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伸手,一把攥住林馳帥的褲腳,然後抱住他的腳,攀著向上爬︰「安歌……」
林馳帥被惡心地直皺眉,正想抬腳踹過去,對方已然哽咽起來︰「安歌,你別再嚇我了……我錯了。請使用訪問本站。」
林馳帥止住腳,饒有趣味︰「你也知道自己錯了啊?」
陸欽昏昏沉沉地攀在林馳帥身上,伸出手,捧住林馳帥的臉,呵出滿嘴酒氣︰「我不該逼著你娶妻……更不該許可你生子。如果你是我一個人的,就不會出現現在這個局面。」
林馳帥臉色大變,一腳踹在他身上︰「去你媽的!冥頑不靈的老混蛋!」
陸欽踉蹌退了兩步,勉強站穩。
林馳帥逼近兩步,一拳砸在對方臉上。
陸欽被揍得側過頭去,許久才抬起頭,眼中現出點陰冷的清明。
林馳帥以為自己一拳將他揍得清醒了,不免有些慫,往後退了兩步。
陸欽凶狠地撲將過來,一把便將林馳帥牢牢桎梏在了懷里。
林馳帥拼命掙扎,廝打間餓狼般一口咬在對方脖子上。
他幾乎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以至于有血腥氣淡淡彌漫在了口中。
陸欽卻一動不動,也不反抗。
林馳帥咬了一會兒,覺得無趣,終于松了口,抬頭間卻與對方的目光對上。
陸欽的目光既痴又狠,好像是陷入魔障的瘋狂的信徒︰「你以為你逃得掉嗎?……你哪怕去了陰間,我也會追過去。」
林馳帥知道他醉得狠了。
他忽然間也魔障似的,就想說出那幾句話,那些他父親不曾說過的話。
哪怕陸欽清醒後,什麼都不記得了,他還是想說。
于是他勾起嘴角,萬分惡意十分痛快︰「我不愛你了。」
陸欽一愣,眼中的痴狠顏色也褪了下去。
林馳帥繼續說道︰「我林安歌,不愛你了。你只愛你自己,所以也不用做出這種虛偽的模樣。你騙不了人,更騙不過鬼。」
陸欽忽然流下淚來,劃過不再年輕的面容︰「可我……愛你。」
林馳帥湊過頭去,在他耳邊低聲說︰「你這可憐鬼,你去騙你自己吧。」
陸欽一遍又一遍痴痴地說︰「安歌……安歌,安歌……」
林馳帥側轉過身,繞過他向門口走去。
身後那個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的男人,依舊一遍又一遍招魂似的喚著︰「安歌……安歌。」
安歌,林安歌。
以後是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林馳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剛巧,來了個電話。
男人溫潤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怎麼樣,我做的還挺好的吧。」
林馳帥說︰「不錯。」
聲音淡淡,听不出贊賞的意思。
男人笑了一聲︰「那你處理完,來我這邊散散心,如何?」
林馳帥冷漠地拒絕︰「沒心情。」
男人揶揄道︰「好歹我也幫了忙,這麼快就如此絕情,真是傷人心。」
林馳帥沉默著。
男人嘆道︰「算了……不想來就不來。只是想不到我宋瑾瑜,也有這麼一天。」
林馳帥依舊沉默。
男人問︰「你怎麼不說話?」
林馳帥從胸膛深處憋出一聲哽咽,啞著聲音有些難以抑制的顫抖︰「我爸爸……爸爸死了。」
宋瑾瑜說︰「帥帥……你別自己嚇自己。你父親的遺物還是我放進去的,不是麼?」
林馳帥眼淚鼻涕一齊噴了出來︰「我看見了自己的手表……當初是特制出來的,噱頭是抗爆,防水耐高溫……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廢墟里頭,它竟然還是金光閃閃……」
宋瑾瑜一時不知該如何勸慰他,只能喃喃地說︰「帥帥……」
「那個手表被我放在了自己行李箱里,但我沒有登機,把行李箱扔給爸爸了……爸爸他登機了。他果然登機了……他竟然還是登機了。」林馳帥顛來倒去語無倫次地說著。
宋瑾瑜截斷他混亂反復的話︰「林馳帥,節哀順變。你現在首要做的,就是回城,繼承你爸爸的遺產,把公司控在你手里。現在拖一天就是一天的危險。」
林馳帥捏著手機,癱坐在地上,聲音軟弱,低低說︰「我不學無術……就怕爸爸的基業敗在我手里。」
「帥帥,公司管理,都是慢慢學的,沒有人會立刻上手。」宋瑾瑜說說,頓了一下,聲音又帶上了那種試探般的勾引,「任何方面的事,你來問我,我知無不答……任何方面的事,你來求我,我盡己所能。」
林馳帥已然躺在了地上,有氣無力地問︰「那你想要什麼報酬?」
宋瑾瑜沉聲說︰「若無以為報,以身相許亦可。」
林馳帥笑了一聲︰「不正經。」
「我能保證,我會比陸離對你更好。」
林馳帥閉起眼,臉色青白疲憊︰「嘴巴上倒是說得更好听。」
宋瑾瑜低聲說︰「至少我不會打你公司的主意。」
「股權融資,我也是同意的。我的也是他的,他不需要打什麼主意。」
宋瑾瑜還想說些什麼,林馳帥直接打斷了他︰「好了……我想不想听,再見。」
他毫不客氣地掛斷了電話。
林馳帥躺在地上,覺有難以言喻地困乏,索性就閉起眼楮,打算睡一覺再說。
夢境沉重而紛亂,破碎成亂七八糟的一片。
他想掙月兌出來,卻被拉著愈陷愈深。
他又重新回到了那個軍大院里。
窗台上不知什麼時候落了一只雛雀,跌跌撞撞地走在上頭。
他本在院子里一個人玩泥巴,看到雛雀十分眼紅,但人又太小,于是搬了把凳子,站了上去,趴在了窗口。
剛露了雙眼楮,卻透過窗玻璃看到房間里爭吵的兩人。
也不知在吵些什麼,十分激烈的樣子。
那個男人將父親推在牆上,然後惡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看得目瞪口呆。
窗台上的雛雀依舊在一蹦一蹦,也沒怕人,反而歪著頭好奇地看著他。
轉而又夢見母親病倒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
她一遍又一遍地看向門口,然而盼著的人卻遲遲未至。
他坐在地上,玩著玩具汽車,自得其樂得幾乎沒心沒肺。
母親垂死的哭泣,雪白的病房,黑白的葬禮。
然後他可著勁地呼朋喚友,欺負陸離。
他對自己的父親既怕又敬。
他父親對自己不苟言笑,卻願意對陸離寵愛有加。
他沒有了媽媽,爸爸也被這對父子奪去得七七八八。
他愈加咬著牙拼命欺負陸離……直到自己再也欺負不動,反而每次被他陰得半死。
他想,他恨這對父子。
卻又莫名地……愛上了陸離。
真他媽的悲劇。
眼淚就稀里嘩啦地沁了出來。
林馳帥邊做著夢,邊哭得十分動情。
然後他一口氣沒喘上來,驚醒了。
一睜眼就看到李查德蹲在自己旁邊,一張大臉盤十分悲傷同情地看著自己。
林馳帥被嚇得倒吸一口氣,掛著滿臉淚水,十分驚詫地問︰「你干什麼?!」
李查德托起手中的手提︰「那個……陸少爺想和你視頻……」
林馳帥擦了擦臉,冷冷吐出一句︰「沒心情。」
李查德一愣,正欲收回手提。
林馳帥盤腿坐在地上,又冷冷地說︰「愣什麼,把電腦打開啊。」
李查德哦一聲,將電腦擺放在了床上,正對林馳帥的臉。
林馳帥就著電腦屏幕上的反光,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臉,然後擼順頭發。
屏幕那頭陸離的臉出現,他溫柔地對林馳帥笑了下︰「帥帥……」
李查德很識趣地退下關門。
林馳帥嗯一聲。
陸離關切地問︰「帥帥……你的眼楮怎麼這麼紅?你別太傷心,任何事情都會過去的。」
林馳帥再嗯一聲︰「我沒事,我想得開。老頭子早點死,也是早點解月兌。」
陸離默然,然後又一笑︰「帥帥,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很想你。」
林馳帥漠然地說︰「我也很想你,但要看你家老頭什麼時候願意放行。」他說著,頓了頓,又接著道,「我爸爸確定是罹難了。我也想趕快回來,處理後事。」
陸離說︰「這里一切都k,你不用太著急。」
林馳帥問︰「公司怎麼樣?」
陸離垂落下目光,復又抬起來,溫和地注視著林馳帥,幾近情深款款︰「幾個元老想瞎折騰,被我抓住了把柄,送了一個去了監獄,剩下幾個都老實得很。」
林馳帥一挑眉︰「哦?」
陸離又說道︰「他的股份,我暫時接手了。等你回來,我們再好好處理這件事情。」
林馳帥面無表情:「嗯,你做事總是很漂亮。那是董事是朱老嗎?」
陸離微笑著說︰「帥帥,你真聰明,一下就猜到了。」
林馳帥說︰「嗯,不難猜,他手腳不干淨很久了。」
他說著,又說︰「我挺困的,我先睡一覺……以後再聊吧。」
陸離那屏幕里邊的臉依舊俊美而溫柔︰「那你好好休息。」
林馳帥伸手扣住電腦屏幕,然後重重蓋下來。
他猜朱老,不是因為他手腳不干淨……而是因為他股權最多,權力也最大。
他雖手腳不干淨,對看不起自己,對爸爸卻是敬服的。
不然爸爸去希臘前,不會把公司交給他。
林馳帥垂下頭,忽然想起了爸爸曾經說過的那句話︰他將公司交給了可靠的人,除非他死,不然公司就會正常運作。叫他不要擔心這邊的事情,跟著他乖乖去希臘。
朱老在父親眼中,竟還算是可靠的人。
林馳帥百無聊賴地笑了笑,又想起了朱老手握的股份。
他雖是馳宇接班人,所謂的副董……然而爸爸的股份還未轉到自己手上,自己控股不到10%。
爸爸一死……馳宇果然分崩離析。
但縱使它不再姓林,也絕不該姓陸!
林馳帥將手落在了手提上,然後抓起狠狠砸在了地上。
電腦發出一聲砰然巨響,摔成了兩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