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氣氛不可謂不沉悶，我悄悄地偷眼看劉備。他又像重逢時的冷漠，準確地說是他生性這樣，只是最近不加掩蓋。
「塵雪，對不起…」我不能對不起月染，這多年來都是她陪伴我，我不能再虧欠她。
我的表情頓時僵住，只是動作沒有一絲停頓，雙手撫上霜白的頭發。
「哎呀，你想得太多了，人家從來就沒有怪過你。」我感受到頭發在觸模下顫抖著變得脆弱，不動聲色地將手放下。
劉備起身，我以為他要握住我的手，不自覺的向邊上躲閃，他的身形略微一頓，縴長的手指輕輕地越過我的頭發，撩開了綴著流蘇的車簾。
我尷尬地愣住，只好假裝看向車簾上的花紋︰蛇圖騰…頭猛地疼痛起來，誰的衣裾飛揚，無情掠過跪在地上的我的雙手。
我永遠都追不上，永遠都。
「……」我張開嘴，徒勞地發出一聲，卻無法叫出那個名字。
「暉鄔山到了，你下了車不要亂跑。」劉備看不出我的異常，先行下了車。
我回過神來，看了看車簾上的雙頭蛇神，那是黃帝軒轅的圖騰，對我等氏族後人有著莫名的壓制。
不過世間為何會流傳如此的圖騰，而劉備又為何將其繡在車簾上，我回憶起在那個我一直不知道名字的村子里，所有的窗簾、床帷上，似乎都是這個花紋。
莫非減弱我活力的就是這種花紋？我模了模鼻子，起身下了馬車。
前面已經停了一輛馬車，在劉備手下夠格坐馬車的很少，總共就三輛馬車，也就六個人，後面那輛馬車上下來的是劉備的親信︰仇杰和陳吳。
前面的馬車也停安穩，一雙玉手掀開車簾，箬嬋先下來，替車內的人把簾子撐著，看清下來的那個人，我的心頓時一墜。
月染面上戴紗，看來蓬萊君沒有將解藥給她。她的眉目間仍然美麗，帶著絲絲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若不是她對我下了那般毒手，我怎麼也不會想到她是那樣的人。
箬嬋長得也十分好看，卻又溫婉不同于月染。箬嬋將擔心的目光投向我，又不動聲色地收回，上前牽住月染的手。
月染的臉蛋藏在白色的細紗之後，月白色的衣服襯得她更晃眼。
我別過臉，看向劉備，他的眼神似乎不由自主地看向月染。
我冷笑一聲，不想理睬。這明明是一場為了讓我散心的秋日狩獵，卻讓我很不舒服。暗暗地捏在了衣服上的毒針，手心沁出絲絲汗意。
劉備的目光幽幽地收回，在看到我的瞬間充斥著一抹淡淡的溫柔，還有不易察覺到的愧疚。
我倔強地不去看他，只是扭頭從跟隨的司弓那兒取來了弓箭，隨手試了一下，從袖子中取出匕首，一刀斷了馬車上的韁繩，跳上馬背。
秋風颯爽，鼓起我的衣裙，有種巾幗不讓須眉的感覺。
我喝了一聲，回眸看向劉備︰「快來！」劉備看向我的眼神有了初見的驚艷，跨上另一只被我放開的駿馬，就要跟上。
「玄德…」月染跨前好幾步，不顧月兌離韁繩的駿馬，怯怯地抓住了劉備的衣角，眉間的花鈿襯得雙眼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