翔替師不再需要專注某一件事，他們可以將思想分拆成若干部分，同時專注于幾件事。剛薩斯。古奇可能會後悔之前做的事，他的壓力被楚鳴變成了動力，而且這種層次上的差異讓楚鳴有所體悟。和強者交鋒是進步的一條凶險的捷徑。
一件件的涂鴉作品擺到了科萊寧大師和格羅索大師的面前，也只有他們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疊紋法，好像還有染紋法，可是完全沒有傳導性。」
「是的，我懷疑是材料不對。」格羅索大師眉頭緊皺
「有可能，我們需要新配比。」
科萊寧大師一句話把巴巴亞羅先生嚇得一抖，苦著臉，撥通了家族聯合會的視訊。
家族的反應相當快，幾位替造師很快得趕了過來，然後在看一眼那些涂鴉作品以後就不走了。巴巴亞羅先生不得不又撥通了家族聯合會的視訊，于是又來了一波替造師。但巴巴亞羅先生第三次撥通視訊的時候，他的父親終于親自接。
「巴巴亞羅，什麼事？」
「還是材料的事情，太多太貴了。我想讓家族聯合會確認此事。」巴巴亞羅先生沒發現他父親臉色有些黑
「笨蛋，蠢豬。家族最好的幾個替造師都在你哪里，你為什麼不問他們。」
「他們？你看看。」巴巴亞羅側了側身，身後許多個替造師聚在一起，狂熱的爭論著什麼。
「笨蛋，蠢豬，既然他們要就給他們，難道你想因為這些東西讓他們離開嗎？！家族即使再窮也不會吝嗇這些錢的。」
「哦，我知道了，就是太貴了。」巴巴亞羅噓了一口氣，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我是蠢豬，你就是老蠢豬，伊恩是小蠢豬。」
「你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