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楚鳴說著,放松了一點,但是卻沒有放開手。
「這是你第一次牽我的手。」格倫雅小姐聲音還是很低。
「是嗎?不過今天情況特殊,有麻煩了。」
「我知道,但是為什麼你不放開手讓我走呢?這里已經沒人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而且像我老成這樣的人,牽牽手也不會有人嫉妒。」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很緊張。」
「是的。」
「是緊張我嗎?」
「這個——」楚鳴的腳步頓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是很緊張,是那種很在意某個人的緊張。
格倫雅小姐笑了,她調皮的說道︰「以前是我緊張你,我都不好意思說,現在扯平了。」
「這重要嗎?」
「當然重要,因為我們戀愛了。」
「扯淡。」
「隨便你怎麼說,但是你應該明白我們這種人。」格倫雅小姐羞澀但並不含蓄。
「你們?」
「對,先知的戀愛不用去猜,大家心照不宣。」
「你認為我也喜歡你?」楚鳴反問了一個問題,很難得的是他問的是先知,所以對方的回答可能比他自己想的還更接近事實。
「是的。」格倫雅小姐的回答很肯定。
「好,你應該是對的。等有時間我揣摩揣摩。」楚鳴坦然的答道,他相信格倫雅小姐。他心並沒有死去,僅僅是冷卻了,如果有另外一個心可以溫暖它,那也不用去刻意拒絕。
楚鳴拉著格倫雅小姐直接走向了外面,那里有預備好的浮車,諾瑞姆子爵已經盡力了。
「森拜子爵留下了,他要求的,他可以拖延一點時間。我也留下,我和他都不會有事。」浮車旁,樂貝侯爵的臉色出奇的凝重。
「真有這麼麻煩?」楚鳴沒有急著上車,他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了。
樂貝侯爵重重的點點頭︰「事情很復雜,但是,我又收到另外一個消息——博冠堂也可能放棄我們。」
「你是指‘月蝕’。」
「不是,消息就是從‘月蝕’里傳過來的。是博冠堂。」
「為什麼?」
「是‘河黨’,‘河黨’的某位大人物對你有興趣。」
「然後呢,還有什麼壞消息?」楚鳴反倒冷靜下來,沉吟一會兒追問了一句。
「已經夠壞了,我們陷入了一次陰謀——哦,不。」樂貝侯爵擺擺手︰「不是陰謀,應該是交易。我們在一次交易中,這次交易應該很大,牽涉面也很廣,族盟、替聯、河黨甚至教會都參與進來了,而且更悲哀的是——我們是交易的附帶品。」
「哦,明白了。」
楚鳴回答完毅然的走進的浮車。
坐在浮車里,楚鳴首先簡單的將事情給大家說了一遍。塞納留斯參謀長是最快明白過來的,他頹喪的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德拉諾依舊一言不發,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格倫雅小姐依舊是笑了笑,此刻,她的笑有點古怪。浮車里的氣氛也古怪的沉默下來。
「我錯了嗎?」
良久,楚鳴仿佛是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沒有絕對的正確。」
只有格倫雅小姐知道楚鳴在想什麼。楚鳴在質疑自己的道路,他這個狂奔的暴走族停了下來。
「我居然有點後悔?」楚鳴這樣說道,他覺得自己的選擇錯了。
「那只說明你更像一個真正的人,真正的人應該有所有的情緒,如果你未曾後悔過,那你的人性是不完整的。」
「是的,我感到後悔、憂慮以及懦弱。我以為除了死亡,已經沒有什麼讓我懼怕的。但是,這些感覺比懼怕更讓人不舒服。我甚至想逃避。」
「你無法逃避。」
「是啊,我只能盡量的體會。」
「未嘗不好。」
「是的,未嘗不好。」
楚鳴說完,閉上了嘴,即使有格倫雅小姐的開導,他同樣覺得疲倦。唯一慶幸的是,他體會到了人性的另外一方面,楚鳴盤算著自己還有什麼沒有體會過的,也希望自己能熬過這一關。
浮車駛向空港,因為掛著公爵府的車牌,一路都很順利。一會兒,遠遠的看見了空港的塔台。空港大門口,幾個執勤的衛兵攔住了浮車。
「請停車接受檢查。」一名士兵走上前來,有些膽怯的說了一句。
陪同的軍官下了車,狠狠的看了那名士兵一眼說道︰「連公爵府的車你們都敢攔?!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是,長官。」那名衛兵行了個軍禮,但是卻沒有讓開。
「怎麼了?真的要檢查?哼!」陪同的軍官皺起了眉頭,很不滿的揮了揮手︰「都讓開,這是命令。」
「可是我們有任務。我們不得不這麼做。」衛兵拿出了一份文件,下面的簽名赫然是蒂爾內思科,這是諾瑞姆子爵的叔叔,對楚鳴他們並不友善。
看著那頁紙,所有人都知道,麻煩來了。這是一個很巧妙的圈套,幾名小兵,即使把他們干掉也算不了什麼。但是,如果真的用強,必定會驚動很多人,他們也無法在短時間月兌身,如果冷餐會結束以後,雷歐大公爵真的下了命令,那麼他們就無法走掉了。
「這並不是蒂爾內思科侯爵剛剛下的命令。」格倫雅小姐忽然說了一句,然後她補充道︰「蒂爾內思科還在冷餐會,沒有雷歐大公爵的明確指示,他並不敢妄動。這份文件應該之前就準備好了。」
「格倫雅!」楚鳴有些微怒的看了格倫雅小姐一眼。這位先知小姐動用了她的能力。
格倫雅小姐低下了頭,如果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半晌,又倔強的抬起頭來,堅定的說道︰「我已經做了,全部做了。」
「什麼意思?」
「蒂爾內思科侯爵僅僅是想和諾瑞姆子爵較力,而真正想致我們于死地的還是薩瑟蘭子爵,他還有一個同伙,應該也是這里位高權重之人。他們之間的聯系很隱秘,所以我不知道是誰。他們的計劃很簡單,截住我們,尤其是你和我。」
楚鳴沉默了,他被重視又無視了。重視他的原因是他是一個附贈品,但是,這些大人物、大勢力的眼里,楚鳴的價值也僅僅如此了,甚至在陰謀詭計中都不需要耗費太多心血,一個簡單的、在幾個月前準備好的命令就可以讓楚鳴他們舉步維艱。甚至懶得多留個一招半式的後手。或許連蒂爾內思科侯爵也是這麼想,他做了一件對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因為,他覺得即使便宜了別人也僅僅是個小便宜罷了。只要那些人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下次見面的時候給個好臉色就不錯了。楚鳴有點想動手,但是他知道蠻干的結果可能更糟糕。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塞納留斯參謀長按住了楚鳴的肩膀︰「還是我來,在官方文件上,我才是507近衛軍的最高指揮官。沒有實際罪名,我可以作為擔保人留下。」
幾秒鐘的時間,楚鳴就明白了塞納留斯參謀長的想法。本來想說的話也說不出來了。這個時候英勇是沒有用了,塞納留斯參謀長的辦法可以說是唯一的辦法。但是,如果塞納留斯參謀長留下,等待他的可能會是最壞的結果。
「不用安慰,我已經很老了。」塞納留斯參謀長搖搖頭,步履蹣跚的走了過去。這個老家伙看得比誰都清楚,他甚至不期望死得有價值,楚鳴他們的危機還沒有結束。其實樂貝侯爵更清楚,如果事情真的象推測的那樣,在這個星系里,他們幾乎無處存生。這是一個死循環,楚鳴希望大人物們不在乎他們,但是不在乎就表示連他們的死活也不會在乎。但是如果這些大人物在乎他們,那麼他更加的無法逃月兌。
連告別都沒來得及,扭頭的片刻,塞納留斯參謀長蒼老的背影已經消失了。楚鳴升起了一種實實在在的無力感,這次,他第一次對事情完全的失去了控制,此刻,他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弱小。他從底層一路模爬滾打而來,也遇到過無數強大的敵人。但是這次完全不一樣,他就像進入了一個整人的游戲,還沒有練好級就對上了最終的BOSS,所有的手段都是徒勞,所有的掙扎都是枉然,千萬條路都是死路,一線生機都看不到。這是一個按部就班的陷阱,在絕對力量前,這種按部就班是致命的。
「我們不能死在薩瑟蘭子爵的手里!」登上飛船,格倫雅小姐突然堅決的說了一句。楚鳴愣愣的看著她,本能的覺得格倫雅小姐的話里潛藏著隱晦東西。
「楚鳴,你來控制飛船,我告訴你怎麼走。」格倫雅小姐的話讓楚鳴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那是很壞的感覺。但是,楚鳴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能照做,只能盡量做得更好。
一艘民用飛船離開了基爾默星,短暫加速以後偏離了航線,隨後,幾艘戰艦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稍作停頓,一刻不停的追了上去。
民用飛船的速度是有限的,但是,就在後面的幾艘戰艦即將追上的時候,這艘民用飛船瘋狂的扎進了厭光菌藻帶,他們好像在找死。追上來的戰艦上可沒有瘋子,厭光菌藻強大的附生能力會吃掉任何的戰艦,這是連蝶蟲都不敢招惹的東西。幾艘戰艦也沒有離開,那艘民用飛船並沒有月兌離他們的鎖定,所以,他們即使要找死,也要當著別人的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