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兒酥胸起伏不已,她此刻心神混亂,想起幻野風雲當日對自己的情意,心中時而歡喜,時而憂傷。她深情地看著幻野風雲最後留下的手跡,繼續往下讀去︰
「琳兒妹子,數日前吾與你嬉戲于莊園西側花園之中,其時君見前面有一清水溪流,便央求吾道︰‘風雲哥哥,請隨吾前去!’吾跟隨你來到這清水溪流,汝見這潺潺水波蕩漾,便來了興致,汝將一頭秀發盡數解下,波光中,映照你芙蓉秀面,而汝之身影如天上之仙蓮花,忽然墮入此唯美之波心,汝濯清水于汝秀發之上,吾見汝粉面如花,當真儀態萬千。
而今思及當時情景,汝嫵媚非同往日,吾觀之心魂俱醉,想這游園之中,美女如你者,真鮮見矣。而汝之神態儀表,均有世外仙女之風範,吾那時便想,便算我幻野風雲平生拋棄所有紅塵,亦願與你長生于此游園之內,共度一生歡喜!」
夏琳兒讀到此段文字時,想起其時陽光撲面,園中桃花蕊落繽紛,而幻野風雲其時眼神灼灼,心下念及斯處,便覺神魂顛滅,此刻又從此中文字中回憶起往昔美好時光,仍然感覺心跳加速,滿臉桃紅。
「然世間諸多痴情牽腸掛肚之事,算來也只似這三月花事,錦園雖好,也有謝落之時,奈何世間兒女,終不能揣摩此等情節,而妄自菲薄,置自己于危崖之巔,結果如何?」
她細細品讀「錦園雖好,也有謝落之時」。只覺語句雖好,卻極盡哀怨纏綿。幻野風雲與她相處十年之久。卻不料今日突然遠遁,此等事情。絕非在她料想之內,她心中又復暗恨良久,心中自語道︰「風雲哥哥,就算你與我有這等難事,你又何必深深隱藏在心中,獨自承受,再者,我父母又絕非刻意刁難之人,他們雖然道說其間情由。阻礙于你,然而,你吾若奮力抗爭,諒來他二老最後也便全無辦法!」
「可是,你如今突然藏匿不出,這又算哪門子事,即便他年你吾相逢,卻又不知歲月變遷,老碎多少容顏?」她想到此。徑自淚流不已,她此刻若風中菡萏,微微凝露,其形其影令人憐惜。
她輕輕長嘆一口氣說道︰「也罷。既然走了,又何必留這些古怪文字?」言訖,便伸手欲將這卷宗撕得粉碎。熟料,她拿著卷宗在手。卻又心有不忍,這字里行間。絕非絕情之筆,卻不知又凝聚對方多少哀思,「也罷,我此刻既然來了,他又既然走了,我便在此間,將這書信讀完。」夏琳兒用手絹拭去臉上一行清淚,繼續讀道︰
「長恨天外,復有長恨之事,東夷草原,乃吾等始祖所畢生經營之地,當初女媧補天,並用泥巴和水,創造吾浩蕩人類,從此便有悲喜憂樂。女媧在天地餛飩之際,便堪破此等恨事,然她能創造人類,又可顛覆人類,于片刻之間,能知人之生死短長,卻不知人之七情六欲,何失何得,何愛何恨。因此即便吾元祖女媧女神,也未能揣摩這七情六欲之事,故此,她一生豐功偉績,對世間之事幾乎看透,卻獨將情字高高懸起,而自然敬佩于這其間非能言語所能說盡之玄妙事。後世之人若能于此中有建樹,則其必顯其元神,前來相助。
今日吾突然遁跡,亦是想佐證此一偉大事情,並用吾手中之筆,口中之鋒,而著書立說,道盡個中淒涼哀思!
請琳兒妹妹原諒吾不辭而別,若他年有知,風雲必將再守君前,為汝清水溪流中臨摹仙姿。
幻野風雲泣拜離去!」
夏琳兒讀罷,若月復中攪翻五味之瓶,呆在那里片刻之間竟然不能言語。
她正欲將卷宗收入懷中,突然從卷宗之中飄出一枚小信箋來,她拿著信箋,只見其中寫了一首小詩,卻又是幻野風雲留下,這詩寫道︰
「吾不能道盡這世間言語,
汝待吾之盛情繾綣勝過那流水之殷勤;
吾不能輕松之與汝別離,
算此間相處幾乎十年之夢幻如真;
吾不能緘默吾之七色彩筆欲臨摹汝之玉容,
汝之發影在吾眼前飄揚如花落繽紛;
吾何能如此心痛而凝眸于這廣闊人間,
吾定能知曉汝之此刻心神俱碎之身心。
君莫念你吾神游八極,你吾往日常相互如面,
知否時光如箭,知否此情緣已盡;
君莫念此間往事而恨吾怨吾而從此將吾忘懷,
吾倒願君將吾忘懷令吾如這秋雨伶仃;
君莫再將吾這痴狂之語而猶自深藏,
吾寧願這痴狂之語只在你吾少年之行;
君莫來尋,君莫再相憐,君莫再幻想與吾重溫,
這茫茫宇宙,浩瀚真摯卻也廣闊無垠!」
這幻野風雲日後果真為一代不世出的高手,他文筆詼諧洗練,就如當日雨晨在東皋雉水園中所見《詠冒僻疆》之事,均已見出他的文采曠達。當然這是後話。
夏琳兒與他朝夕相處,閑來,他常贈送她文字之語,卻從未有今日這般寫得決絕。當下黯然神傷,情不能自已。她其實早已將自己默默相許于他,奈何受世間俗塵阻撓,二人最終未能長相廝守。算來也是千古一大憾事。
夏琳兒想到這些,不禁又是情思如流,如今目睹莊園之中,早是物是人非,不僅僅幻野風雲早已不在,就如她舊日壯丁小廝們也在中宇劫園中消亡殆盡。
如今只剩的三五小廝及那僕人數十人。當然,後來夏慕禹兄弟二人重新在廢墟中起造園林,這才不至于使得莊園完全荒廢,及至夏琳兒從異鄉讀書返回家中,家中風貌倒似變化不多。
她漫步在幻野風雲的舊廬之前。草廬上蛛網橫行,早是物是人非。舊物黯然失色,終究不比主人在此。她看到這草廬竟然無人前來看管,不禁勃然變色說道︰「你等小廝,養你們有什麼用?我離開家鄉時,是如何吩咐你們的?」
其中一名小廝喚作小天,他見夏琳兒發怒,便戰戰兢兢地跑來說道︰「小姐有所不知,風雲哥哥的爹媽于數月之前離開此地,遠去了塞北,他們懷念舊日鄉土。又仰慕那無拘無束的日子,再者,他們兒子風雲又不知去了何處,想來也是傷心難抑,才動了這歸隱之心的。」
另外一個小廝叫做小雲,便接著說道︰「小天哥哥說的不錯,他二老離開家時,對我們一再囑咐說︰‘如今此屋中主人盡數離去,你等就莫再打擾于它。就讓這草廬自生自滅罷!’他二人既然如此吩咐,我等豈敢不依從的。」
夏琳兒見他二人如此說,心中倒明白了一大半,想來這二老往昔與自家交好相厚。不意父母拒絕風雲哥哥所求,而風雲又顛破紅塵,此等事情一一接踵而至。他二人難免心中厭恨,故此去意已決。當然更不容夏家來打擾他們草廬的清靜。」
她想起這些事來,又不禁悄然淚下。兩個小廝見她如此。均是十分不忍,卻又無可奈何,便勸道︰「小姐,如今風雲哥哥一家早已散去,我等即使在此地空自悵惘,也于事無補,只願風雲哥哥吉人自有天相,願長生天保佑他一家平安吉祥!」
夏琳兒想起往昔交好,柔腸寸斷,她心下十分明白,此刻即使傷心萬千,也于事無補,再者自己自從離開幻野風雲數年,有些事情至今雖然想起來揪心,但是畢竟時日一久,倒反而好似淡了下來,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可能于某個不期然的當口,又將拾回所有煙塵往事,那時卻又當如何呢?
她想起昔日濯發的清水溪流,便對兩個小廝說道︰「你們帶我去小溪邊走走吧,這幾年未至家中,不知那溪邊是否還如往日那般青草葳蕤了?」
她原來極愛這溪流邊蔓生的青草,這青草比之草原茂密的草又自不相同,草葉兒細長溫柔,當初幻野風雲常常帶她到這草叢來看天空的白雲,白雲和河邊的青草倒影在空曠的溪水之中,她吐著氤氳的氣息,嗅著草叢間特有的清新氣味,又見無數的雲彩在溪流間來來往往,偶爾有三五只小魚兒在溪流間蕩漾起清波,驚碎了他們藏在水波里白雲草色的清純之夢,她微微地笑著,而幻野風雲則頂天立地地站在自己的身邊,她無限深思地對他說︰「風雲哥哥,這水光白雲青草猶如天然一幅園林之畫,你知道這畫中還有什麼是最值得稱道的?」
幻野風雲看著她天真無邪的眼楮,她手指指向遙遠的遠方,那遠方的掠影正從眼前的一束林野中穿過,幻野風雲看到的是遙遠的藍天白雲,白雲底下是牧民的歌聲和矗立在蒼天邊緣的古老的草廬,這是鄉民世代所居住的養生之所。
他說道︰「琳兒妹妹,這也要我來猜啊,這自然是這天地間的草廬了,是我們東夷子弟世居之所!」他本以為這一說,會博得夏琳兒的稱贊,誰知他話音剛落,夏琳兒忽然嬌笑一聲說道︰「你個笨蛋,這草原之廬本在這畫中了,卻有兩樣你未道出。」
他絞盡腦汁,卻再也想不出有什麼物事是這畫中之美的了。夏琳兒一拉他的手兒帶著狡黠的笑意說道︰「好哥哥,你真個猜不出?這畫中更神奇的地方,便是有一個你我!」
她說到「便是有一個你我」之時,嬌媚萬種,此刻她年紀雖小,卻已然初具少女情懷,她本來就極其娟美靈氣,此刻笑語盈盈,幻野風雲竟然不禁看呆了。
夏琳兒見幻野風雲正痴痴地看著自己的面龐,她嬌笑著想躲開他灼灼的目光,卻是如何也躲不開了,她頓時臉色緋紅,微微低垂下頭,她的秀發隨之垂了下來,在風中輕揚,她的嬌軀微微挺立,她用手兒捏著衣服的一角,旋即又去把弄自己的滿頭秀發,一時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未完待續……)
ps︰我覺得這世間多名利之爭,卻無情書之至情及至柔,也無情詩之繽紛,今日我在這一章中寫盡這情書情詩,卻也甚好!祝天下有情人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