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卿卿身邊的小畫眉,一邊哭喊著,一邊朝門外跑去。
她六歲就進入顏府,一直跟隨著顏家小姐,半年前顏西被充入官妓,她也便陪著來到這青樓,成了她小姐的隨侍丫鬟。
「喲,這剛才還不是好好的,怎麼我出去半柱香功夫,人就變成這樣了?」
林媽媽一路火急火燎的沖過來,腳步太快,好幾次差點絆倒,手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踉蹌著跨過門檻,三步並作兩步,直接撲在了床上,一下就把床上的人兒抱起,死命的搖晃,未語淚先流,哽咽著。
「卿卿啊,你別嚇媽媽……媽媽……媽媽年紀大了,禁不起……嚇了,你咋……還是……想不開呢?我真,真是,白疼你了,嗚嗚嗚……」
「咋了,這是?」又有一串的人沖了進來,為首的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還沒跨進門,就囔起來,她臉上雖有不少皺紋,但打扮精致,不似林媽媽的淳樸,高髻紅裙,依舊風韻猶存,風騷如斯。
她正是思滿樓,鄴京最大的官辦妓院,大當家周媽媽。
與林媽媽歇斯底里的哭喊不同,周媽媽異常冷靜,在屋內環顧四周,一看就是見過大場面的。
薇鈴趴在屋瓦上,一動也不敢動,瓦縫也是開到了最小,僅留一丁點縫,生怕被人發現,整個計劃就前功盡棄了。她要在這里,親眼看著西姐姐,被拉到郊外的亂葬崗,才能安心。
一個環節出差錯,滿盤皆輸。
「快,快找大夫過來。」周媽媽轉頭對著丫鬟說道。
屋內迅速擠滿了人,除了周媽媽,林媽媽,兩三個丫鬟,其他幾個都是思滿樓的姑娘。思滿樓幾年來,都在繁華熱鬧中相安無事,從沒遇見過有姑娘自盡的事兒,幾個姑娘看著床上的人,鼻孔,嘴角都流出血來,都嚇壞了,語無倫次地你一言我一語。
「你們幾個,都給我出去,該干嘛干嘛去。」周媽媽指著幾位姑娘,板著臉說道。
幾位姑娘看周媽媽一臉嚴肅,不敢再說聲,拉拉扯扯著散去了。
一時屋內就剩下林媽媽的痛哭聲,還有小畫眉不停地抽噎聲。
周媽媽在屋內來回踱步,忽然想起什麼,轉頭︰「春兒,去樓下叫小六子,跑教坊司一趟,務必把胡大人叫過來,順便再帶個醫官,就說出了人命。」
叫春兒的姑娘,應了一聲,一路小跑,蹬蹬蹬下了樓。
「媽媽,對街的汪大夫來了。」一個丫鬟領著一個白胡子老頭,匆匆進了屋,然後將他領到床前。
白胡子老頭也不多說,直接在床邊的矮凳坐下,拉起床上人的手,把脈,然後一陣望聞問切。
「你們還是準備後事吧,這位姑娘已經去了。」白胡子老頭說罷,抓起藥箱,不再說什麼,急沖沖出了屋門,留下屋內一道道更淒楚的嚎啕。
「我的兒啊,你怎麼……這麼傻啊……」
「小姐……啊……嗚,嗚……」
「怎麼這麼晦氣,唉,你們別哭了,哭得我心都亂了。」周媽媽嘆了口氣,跺著腳,對著哭得死去活來的一老一少喊道。
「教坊司,胡大人到……」門口響起了春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