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到半途中艦隊開始轉向,因為皇帝陛下的存在,所以是不會采用艦隊空間跳躍的,而是需要去最近的空間折疊基站。
龐大的艦隊安靜的等在司拉提巴特星B3空間折疊基站的前面,這是個二級基站,但由于皇帝陛下的光臨而戒備森嚴。小如拳頭的「蜂鳥」探測球不知道有幾萬個,不時從舷窗外掠過。
看著那些巨大的人造物,三皇子卡羅內喃喃自語︰「我好像猜到了他要做什麼,但我無能為力。」
「叮」
清脆的警告聲響起,大家都在座位上綁好了自己,楚鳴和梅吉留在的指揮艙,他堅持這麼做。梅吉一直心神不寧,緊緊抿著的嘴唇因為用力而褶皺。楚鳴拍了拍她的肩膀,但又不知道說什麼。
在一陣顫抖過後速艦猛地一沖,舷窗外景色變了,黑暗背景下一些光怪陸離的各色條紋扭曲著飛速後退。楚鳴默默的感受著,每次空間折疊都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實在太飄渺了。突然,他覺得時間有些長了,空間折疊是有細微的時間差的,這主要和距離有關。楚鳴緊張的站了起來,同時站起來的還有華爾茲導師和杜安華爾大師。
「還是來了!」
三皇子的嘆息剛剛好在結束時出現。舷窗外的景色一變,又是茫茫的宇宙,星光在很遙遠的地方閃爍。
「不對!這是第三和第四懸臂間的宇宙空間,贊福德臂間盲區的尾部拋離帶,這根本就不是我們的目的地,這是擠壓折疊。」
速艦的指揮官驚訝的說道,擠壓折疊就是單向折疊,類似于艦隊的躍遷。這種折疊不需要導引,只需要判斷折疊點適合停靠就可以。
「警告警告,折疊基站發生異常情況,各艦只原地待命。」
從旗艦法燿號上傳來的短波消息確認了此事,可是楚鳴不相信這是一起事故。他回頭看了看臉色蒼白的三皇子卡羅內,然後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扶按著他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說道︰
「也許你能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卡羅內先生,我們現在同在一條船上。」
三皇子臉色露出復雜的表情,有恐懼有絕望還有頹喪。半晌,他終于開口了
「雖然很復雜,但沒有必要說太復雜的,其實就是一起宮廷政變。皇帝陛下很少出來,這是個機會,而且皇帝陛體還好,有些人等不及了。」
「那為什麼把我們拉上?」
「你懷疑我把你們拉下水,不管你信不信,這不是我本意,也許是巧合,但更有可能的是我們都被算計了。我的大哥從來就認為事情是可以做到天衣無縫的。從梅吉小姐被邀請觀禮我就感覺不對,我的大哥做事會留很多後手。這是他一貫的風格,我想穆桑已經倒向了大皇子,他的後手就是在必要的時候將我二哥的死推到你的身上。」
三皇子卡羅內沒有解釋太多,宮廷斗爭從來就沒有簡單的時候,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他只說明了現狀。
怎麼辦?這個問題擺到了大家的面前。過了一會兒,杜安華爾大師問了一句
「我記得當初反對家族子弟進入鐵血軍事學院的就有大皇子?」
三皇子回憶了一下,答道︰「是的,因為不論是增強了大家族的力量還是增強了軍方的力量,都不是他願意看見的。」
「我明白了。通知大家吧。」華爾茲導師說著走出了指揮艙
剛剛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現在突然要面對如此的險境,所有同學都有些不適適應。伊恩試探的問了一句
「他真的會對我們動手?也許他只是想要挾一些條件。」
「不,雖然有這種可能,但我們不能將生命寄托在別人的仁慈上。」楚鳴斬釘截鐵的說道。
三皇子卡羅內搖搖頭「連可能都沒有,我大哥從不會臨時起意,也不會因為惻隱之心改變計劃。在他的計劃里從來就沒有無辜者和旁觀者。」
「可是我們畢竟也算出名了!這樣會在帝國內的引起動蕩的。」伊恩依然抱有一線希望。
「是的。」三皇子點點頭,又搖搖頭「這是兩件事,皇帝陛下的駕崩和鐵血軍事學院隊的意外身亡,你們的死可以分散民眾的注意力。同時還可以削弱你們家族和軍方的實力,甚至利用此事可以在中間制造隔閡。對于這個計劃來說,你們很重要,我想,即使是我來計劃這件事也不會放過你們。」
沉默、漫長的沉默。在沉默中大家漸漸適應了這個現實,有些同學開始看向楚鳴,他們已經習慣了自己的班長在最絕望的時候力挽狂瀾。
楚鳴苦笑了一聲,這次危機比任何一次都更凶險,而且來得太過于突然。他一時間也無計可施,于是他只好看向導師華爾茲和杜安華爾大師。
「好吧,大家起碼在認識上達到了一致,下面我們想想有什麼辦法。」華爾茲導師站了出來,他依舊很冷靜。
杜安華爾大師也開口了︰「其實無非就是兩條路,坐以待斃或逃跑。坐以待斃的方法一是听天由命,二是努力的表達善意,甚至開出各種條件。逃跑的方法有很多,但都相當渺茫,大家現在可以做出選擇。表決吧——」
表決的過程比較慢,有些同學在左右搖擺,楚鳴沒有表態,他不想用自己的選擇誘導大家。
杜安華爾大師數了數人數,然後平靜的說道「好吧,大多數人都選擇了逃跑。對于這個結果我不做評價,因為成敗是唯一的考核標準。如果我們成功了,那可以說是不畏強權的英勇,如果我們失敗了,那我們就是不自量力的蠢貨。不過既然大家都做出了選擇,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力將他做得最好。所有人都忘掉妥協吧,現在我們進行戰術推演。」
楚鳴的同學現在有個優點,就是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冷靜的進行推演運算。對于他們這個年齡的少年來說,這是非常可貴的。
三皇子卡羅內一直在旁邊冷冷的注視著,他不相信這幾個人就能尋找出大皇子計劃的漏洞,那是無數的智囊和超級智腦聯合設計的,是真的可以稱得上天衣無縫的。卡羅內突然覺得人生真的很無趣,即使盡力掙扎也不會在這條奔騰大河里卷起一絲漣漪。
「成功率1.5%」
「成功率1.7%」
「成功率4.3%」
「成功率4.9%」
「……」
數據在一條條的匯總,大家發現居然有了一絲希望,反復演算的結果在慢慢的提高,這是一個好現象,于是大家更加熱情的投入到推演之中。
楚鳴盯著星圖沒有說話,他並不樂觀,99%的希望又如何,在這個大敵環繞的臂間宇宙,1%的失誤一樣是團滅的結局。兵法有雲︰奇出于正,無正不能出奇。楚鳴他們這支小小的速艦是不可能單獨的以奇制勝。所以他在等,他只能寄希望老皇帝還有反擊的手段。
終于,遠處的艦隊群中一陣急速的能量波動傳來,這不是艦炮,而應該是高階替修之間的戰斗。楚鳴努力的感受著這遙遠的戰斗,雖然看不見細節,但他能夠感覺到那是一種境界上高于他自己的戰斗,看來老皇帝也有自己的高手護衛。應該是企圖掩護老皇帝突圍。如果有足夠多的高手,從艦隊中突圍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戰斗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突然,一陣強烈的波動傳了過來。
「剛薩斯。古奇!」杜安華爾大師驚呼一聲。
「都完了!望武鐵衛。」三皇子的臉上突然變得煞白,這次他是真的認命了。
楚鳴看了看杜安華爾大師,又看了看三皇子卡羅內,最後認真的說道「卡羅內,我想現在我們應該開誠布公的再談一次。」
「好吧,就我們幾個。」
杜安華爾大師皺著眉頭,然後揮了揮手,讓其它的同學都暫時退出了指揮艙,留下了華爾茲導師和梅吉。
三皇子卡羅內看著漸漸消失的人群,緩緩的說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可以肯定,這次政變並不是我大哥主導的,因為望武徽章的獲得者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望武鐵衛,是芮妮女士的私人武裝。」
「芮妮女士,芮妮女子學院的院長。」楚鳴疑惑的問道
「是的,雖然我並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我知道的是在法斯特,最有權勢的不是皇帝,而是神秘的芮妮女士。其實我一直在調查此事,越調查越吃驚,芮妮女士完全不是外界傳說的那樣,是一個不問世事的苦修者,她的權利和能力之大超過了帝國中的任何一個人,因為害怕,我不得不終止了調查。」
三皇子卡羅內也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紈褲的外表是他的偽裝,試圖用這種方式減弱兩個哥哥的警惕。
「如果是芮妮女士主導了這次政變,那我只能說,我們完全沒有機會。投降的機會都不會存在。」三皇子卡羅內補充了一句
「望武鐵衛,他們有多強?」楚鳴問了一句
杜安華爾大師看了看不願再開口的三皇子,接過了話題︰「很強,據我所知,剛薩斯。古奇應該已經達到了翔替修中最高級的‘淺藍’境界,這基本上是霜藍星系外緣國家中的最高境界了,而在第四星域,他絕對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這個我明白了。」楚鳴點點頭,當初他和剛薩斯。古奇對過一次,那種引頸待屠的感覺記憶猶新「我想我們可能就是這次政變的贈品,可是他們到底有多少?」
「據我推測起碼有二十個。」杜安華爾大師回憶了一下「大家唯一知道的‘望武徽章’擁有者只有剛薩斯。古奇,他同時還是第四星域替聯的三元老之一,他的能力比你想象的大得多。當初你和山根的沖突我知道,但我並不擔心,因為他這種境界的人並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而大動干戈,但現在是政變,我想他是要順便解決一些小麻煩。」
楚鳴明白了杜安華爾大師的意思,他們這一群也算赫赫有名的人對于剛薩斯。古奇來說,不過是些小麻煩。一些心情好的時候就不用去理會的麻煩。翔替師的境界差異比普通的品階更為巨大。
「華爾茲導師,杜安華爾大師,我想我們不能等下去了,我們必須搏一搏。」楚鳴毫不猶豫的說道,放棄——從來就不是他的習慣。
「當然。」華爾茲導師依舊冷靜,這才是一名老兵的特點
「你有辦法了嗎?」杜安華爾大師也點點頭︰「如果有,我相信你。」
導師的信任讓楚鳴心情沉重,他倔強的抬起頭,看著遠處的龐大艦隊說道︰「有,有一線生機,但我要和梅吉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