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寵嫡妻 078 可以做老爹了!

作者 ︰ 袖白雪

宋家人慢慢的在鐘翠樓里磨嘰,過了半晌,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

綰綰催促道︰「姑娘,我們也回去嗎?」

蘇阮仍舊盯著內里,直到那女子的腳步上了樓,不見蹤跡,她才收回目光︰「先去一趟藥房,我要抓幾幅藥材。」

……

蘇府華清居。

「父親歇下了嗎?」

蘇阮立在月光之下,一身素衣,長發部分娓娓的挽起,插著漂亮樸素的銀簪,更多的直直的垂落在肩頭,襯得她溫柔嫻靜,美不可言。

守在門口的小廝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道︰「七姑娘好!老爺晚上面見客人,剛才送客人走,這會應該還沒睡,不過,五姑娘之前做了宵夜送進去給老爺……」

就算是最下等的奴僕也曉得她們姐妹的不和之事,探尋著道︰「七姑娘要進去嗎?」

蘇雪?蘇阮淡淡勾起唇角,徑直往里走︰「剛好我肚子餓了。」

春桃追上蘇阮的腳步,道︰「阮姑娘,你這段時間不在府上,恐怕還不知道五姑娘的事情。老爺絲毫沒有因為二太太的事情遷怒于她,听說她學了下三濫的按摩之術,每天晚上都會過來陪著老爺,親昵著呢。」

蘇阮冷冷道︰「她母親被關在天牢之中,蘇凌又是個草包,在這蘇府之內,唯有父親是她的倚靠,她還不拼命舌忝跪獻殷勤?經歷這些事,只怕她心里對父親痛恨到了極點,還要陽奉陰違的討好,也真不容易。不過,也終于是時候讓她嘗嘗我過去承受過的感覺了。」

寬敞舒適的居室漂浮著淡雅的清香,梅蘭竹菊各自安放在不同的位置,四個角落的立地燭台通通點亮,搖曳的燭光把房間照亮,如同白晝。

面帶倦容的蘇良側著身,半倚在鋪著虎皮的躺椅上。

他寬大的手掌中捧一本厚厚的賬本,專注認真的來回翻看,啪啪撥弄算盤。

鬢角的幾許白發垂落在賬簿上,被微風吹著,慢慢浮動。

蘇雪帶來的宵夜——銀耳雪蓮羹就放在他的手邊,早就徹底冷掉了。

妝容精美的蘇雪拿個繡墩兒墊著,跪坐在父親的腿邊,雙手一點一點替父親按壓著腿關節,她按的頗為賣力,臉上的汗水都密密的沁了出來,雙手也漸漸月兌力,卻仍舊絲毫不敢怠慢。

「父親。」

蘇阮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蘇雪的心口一跳,雙手的動作不由停了。

就知道她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蘇雪暗自咬了咬牙關,如今這場博弈已經完全轉換了地位,蘇阮在上,她在下,蘇阮是進攻方,而她,是防守方。

蘇良抬起臉,久未動過的他扭了扭脖子,道︰「進來吧。」

蘇阮推門,房間里鴉雀無聲,父親滿臉的疲倦,蘇雪一臉的心計,這宛如一個戰場,哪有尋常父女那般共享天倫的溫馨模樣。

蘇阮打定主意今晚要好好惡心蘇雪一把,她走到父親身邊行禮︰「父親,五姐。沒有打攪你們吧?」

蘇良錘了幾下後頸,道︰「為父在看新談的一家商戶的賬簿,不算打攪。」

「父親脖子酸嗎?」蘇阮立即替父親按脖子,她精通穴道,使力使的到點子上,蘇良被她按壓了幾下,發出舒服的哼哼聲,酸痛的感覺消失不少,「你這丫頭技術不錯啊,哪學的這一套,還真不痛了。」

蘇阮又替他揉肩膀︰「看著書上學的,又沒什麼難的。」

「夸你幾句就得意!」蘇良見到她臉上驕傲的表情,難得的露出一個溺愛的笑臉,「你身子未愈,怎麼不在閣樓里呆著,亂跑到這里做什麼?」

蘇阮道︰「女兒今天特地上街抓了一副藥,給父親用的。春桃,來。」

「給我的?」蘇良一頭霧水。

春桃的手中拎著一個精美的竹制食盒。

她將食盒放在在桌上打開,從端出一個裝著奇怪黑糊糊的藥碗。

蘇阮從她手中接過藥碗,又拿起一柄銀勺攪拌。

春桃抱了個高凳過來,蘇阮在父親身畔坐下,藥碗往父親鼻下湊了湊︰「父親,猜猜是什麼藥?」

蘇良低眸,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無氣味……芝麻糊?」

雖然看起來黏黏糊糊,這東西其實並不粘稠。蘇阮道︰「哪點像芝麻糊?」

「那是什麼?」蘇良被她挑起了好奇心,坐起身子,賬簿合上。

蘇阮調皮道︰「再猜猜。」

「呵……」蘇良張開雙臂,直接將她抱坐在膝上,溫柔道,「猜不到。」

蘇阮不滿的撅起了嘴。蘇良立馬哄道︰「好,我再猜猜,是用的,還是吃的?」

「用的。」

「不會是美白的宮廷秘方吧……」蘇良突然哈哈大笑,「你娘以前最愛搗鼓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又是美白又是女敕膚,一天到晚忙個不停……」

「**不離十。」蘇阮也不逗他了,聲音放輕幾分,「是給父親染發的藥。」

「哦?」蘇良微微眯起眼,審讀著她,「覺得為父老了?」

「哪有,只是看到您的白發,女兒怪心疼的……」蘇阮輕柔而撫過父親鬢角的白發,到這時,她的聲音里才當真顯露出一個女兒的關切來,「這是我從古醫書上翻出來的藥方,又讓藥房的大夫們參考了,絕對不會對身體有損害。我每三日替您涂一次,涂個三四次顏色也就固定在發上了,數年之內不會再掉。」

蘇良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心思,微微一愣,旋即眼中溢出一些笑意︰「你有心了。」

「我來吧。」

蘇阮把碗遞給春桃,自己拿著小勺子一點點把配比好的藥糊涂上父親的發端,一根一根細膩的涂抹,那藥能勻稱的涂滿他的每一根白發。

蘇良沒敢亂動,怕糊到臉上。余光看見蘇阮認真的表情,心頭一暖︰「思來想去還是女兒好,體貼入微。」

蘇阮漫不經心道︰「是啊,五姐多好,每天都過來陪父親吧?」

蘇良道︰「雪兒最近的確是受累了。她啊,比她那個哥哥有能耐多了。」

蘇雪從蘇阮進房間開始,臉上的表情就保持僵硬的狀態,面對父親的夸贊,她才扯了扯嘴角,臉上掛起冷漠的笑容︰「哥哥在外打拼,女兒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雙方各有所長,父親不必這麼說。」

「嗯……」蘇良看了她一眼,「你歷來端莊得體,要秉持才是。」

蘇雪忽然跪下道︰「父親未因姨娘之事遷怒女兒,女兒滿心感激,定不辜負父親的期望。」

蘇良皺了皺眉,沒接話。他早前發過話,任何人不得再提沈琳玉!

蘇阮眼看著房間里剛被暖起來的氣氛又冷了下去,唇邊浮起淡淡的笑容。

父親的白發算不上多,蘇阮很快涂抹完畢,將勺子遞給春桃,手臂纏住父親的胳膊,撒嬌︰「父親,五姐是大方得體,付出不計回報,可阿阮想要——辛辛苦苦的拿了藥過來,又不辭辛苦的給您涂藥,總要拿點什麼回去吧……」

蘇良掛她鼻尖,嗔道︰「鬼丫頭,替父親做點事還要討巧!你想要什麼?」

蘇阮倚著父親的肩頭,嘟囔︰「那就看父親賞什麼了。比如——畫!」

蘇良眼中更是笑意盈盈︰「我還當你想要討要女兒家的首飾。看上哪幅畫了?」

蘇阮認真想了想︰「下一副。」

「成,今兒晚上就給你畫一幅。」蘇良大大方方的應允下來,將賬簿收起,「畫人,還是畫景?」

父女倆越說越熱絡,儼然把蘇雪撇到了一邊。

因為母親的事故,蘇雪這些日子把所有的希望的傾注在了父親身上,費盡心機百般討好,卻被蘇阮的一碗染發劑給擊的粉碎,她的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雙眸泛著陰冷的寒光,終于起身︰「父親,女兒先告退。」

「嗯。」蘇良敷衍了一句,繼續和蘇阮道,「我還沒有畫過你,阿阮,今晚就畫你……」

蘇雪獨自走向門外,臨到門前回頭看一眼蘇阮,牙關咬的 嚓作響。

……

「七姑娘,這是我草擬的蘇雪的嫁妝冊,請你過目。」

二太太出事之後,府上掌事就按蘇良的吩咐,以蘇阮為主,三太太、四太太為輔。

蘇阮很少直接處理事情,都是讓兩位太太去辦,再回稟過來。

今兒一大早四太太就殷勤的坐著轎子晃蕩了過來,要和蘇阮商量蘇雪的嫁妝。

「這冊子是我和三太太一同草擬的,你看看哪兒需要添加或者減少,我這兩日就會著手去準備,現在婚姻逼近了,這些事咱們都得趕緊。」

現在的時間是六月,蘇雪的婚期定在八月,只有區區兩個月的時間。

此前這些事宜是二太太打理,二太太進大牢了,這事兒也就擱置了下來。那一頁好不容易翻過去了,府上漸漸運轉如常,第一件事就是把蘇雪的婚事給提了上來。畢竟是天子賜婚,絕沒有反悔的機會,一定要重視。

蘇阮坐在主位上,散漫的用手托著下巴,膝上小貓兒蜷縮著。

她的長指一頁頁翻過嫁妝冊。

家具有黃花梨雕花千工床、頂豎櫃、條案二對、大琴桌二對、小琴桌二對、連三抽屜桌二對、八仙桌二對、硬木月牙桌二對……

裝飾有紫檀畫玻璃五屏風、紅雕漆長屜匣、朱地黑漆起地浮雕龍鳳戲珠紋木酒埕、珍珠地花瓶、青花八寶扁瓶、斗彩花卉盤、琺瑯彩壽山福海碗……

……

蘇阮一一閱過,漫不經心道︰「時間太緊了,想打造這麼多東西不可能。」

四太太壓低聲音,附在蘇阮耳邊道︰「這些是咱們家算很一般的配置,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蘇阮祥裝沒听見她的耳語,反手合了冊子︰「只能委屈五姐,用舊東西了。」

「啊?」四太太吃驚,就算是她想故意苛待蘇雪,也不敢用舊物!

「家具方面,現在想去找木匠,挑選好木材做來不及,就從家中挑一些精美的、打造完成的家具,重新粉飾一番做新的用。綾羅綢緞能省就省吧,今年產的蠶絲也少,供貨都供不上了,選些普通的布料就行了,首飾也不用太昂貴,免得平郡王府的人以為我們是故意顯擺……」

蘇阮明目張膽的縮減著蘇雪的嫁妝,直至將其縮到自己上一世的範疇,就那麼幾件爛家具、幾塊破布陪嫁。

四太太听的一愣一愣,就算是刁鑽慣了的她,也被蘇阮大膽的舉動嚇到了。

她模了模自己的耳朵,還當是耳朵出了毛病︰「七姑娘,這樣,不大好吧?此事若傳揚到老爺耳里——當然,我們幾個是不會傳話的,就怕蘇雪一狀告到老爺面前——」

「按我說的辦便是。」蘇阮將冊子遞交給她,目光篤定而冷漠,「父親那邊問起,責任我會一力承擔。」

「哪的話……好……我這就去辦……」

四太太心想著蘇阮最近格外得老爺喜歡,自己又何必犯沖,當即應承下來,賊溜溜的跑了。

蘇阮端起茗茶飲了一口,手指在小貓的背上輕輕撫弄玩耍。

「姑娘……」一直站在一邊的秋娘按捺不住,「您此舉恐怕不妙啊。」

「呵。」蘇阮淡淡的揚起唇角,「不必擔憂。」

上一世已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她氣急敗壞的去找父親,而父親的反應是——

「哦……」

時隔一世,蘇阮才相信,父親是真的不明白一份嫁妝對女子的意義。

他當初迎娶嵐瑛郡主之時,郡主也就帶了本地契,光溜溜的來了。

對于她、蘇雪、蘇眉的嫁妝,哪個好,哪個壞,他壓根無所謂。若蘇雪去找他,只會被安上無端生事的罪名。

而且,蘇阮想借此來試一試蘇雪的底線。近段時日,蘇雪乖順的像一只貓,非但不主動挑釁她,反而對她的挑釁處處容忍,避之不及。若不是她記得那天蘇雪冰冷如霜的眼神,恐怕要真以為蘇雪改邪歸正了呢!

蘇阮道︰「蘇雪現在在府上嗎?」

「不在,早上出門前來告知過了,說去廟里上香,要明日才回。」

現在蘇府的任何人出府都需要向夜雪閣先通報。

「她最近很頻繁的出門啊。」蘇阮的眸中閃過一抹光芒,「我記得,她從前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秋娘道︰「姑娘想到了什麼?」

「你去將蘇雪的貼身婢女叫來——如果她在府上的話。」

蘇雪的侍婢漣雲被帶了過來。漣雲與蘇雪一般大小,是蘇雪從小到大的玩伴。蘇阮對漣雲有印象,以往每次去岳春閣的時候,都免不得要被這小丫頭奚落一番,遂露出了迷離的笑容。

漣雲嚇得噗通跪在地上,渾身瑟瑟︰「姑娘息怒……」

「知道我怒,就還有救。」蘇阮的腳尖踮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逼望著自己的面容,「我問你的任何事情,據實回答,若有任何隱瞞,我保證讓你生不如死。」

蘇阮懲治過那麼多次下人,關于她殘暴、凶狠的名頭早就在下人們之間傳了個遍,下人們也都對她心有余悸。

尤其是岳春閣的人,自從二太太被抓,好幾個婢女被逐出,一夜之間從頂端跌落到泥土里,還整日擔驚受怕的爬蘇阮去找茬。

這不,蘇阮還沒開始問話,漣雲已經懼怕的伏在地上,渾身發抖,只差提淚漣漣的求饒了。

漣雲哆哆嗦嗦︰「奴婢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蘇阮的臉色嚴肅,「漣雲,你應當知道,在我們蘇府,主子犯事,婢子也要一起受罰。你家主子最近如此不安分,你可有考慮過你的生死?」

「七姑娘……」漣雲的額上沁出汗來。

「她在做的事,我已經有確切的證據了,只差幾個人證。」蘇阮一本正經的訛詐她,「你若願意成為我的人證,你還有活命的機會。」

漣雲嚇得趴在地上︰「七姑娘明鑒!五姑娘這段時日是時常偷偷溜出府,但是、但是奴婢從未跟著出去,因為五姑娘不讓任何人跟著她,她在外面做些什麼事,奴婢一無所知!」

蘇阮道︰「哦?你不是她最親近的婢女嗎?她出門,連你都不帶?」

漣雲道︰「是啊,奴婢提出要同行,姑娘不願意,七姑娘明鑒!」

蘇阮呵呵笑了一聲︰「所以我從你這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了?漣雲,看來我想幫你也沒辦法了。」

「不是的!」漣雲猛然抬起臉,「五姑娘她,最近出手格外的闊綽,身上的首飾、衣料都是奴婢沒見過的,問她,她說是二太太以前的私藏,可是二太太的東西都收繳了啊,哪來的私藏!七姑娘您順著這條線查下去,也許會有……」

「嗯……」蘇阮若有所思,上回見到蘇雪,她的確是衣著艷麗,珠翠滿身,如今一想,是有些蹊蹺。

「這個玉鐲,是五姑娘隨手賞給奴婢的物件,七姑娘可過目。」漣雲急于表忠,把腕上的手鐲也月兌了下來,呈給蘇阮查看。

蘇阮接過玉鐲,拿在手里顛了顛,又舉起來對著陽光轉了一圈,看著玉鐲內的水色流轉︰「像是鐘翠樓的貨,這批手鐲我也有一只……鐘翠樓……」她的聲音忽然滯了一刻,放下手鐲,「你家主子可有一雙繡鞋,紫青色紋繡勾邊,瓖嵌著鵝蛋大小的南海珍珠?」

漣雲愣了一下,「沒有吧……」

「仔細想想。」

漣雲絞盡腦汁細想一番︰「啊,好像是有那麼一雙,在五姑娘的櫥櫃里見過,但是沒見她拿出來穿過。哦,就試穿過一次,那次七姑娘您也在場,就是在上修堂里面拿老太太遺產的那天。對對,奴婢確定是有這麼回事!」

「是她……」蘇阮拿著杯子的手不自禁放下了,靠在椅背上,擺手示意漣雲退下。

「蘇雪和平郡王府的男人,是宋瑾嗎?」蘇阮低眉深鎖,「如若是宋瑾,犯不著躲躲藏藏,他和蘇雪都已經訂婚了,別說一起出門逛街,就算睡一個鋪也不需要這麼偷雞模狗的樣子。除了宋瑾,還有誰?能在平郡王府出動那麼多侍衛的人,也只有宋家幾個公子。難道蘇雪和宋家的哪個公子勾搭上了?」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平郡王府雖然子嗣眾多,但是真正有地位的也就宋瑾和宋離在,其他的公子們哪個比得上宋瑾?蘇雪放的好端端的宋瑾不要,跟哪個男人勾搭能獲得更大的好處?……宋離嗎?」

若此事當真,足以令她身敗名裂……

蘇阮的眼中泛起一抹冷意︰「綰綰,你去岳春閣守著,不論何時,蘇雪回來,馬上把她帶來。」

……

「姑娘,綰綰把五姑娘帶來了。」秋娘伏子,拍拍蘇阮的臉,「姑娘!醒醒!」

蘇阮迷迷糊糊翻個身,原本睡在她懷里的小貓失去了庇佑,哧溜爬到她的頸上,搖頭擺尾︰「嗷嗚~」

它尾巴上的毛在蘇阮臉上掃來掃去,蘇阮癢的沒辦法了,只能睜開眼楮,讓春桃把它抱下去喂女乃。

房間里還是黑漆漆一片,只有秋娘手中的燈燭點著微弱的光芒,窗外也是黑咕隆咚。

「現在什麼時辰?」蘇阮問道。

「快天亮了。」秋娘道。

「快天亮?她居然這個時辰回家?」蘇阮坐起,腦子瞬時就清醒過來,她越來越肯定蘇雪在做不堪的事情了!

秋娘拿狐皮小坎肩給蘇阮披上,關切道︰「姑娘別著涼。」又叮嚀道,「如今五姑娘也算是一無所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姑娘你與她沖突記得要把握分寸,別被她給拖下水。」

「雖然她母親失勢,但是父親對她的疼愛可一分沒少。」

蘇阮的眼中浮起一抹微光,那夜父親為她畫像,兩人閑談之時,父親還流露出了對蘇雪的憐惜,說蘇雪可憐,要好好補償蘇雪之類的話。

而且,蘇雪能在蘇家立足,靠的也不完全是二太太。二太太沒了,她的手腕可還在。

蘇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走,去會會她。」

主廳。

廳堂里的燈燭亮著,蘇雪被綰綰反被著雙手,滿臉憤恨。

蘇阮從樓上走下來,目光從她的頭上掃到腳下。

她一身錦衣華服,鵝黃色的流蘇裙擺,未來得及月兌去的珠翠華貴異常,腳下的珍珠繡鞋耀目美麗。

蘇阮勾了勾唇角,果然是她。

蘇雪看到她,咬牙大聲道︰「蘇阮,你把我強行拽到這里來是什麼意思?你蘇家已經可以一手遮天了嗎?!」

「五姐,稍安勿躁。」蘇阮坐下,接過沏茶,「放開她。」

綰綰松開手,蘇雪踉蹌了一下才站穩。

蘇阮輕扶著茶盞,慢條斯理的問道︰「五姐這個時辰回來,應該交代下緣由吧?」

蘇雪從容道︰「我昨日走之前已經通報過,我去庵堂里上香,路途遙遠,所以現在才到家,有什麼問題?」

「你好似忘了夜間帝都的城門會落鎖這件事?」蘇阮挑起眼簾,「你壓根就沒出城——」

蘇雪一時語塞,又馬上接話道︰「我在城門關閉前就回到了帝都,因為趕路過于疲乏,就在客棧里休息了會,耽擱了一些時間。」她心中暗道局面過于被動,一切都被蘇阮把持著,恐怕不妙!話鋒一轉,聲音陡然大了幾分,咄咄逼人,「蘇阮,就算你現在有持家的權力,好似我也沒有義務跟你交代的一清二楚吧?你把我強行帶來夜雪閣問話,也未免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蘇阮重復了一遍,笑,「我覺得,怎麼對待你,都不算過分。」

蘇雪尖聲道︰「是啊,如今你得勢了,隨心所欲,想怎樣都可以。但不要忘了,站得越高,跌得越重,遲早有一日你會為你今日的言行付出代價,蘇阮,你不過是個聲名狼藉的商戶女兒,你以為你還能混的怎麼樣?」

「你還真是伶牙俐齒啊,站得越高、摔得越重,我會記住的。」蘇阮揚起下巴,「但不知與人私通的女人,會摔成什麼樣?」

蘇雪的臉色稍許一沉,道︰「七妹,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

「是嗎?那我就說明白點。」蘇阮不動聲色的吹拂著手中的茗茶,「今日我閑來無事,與我的婢女一同去鐘翠樓甄選首飾。熟料鐘翠樓關門大吉,呵,一問,才知道是因為平郡王府的大老爺們大駕光臨。排場大,把鐘翠樓都包了,不允外人入內,引的街上的所有人都駐足觀看,風光無限啊。」

蘇雪的面上沒有掀起丁點漣漪,她冷漠的站立著,好似蘇阮所言當真與她無關。

蘇阮微微撩起眼皮,溫聲道︰「也不該我眼尖,硬是從外面看到了里面的一男一女,卿卿我我,珠聯璧合,羨煞旁人啊。」

蘇雪的嘴唇終于有了微弱的戰栗,蘇阮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就算是向來冷靜的她也要坐不住了。

蘇阮察覺了她細微的反應,便更近一步,以圖逼潰她的心理防線︰「五姐,你大婚在即,嫁的也不差,在這種時候做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也不怕毀了一世的名聲、丟了我蘇家的顏面?宋家公子豐神俊朗,一表人才,在我朝年輕一輩中出類拔萃,難道還比不上你身邊的公子?」

「公子?」蘇雪的眼楮瞪圓了幾分,突然臉色一變,囂張的指著蘇阮厲聲道,「蘇阮,哈哈,我還以為你拿捏到了什麼?若你有證據證明我做了敗壞道德的事情,大可以直接呈上來,我們雙方當面對質!」

場面驟轉急下!

蘇阮立即意識到自己可能說漏了什麼話,抿了抿唇,沒再和蘇雪強辯。

蘇雪不依不饒的幾乎要跳起來,大聲的指責蘇阮︰「好你個蘇阮,空口白話的敗壞我的名聲,你是在踐踏我的尊嚴,踐踏我父親的尊嚴,踐踏我蘇家的尊嚴!此事我們到父親面前去說個明白!看看父親要如何決斷!」

說著她就要撲上來拉扯蘇阮,綰綰連忙將她給拽住了,她還要掙扎,綰綰甩手就是兩個耳光上臉。

蘇雪被打的暈頭轉向,臉頰也腫了起來,反而叫的更大聲︰「蘇阮!走,跟我去見父親!」

「鬧夠了沒有。」蘇阮站起身,目露寒光,狠狠的盯著她,「你要說證據,我的確沒有,我只是眼見為憑。此事你要拿到父親面前去說也可以,那咱們到時候就一同向平郡王府去問個清楚明白,不知道平郡王府的人听到這件事會作何感想?」

蘇雪的臉色滯了一下,她還沒這個膽子把事情鬧的平郡王府去,旋即冷笑起來︰「我顧忌自己的名聲,當然不會跟你去平郡王府對峙,算你狠,蘇阮,此事咱們倆算杠上了,我會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罷,就憤怒的轉身而去。綰綰對蘇阮使眼色,蘇阮搖了搖頭,讓她去了。

「姑娘回去歇著嗎?」秋娘道。

蘇阮搖頭,手指輕輕叩擊著扶手,低眸沉思。

公子?

是這兩個字漏了嗎?也就是說,和蘇雪勾搭的男人,並不是一位公子?是長輩嗎?

蘇阮一步步的推敲著此事。

她在平郡王府呆過多年,對王府里面的情況了如指掌,平郡王府的長輩不少,但是真正能說得上話的,唯有平郡王爺一人。

平郡王有權有勢,免不了風流成性,女人如流。

蘇阮在當他的兒媳婦時,就听過多件關于他的風流韻事,這位平郡王爺,是個熱愛到處播種的男人。而對美人兒,他也是分外疼惜,但凡他寵愛的女人,絕對是揮金如土。

而平王妃也慣來是隨他去,從不過問。

平郡王妃……

蘇阮忽然想起那日在平王府,平郡王妃罵她︰「姐妹兩個都是見到有權有勢的男人就往上貼。」

當時未曾細想,如今回想起來,平郡王妃這句話的所指,是不是也蘊含了另一層意思?

蘇阮的心里咯 一跳,難道蘇雪和平郡王?太惡心了吧?平郡王可和父親一樣大!

蘇阮端起茶盞抿了口,把心里的不適感給咽下去。

「姑娘,這事兒五姑娘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啊。」秋娘還記著剛剛發生的事情,目露擔憂。

「她還能想得起什麼風浪?無非就是那一套一哭二鬧三上吊唄。」蘇阮微露不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還怕她?回房歇著去了。」

……

「不好啦,五姑娘投湖自盡了!」

「天哪,她還寫了一封血書控訴七姑娘污蔑她的名節!」

「快去叫老爺……」

大清早,岳春閣雞飛狗跳。

蘇雪帶著三四個婢女在湖邊散步,突然之間就往湖里跳了下去,把婢女們嚇的魂都快沒了。

所幸她的侍女中有水性極好的,毫不費力的把她給救了上來,送她回房間,緊急派大夫趕來救治。

侍女們旋即又在她的房間里發現了一封血書。

蘇府炸開了鍋——

「七姑娘都要把五姑娘逼死了,這可怎麼得了,嘖嘖——」

聞訊而來的蘇良腳步匆匆的闖進房內,大力撥開圍觀的幾人,沖到女兒的榻邊,焦急︰「雪兒怎樣?」

蘇雪換了干淨的衣裳躺在榻上,尚且在昏迷之中。

她安靜的躺著,眼簾緊閉,小臉煞白,額上敷著毛巾,虛弱的像是要死了。

「蘇老爺莫急,性命無憂。」大夫拉住他。

「性命無憂?」蘇良反問了一句。

「是啊,救得快,只是嗆了點水,無甚大礙。」大夫道。

蘇良舒了口氣。

大夫道︰「蘇姑娘需要靜養,還請諸位都退出去吧。」

一眾人等退出蘇雪的閨房,蘇良恨意難平,大發雷霆︰「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主子怎麼會投湖?你們居然也沒拉住她!給我交代清楚,否則就全部給我滾出去!」

「老爺息怒!」侍女們跪了一片,「奴婢們與五姑娘在湖邊散步,誰也沒料想她會突然跳下去啊!還好奴婢懂水性……此事……此事是因為五姑娘和七姑娘之間的矛盾,五姑娘一時想不開,才……與奴婢們無關啊……」

「和阮兒?」蘇良略蹙眉,「什麼情況?」

「這里、這里有五姑娘留下來的血書……」侍女們嗚咽起來,「二太太不在之後,五姑娘就受了好多委屈……」

蘇良的臉色徹底陰霾了下來,他不悅的拿過那張血書,低眸細看。

閱過之後,沉著臉道︰「把阮兒叫來岳春閣。」

……

「五姑娘,慢點走,大夫說您的身體還虛弱。」侍女小心翼翼攙扶著蘇雪。

蘇雪的臉色煞白如紙,嘴唇也蒼白無色,眼中卻顯露出銳利的精光,像是一把殺氣騰騰的刀。

「蘇阮也在嗎。」

「是啊,老爺把七姑娘叫進去訓話訓了一個時辰……听說發好大脾氣……」

蘇雪的唇角勾起冷冷的弧度,哪怕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也要狠狠的回擊蘇阮!

竟敢訛詐她,當她是傻子嗎?!

賤人……

……

侍女推開門,蘇雪走了進去。

居室里,蘇良正襟危坐在正位上,蘇阮埋著頭跪在他面前,沒有他人。

蘇雪委身︰「父親。」

蘇良略頷首︰「過來坐。」

蘇雪挨著父親坐下。蘇良便握著她的手,柔聲問道︰「身體感覺如何?」

蘇雪低眸看著跪在眼前的蘇阮,柔弱道︰「心口還有些疼。」

蘇良道︰「還知道疼,日後還敢不敢這麼沖動?」

蘇雪眼楮一紅,淚水簌簌的往下掉,哽咽道︰「父親,並不是女兒故意要挑起和七妹之間的事端,其他的任何事情女兒都能忍受,唯有七妹這次做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分了!關系到女兒的名節,若傳揚出去,女兒還拿什麼臉面嫁去平郡王府?七妹明知道我即將出嫁,還拿這種事情大做文章,其心險惡,實在……」

「對不起,五姐。」蘇阮輕聲打斷她,「是我草率。」

蘇雪依舊以帕拭淚,心中卻有些異樣。

這氣氛,不像是父親在對蘇阮發怒,而像是父女達成了協議,只為能平息她的怒火和眼淚而已。

「對不起。」蘇阮誠懇道,「求五姐原諒。」

蘇雪︰「……」

蘇良道︰「雪兒,你一向識大體,七妹都如此與你道歉了,但願你還能顧戀姐妹之情,諒解了她吧。」

蘇雪道︰「既然七妹已經知錯了,此事我也不會揪著不放,希望日後不要再有這種風言風語。」

蘇良道︰「不會的。你且回去休息吧。」

蘇雪沒想到父親這麼快就下逐客令,起身︰「是,父親。」

蘇雪走到門外,合上門,瞥了瞥左右無人,便將耳朵貼在門板上,聆听內里的談話。

「為父的意思,你明白吧,阮兒。」蘇良的聲音很嚴肅,「這件事不論誰對誰錯,是真是假,我都不想追究。你五姐即將出嫁,若在這個時候橫生枝節,對我們家有莫大的不好影響!」

蘇阮沉默。

蘇良的聲音不間斷的傳出來︰「如今我將蘇家的掌家之權交到你手里,便是希望你在有些事情上能暫且摒棄‘蘇阮’的身份,而站在‘蘇家女主人’的身份上來處理事情,雪兒的這種事情鬧出去,對雪兒、對蘇家有任何好處嗎?」

蘇雪冷冷的眨了一眨眼楮,原來父親避諱的,是蘇家的名聲,他是真的信了蘇阮的話!

他根本就不配當她的父親!

蘇阮一言不發的跪在父親面前,低低埋著頭。

蘇良看見她臉上的委屈,上前一步攙她起身,拉在身邊坐下,大手撫著她的發絲︰「還生氣?」

「不生氣,父親如此信任我,相信了我的話,阿阮很感激……」蘇阮喃喃道。她沒想到發生這種事,父親會相信她的話。

抬眸看著父親,微微一嘆,「是女兒處理的不妥當。」

是啊,因為她和宋瑾的事情,外面的風言風語已經非常難听了,她養在深閨還不大受影響,可是父親在外面,免不了要受別人的指指點點。事情鬧的那麼難看,父親未曾苛責她半句,可是心里肯定不好受。

若是蘇雪的事情又傳揚出去,父親、蘇家在帝都都抬不起頭來。

而且蘇雪的婚事畢竟是天子賜婚,倘若因為蘇雪的名節之事而鬧崩,太子怪罪下來也不好收場……

可是……若蘇雪已是不潔之身,對宋瑾而言該是多大的羞辱,任何男人都會發瘋的吧。

而對象是自己親身父親的話,簡直是惡心透頂,想想就反胃……

她在想什麼啊,為什麼要管宋瑾的事情,明明早就下定決心,不再和他有任何牽扯的。

「你慣來聰明伶俐,一定知道該怎麼辦。」蘇良雙眸切切的望著她,道。

蘇阮垂了眼簾,默然不語,心思沉沉如海,此事,還真是左右為難啊。

……

「七姑娘,打扮的這麼漂亮,今天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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