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戰艦很強悍,而更強悍的是「魔眼」艦隊。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這些鋒利的兵器最擅長的是尋找破綻,即使沒有破綻,它們也會通過壓迫性戰術制造破綻。在這點上,「魔眼」和富足蝶蟲有相似之處。
而且,「魔眼」還有遠距離攻擊的手段,它的兩門光子炮不是擺設,攻擊力大約和驅逐艦級光子炮持平,能夠擊穿大部分的機甲和裝甲。如果不是有攻擊頻率的限制,「魔眼」艦隊就是機動步兵的克星。
所以,固定火力點就是機動步兵的守護神。這就是可以追溯到火器時代的碉堡戰術,以點帶面的多級防御體系。
「11連的下流胚,這時候還得看3連的!」
老板的狀態非常好,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髒話連篇,一邊咒罵著一邊傾瀉著彈藥。
「伙計,你漏掉了兩條死魚。」勞蒙兢兢業業,在一旁為老板拾遺補缺。
「不用怕,給那些下流胚找找樂子。」勞蒙放過了漏網之魚,在遠處,一片銀色的雲彩般正緩緩的蜂擁過來。「魔眼」艦隊積蓄了足夠的力量,這是他們最凶猛的一次攻擊。
「我說老伙計,有點不對勁。」勞蒙的大局觀比老板強,多年的參謀經驗讓他察覺到了危機。
「是呢,我也有這種感覺。」老板憑的是戰士的直覺,可靠但是不準確。
「等等——」勞蒙打開戰術推演板,飛快的計算起來。最後,他憂心忡忡的抬起頭︰「我們有麻煩了,我猜是軌道外的自由軍出了問題。」
「不可能,那是辛巴達長官在指揮,絕不會出問題。」
辛巴達長官——這是一個很有典故的稱呼,老板是個有故事的人。
「我知道,只是我擔心辛巴達長官並不知道這里的情況,因為我們現在正處于三顆行政星之間,星球引力場的作用也達到了峰值。這種情況有可能會導致探測失真。」
「什麼意思?」老板听得很專心。他明白這是大事。
「也就是說,辛巴達長官會以為這里沒有多少‘魔眼’。」
「那還等什麼!趕快通知指揮部!」
「老伙計,你還不明白嗎?」勞蒙苦笑著指著前方的銀色「雲層」。
老板的眼中露出凝重的表情,他眯著眼楮,緊緊盯著越來越近的「魔眼」艦隊。最後他一反常態的哈哈大笑起來。
「伙計,別擔心,這不就是我們來這里的目的嗎?難道你是來觀光的?」
「我只是——」勞蒙撓撓頭、想了想。然後撇撇嘴、聳聳肩︰「你說的對,我想多了。」
「沒事沒事。」老板擺擺手︰「通知周圍11連的兄弟,告訴他們,主菜來了。讓那些下流胚都打起精神來。」……
「魔眼」艦隊還有一點與蟲潮不同,它們具有強大的戰斗直覺。這是類似于人工智能的智慧,以霜藍星系的科技還做不到這一點。最基本的就是︰攻擊——判斷——攻擊。
這種三種非常簡單的手段,其中最重要的是第二個步驟——判斷。
「魔眼」對戰爭局勢的分析方式很詭異,它們並不以數量或勝負來判斷事態。而是一種類似于觸覺的邏輯方式。簡單來說,「魔眼」艦隊就像一盆水,水潑到地上。填滿溝壑,如果地面有縫隙,這些水就會因高差區別流淌,最後都滲透進裂縫。
這就是壓差分析法,一種以「魔眼」為基本單位設計的戰爭動態分析法。
而現在的局面就是b9-11節點成為了「縫隙」,所以,附近的「魔眼」都會感覺的壓差變化,然後順勢「流淌」。這也是「魔眼」屢試不爽的戰術,在整個星域將人類軍隊打得節節敗退。
同時這也是雷遜君主立憲國最嚴重的一次危機。因為,這不是「溝壑」而是「縫隙」。不要忘記了「魔眼」的速度。以點破面也是它們另外一個讓人恐懼的手段。
b9-11的局面在迅速的惡化,潰敗幾乎在旦夕之間,之所以他們還在堅持,那是因為還有為數不多的幾個火力點在支持大局。
「勞蒙!勞蒙!」
「閉嘴!沒死。」
「老伙計,你嚇死我了。」老板松了一口氣,然後猛烈的咳嗽起來。
「腦供血不足,老毛病了,有時候會頭暈。你怎麼樣?」勞蒙剛剛暈了過去。他沒有告訴老板,他的維生系統已經被打壞了,只有頭盔中的神經抑制劑還在發揮作用。
「我沒事,每次一緊張,我就哮喘。」老板也沒說實話,他的左肺有一塊很小的彈片。彈片引發了肺氣腫,但從外面看不出傷痕。
「還有多少彈藥?」
「如果是近防炮的,沒有了。」勞蒙的回答帶著某種暗示,他看向老板,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別玩這個,我不吃這套。」老板瞥了一眼勞蒙,又瞥了一眼另外一個方向。那里是魚雷艙,起碼還有幾十個基數。他們這里可是垂發豎井,是永固活力點,魚雷也都是大塊頭的大家伙。
「我有兩個兒子和三個孫子,後繼有人。」勞蒙站起來,一絲不苟的將自己的制服整理妥帖。
「我酒吧都關了,無牽無掛。」老板也站了起來,他掏出一支煙,然後想到自己肺里的東西,就沒有點上。
「我這里有病,治不好。」勞蒙指指自己的腦袋。
「哼!」老板冷笑一聲︰「知道我退役報告怎麼寫的嗎?第一頁是履歷,第二頁是榮譽,後面五頁都是傷病報告。」
「你知道我想說什麼,這種事,一個人就夠了。」
「你也知道我想說什麼,這種事,一個人就夠了。
「好吧,我投降。」勞蒙舉起手︰「其實這種重要的任務,一般都會準備兩套方案。」
「就像你和我?好吧,我不勸你。我懶得和腦子有病的人計較。」
「別生氣了,伙計。我道歉,行了吧。」勞蒙走過去。摟了摟老板的肩膀︰「2連和3連就缺我兩了,這樣也好,下去了不容易走散。」
「是啊,那幫小子還等著我踢他們的呢!」
老板放松了下來,他看向魚雷艙,心中盤算著行動的方式。但就在此時,炮位的風擋再次被人敲響。
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出現在風擋前。這是一個機動士兵。殘破的機動鎧甲內,士兵正艱難的掀動著一個機關。
「老湯姆!他快死了!讓他進來!等等,要干什麼?」勞蒙很震驚。
「他說——」老板緊張的辨認著老湯姆的動作︰「他說——再見。該死!他說再見!!!」
老板憤怒的大吼,他的吼聲不可能傳到太空中。這無濟于事。
老湯姆總算模到了機動鎧甲的機關,他笑了。笑容中他向風擋內的兩人做了一個親吻的動作。然後毅然的拉動了機關。
噗——
一股火焰從機動鎧甲內撲出,卷走了老湯姆的笑容和生命。
砰——
爆炸聲。
聲音過後,風擋前的景象旋轉起來。
「該死的湯姆!該死的混蛋!無恥的痞子、惡棍、下流胚!」老板跳著腳的咒罵︰「無恥的痞子、惡棍、下流胚!他炸掉了姿態引擎!我們正在月兌離!」
「怎麼了?怎麼了?」勞蒙也慌了。
「還能怎麼了,這個下流胚,死了也不消停。」老板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們正在返回威武星,就像他媽一個熱氣球!!!」
「那怎麼辦?」勞蒙手足無措。他是個參謀,並不了解永固防御點的機械構造。
「沒辦法,該死的!」老板重重的跺了一下腳︰「他炸掉是姿態引擎的單側推進器,他是故意的。那個地方的護甲剛剛被打碎了,只有他才知道那個弱點。」
「真的沒有辦法了?」
「該死!沒有!」老板朝勞蒙吼道,他氣壞了,而且還無法找「罪魁禍首」報仇。
「等等,伙計!」勞蒙強行摁住了老板的肩膀,盯著他的眼楮一字一句的說道︰「老伙計。你肯定有辦法。想想——再想想。戰場上哪有愁死的老兵,你肯定能想出辦法來的。我相信你。」
「別信我。我只是個賣酒的。」
老板沒好氣的說道,但情緒卻慢慢的平復。他喘著氣,等到呼吸均勻,他蹲下來,用手指在地板上亂劃,嘴里還嘀嘀咕咕的念叨著什麼。
「有辦法了嗎?」看著自己離戰場越來越遠,勞蒙有些焦急。
「別打岔!」老板低著頭,一個勁的低聲嘀咕。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幾分鐘以後,勞蒙再次發問,他們在加速月兌離,行星引力開始發揮作用。
「別打岔!」老板還是低著頭,他嘀咕的聲音越來越輕,直到︰「有了!!!」
老板猛的抬頭︰「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
「炸掉另一邊引擎,用爆炸的推力把我們再推回去。」
「這這這——就是這辦法?能行嗎?」勞蒙口吃了,老板想的辦法也太簡單了,不知道靠不靠譜。
「你說對了,能行。好辦法都是簡單的。」老板瞪了勞蒙一眼︰「我去炸掉引擎,你控制姿態。注意,這需要手動控制,不在中央智腦平台上。
你只需要先打開姿態引擎的燃料灌注孔,手動保持強制灌注。然後等我炸掉引擎,你關掉灌注孔,將陀螺儀調整到檢修狀態,這樣才不會啟動自動復位程序……」
「等等——」勞蒙打斷了老板的交代,同時,他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第一︰我不會手動操作;第二︰不要把參謀當傻子。另外——我還想問︰你怎麼炸掉引擎?向老湯姆一樣嗎?」
「該死的參謀!」老板罵了一句。
「伙計,沒時間了,決定吧,你早就過了戀愛的季節,不該像小女生一樣婆婆媽媽。」
「好吧,你說對了。」老板終于點點頭,木然說道「用那邊的魚雷引信,威力夠了。」
「明白。」勞蒙也點點頭,拿起一個引信向逃生門走去。
「等等——」老板喊了一聲。勞蒙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還是滾吧!老混蛋!!!」老板揮揮手,趕蒼蠅一般將勞蒙趕走了……
半小時以後,一陣劇烈的顫抖傳到了老板的腳下。老板松開手,當啷一聲,一支扳手跌到了地板上。
「老不死的老混蛋!」
老板嘀咕了一聲,不知道在罵誰。然後他打開陀螺儀的中繼器,將其中的幾根導線扯斷。就在此時,炮位風擋前響起了篤篤聲。
勞蒙的臉出現在風擋前,他微笑著慢慢掀開太空服的頭盔。他的嘴唇蠕動著,滑稽可笑。
「我也愛你。」老板喃喃自語,然後猛的抬起頭,用盡力量的吼道︰「滾吧!老不死的老混蛋!去親你媽的!!!」
這次,勞蒙沒有和他爭辯,而是乖乖的翻滾著離開了。
暗色調的太空中,白色太空服在慢慢的翻滾,非常非常慢。他是那樣的蒼白、那樣的一動不動,就像一塊脆弱的白色石膏。
這是一個讓人能產生幻覺的場面,仿佛在下一刻,那個凝固不動的白色石膏就會動起來,那怕動一動手指。
但是沒有。
白色的石膏正在離開,越來越小、越來越遠,投入到沒有邊界的深空中,那里是多麼的冷啊!
吧嗒——
兩顆渾濁的淚水滴到冰涼的金屬底板上,濺起一小團深深的印記。
「老混蛋,你說得對,我早就過了戀愛的季節,不應該像小女生一樣感傷。老混蛋,你他媽又對了!我記住你了!!!」
老板抬起頭,將嘴里的煙點著,在劇烈的咳嗽聲中向魚雷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