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秘藏
「那個地方在哪？在下來晚了麼？」
柳鳴尋聲看去，只見青銅門被推開三尺，周淵、周羨魚兄弟踏進屋來，後面跟著鄭飛虎和三個自己從未見過的人。
孫振衣神情似並不吃驚，笑道︰「周副門主，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麼地方？」
周羨魚冷笑道︰「孫振衣，你還在裝傻充愣，那東吳秘寶到底在什麼地方，你若不說，我保你活不到明早日出。」
七雨樓幾人聞言對望一眼，心知周羨魚等人是剛剛才到，並未听到多少屋里人的言談，是以他以為眾人先前說的那個地方乃是東吳秘寶的所在。
孫振衣淡然道︰「只有你們幾位麼，沒多帶點弟子來？」
周淵靜靜地看著孫振衣說︰「孫兄，你的紅顏知己似乎也沒在身邊呀。」
孫振衣心里一沉︰難道沈七落在他們手里了？
殊不知周淵進這屋子後看到沈七不在，也是心下暗驚。
莫送寒突然道︰「周副門主，在下在吳風樓也說過了，你們神槍會的人無非是要找東吳秘藏，七雨樓對此並無興趣，等我們與孫振衣說完，你們要孫振衣也好，要給這位鄭兄報仇也好，在下都悉听尊便。」
周羨魚冷笑道︰「莫送寒，你以為我們是三歲孩童麼，你們若從孫振衣那里得知秘寶下落後再殺他滅口，這天底下就只有你們七雨樓知道這個秘密了。」
莫送寒輕輕一嘆，道︰「周羨魚，我現在看你，就如看七年前的自己。」
周羨魚道︰「我知道我自己是誰，我也知道，從孫振衣手里拿到秘寶，總比從七雨樓手里拿到要容易些。」
莫送寒聞言一笑，道︰「這恐怕也未必。不過我們兩方所求不同，你又何必執意與我們為敵呢？」
周淵突然道︰「那好，你們先說，我們去門外等。」周羨魚一驚︰「二哥，使不得！」
周淵沉聲道︰「我自有計較，何況我們守著門，他們也飛不出去。」說著周淵就向門口走去，周羨魚咬咬牙，也只得跟上。
莫送寒心里一松，剛要說話，孫振衣突然道︰「莫樓主，你要知道那個地方的事，就得先殺了神槍會的人，否則孫某絕不開口。」
莫送寒眼中閃過一抹怒色，低喝道︰「孫振衣，你不要逼我！」
周羨魚听到孫振衣的話後哈哈一笑，駐足說道︰「二哥，看來我們是想走也走不了。」
莫送寒冷冷看著孫振衣，口中道︰「不錯，你們神槍會的人，還不能走。」
周淵道︰「莫樓主要殺我們？」
孫振衣接口道︰「或者也可以殺了我，莫樓主神通廣大，翻遍昆侖山總能找到那個地方。」
周羨魚等人一愕，暗忖︰昆侖山，難道東吳秘寶在昆侖山？
莫送寒嘆息道︰「孫振衣，你何必非要他們死？」
孫振衣笑道︰「莫樓主，你們七雨樓已然炸毀了孫某的吳風樓，炸死了許多江湖豪杰，也不嫌再多這幾個神槍會的人。」
蘇凌怒道︰「孫振衣，嫁禍給我們七雨樓，恐怕不是如你想得那麼簡單！」
莫送寒擺擺手，嘆道︰「蘇凌，不用多說了，我們心有所求，難免為人所挾，周副門主，你們幾位出手吧。」
周淵淡淡道︰「在下不明白，難道對莫樓主來說，逼問孫振衣，比對付神槍會還要難麼？」
莫送寒笑道︰「我們七雨樓讓人開口的手段，恐怕不比神槍會少；不過讓孫振衣這樣的人開口，我並沒有把握。」
周羨魚冷笑道︰「對付神槍會，你們就有把握？」
莫送寒神情歉然，緩緩道︰「如果必須要選一個敵人，七雨樓會選一個弱一些的。」
周淵沉吟道︰「看來莫樓主覺得我們還不如孫振衣了？」
莫送寒道︰「周淵，你沉靜穩重，在下從未敢輕視于你；你若今夜不來，在下依舊不會小覷你。只可惜，你卻來了。」
周羨魚聞言仰天狂笑，心里卻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我這次逼二哥前來，真的錯了？
柳鳴心中也是迷惑不解︰在神槍會和孫振衣中，莫送寒竟然認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要比神槍會難對付。
鄭飛虎和雲道人等四人拔出兵刃，看著周淵兄弟兩個，只等一齊動手；莫送寒又是一嘆，但也將一柄古舊的長劍橫舉在胸前；李葉慕然開口道︰「就讓老夫先來領教下雲道長的‘九霄乘龍劍’」
孫振衣卻突然笑道︰「先不忙動手，幾位不想知道東吳秘藏究竟在哪嗎？」
莫送寒等人對此並不關心，不過神槍會那邊卻幾乎人人神色一變，周淵慢慢道︰「孫兄要講故事的話，不論真假，我們都洗耳恭听。」
孫振衣一笑，說道︰「東吳秘藏在吳王墓里。」
在場諸人均未料想到孫振衣居然毫不鋪墊地徑直說出這麼一句話，人人心中一震，各自揣摩真假。
鐵笛劍客馮雅疑惑道︰「你是說孫權墓麼，誰人不知孫權墓在金陵，江湖上的能人異士早多少年前就將孫權墓翻了個遍，可沒听說有什麼寶物現世。」
蘇凌也道︰「我去過那里，孫權墓在金陵也叫吳王墳，可也真沒听人說過那里藏有異寶。」
孫振衣淡淡笑道︰「我說的並非是孫權墓。」
莫送寒一凜，說道︰「難道是吳王……」
孫振衣接口道︰「不錯，正是吳王闔閭的墓。」
眾人多是見多識廣的老江湖，聞言更是不解，文九翼陰測測道︰「孫振衣，你說的是蘇州的虎丘劍池麼，去過那里的人比去過金陵孫權墓的人只多不少，要說那里有什麼金銀財寶，恐怕不太可能。」
孫振衣搖頭道︰「闔閭墓以前的確是在蘇州，不過自三國以後，便不在那里了。」
眾人要待細問，張龍陽插口道︰「那闔閭墓里有什麼」
孫振衣道︰「不過是些俗物罷了。」
龍千雨嗤笑道︰「俗物？天下人熙熙攘攘，不過為一‘利’字，有幾人能真的免俗?」
孫振衣點點頭，沉吟道︰「《越絕書》里有載︰闔閭之葬，穿土為山，積壤為丘，發五都之士十萬人，共治千里，使象運土鑿池，四周廣六十里，水深一丈，銅壁三重，傾水銀為池六尺，黃金、珍玉為鳧雁。」
馮雅也是讀書人，聞言嘆道︰「孫兄博聞強識，小弟佩服。」
雲道人笑道︰「照那越絕書里說的，那吳王墓里的俗物倒是不少。」
孫振衣也笑道︰「雲道長出家之人，何以如此牽掛俗物？不過那吳王墓里不止黃金珍玉這等阿堵物，還有神物。」
雲道人訝道︰「敢問是何神物？」
孫振衣笑而不答，莫送寒道︰「只怕是專諸、魚腸。」
諸人除了孫振衣，都是習武之人，聞言人人動容。
馮雅道︰「小弟忽然想起，唐人李吉甫在《元和郡縣志》中提到虎丘時曾言︰‘吳越春秋雲闔閭葬于此，秦皇鑿其珍異，莫知所在，孫權穿之，亦無所得。其鑿處，今成深澗。’這也是劍池的由來；看來東吳和闔閭墓果然有所關聯。」
莫送寒輕笑道︰「這李吉甫是唐時宰相，他深通地理，照他說的，孫權當時已雄霸一方，但仍來開掘闔閭的墓地，可見墓中定有異寶，至于所謂的’無所得‘,恐怕是孫權掩人耳目，將吳王墓移到別處了。」
周淵听了半晌，此時開口問道︰「孫振衣，你給我們說這些，究竟是何用意？」
孫振衣淡淡道︰「我只是不想你們神槍會的人帶著疑問去死。」
周淵一笑，道︰「也許你只是在拖延時間，等沈七出現。」
孫振衣哈哈大笑︰「等你們還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們吳王墓到底被移到哪里去了。」*******************************************************************************************************************************************************************
滄州城南的醫館。
張龍升苦笑道︰「蘇兄弟，你能否不要走來走去的，無端看得人心煩。」
蘇妄聞言停步，狡黠笑道︰「張大哥，你也沉不住氣了麼。」
張龍升一愕，隨即正色道︰「小兄弟，我和你不同，我只是察覺出事情有變，心里煩亂，而非沉不住氣。」
蘇妄撓撓頭，問道︰「這兩者有很大區別麼？」
張龍升道︰「大有區別。好比你知道一件事本該在明日發生，可你在今日甚至更早時候，就開始輾轉不安，不思寢食，這叫做沉不住氣；而我是等到了明日了，事情卻仍沒發生，這就是有超出掌控的變化出現了，這時心中不安，才可謂理所應當。」
蘇妄恍然道︰「你是說，那蘇重深此刻已該到了麼？」
張龍升點點頭。
又等片刻，打探消息的漢子再度回來，蘇妄忙問︰「怎麼樣，怎麼樣？」
那漢子氣喘吁吁地道︰「來了，蘇重深來了，不過……」
張龍升道︰「不過什麼？」
那漢子端起一碗水，咕嘟咕嘟灌下去，才道︰「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一名紫衫公子和他同行。」
張龍升疑惑道︰「難道蘇瑜也來了？這事很蹊蹺，我們走吧，蘇重深馬上就會趕到吳風樓。」
那漢子卻道︰「老大，那蘇重深進城後，徑直去了翠松居。」
張龍升聞言表情古怪，蘇妄問道︰「翠松居是什麼地方？」
那漢子答道︰「是一間酒樓，蘇重深和那紫衫公子進去後，叫了一桌子菜肴，邊吃邊聊，我估計等他們吃完，還得有一會兒。」
張龍升皺眉思索，半晌無語；蘇妄道︰「要麼我們先去？」
張龍升似笑非笑道︰「小兄弟，看你如此心急，你可知道東吳秘藏是什麼嗎？」
蘇妄道︰「我不知道，不過無非是黃金珍寶，神兵利器之類的吧。」
張龍升哈哈大笑︰「你听誰說的，孫振衣？」
蘇妄搖頭道︰「我沒見過孫振衣，不過想來也就是那些東西吧，還能是什麼？」
張龍升神情一正，緩緩道︰「小兄弟，你我相識一場，有句話你記住了，若是哪天你見到了孫振衣，不論他告訴你東吳秘寶是什麼，你都不要相信，即使你那時候已經站在了黃金珍寶面前。」
蘇妄听得大惑不解，心想假若孫振衣說秘寶是黃金，而且我那時又站在了一堆黃金面前，為何仍不能相信？蘇妄想不出解答，但知道張龍升此言必有深意，當即默默點了點頭。
那探听消息的漢子道︰「那蘇重深難道知道了些什麼，為何還有閑情去翠松居吃飯？莫非今夜他不打算去吳風樓了？」
蘇妄聞言心里閃過一個念頭，問道︰「那蘇重深在翠松居吃飯，要沒要酒？」
那漢子回憶片刻，眼楮一亮，道︰「我當時留意看到，他叫得菜色都頗為精致，可似乎沒見到桌上有什麼酒壺酒盞。」
張龍升笑道︰「蘇重深老奸巨猾，是怕飲酒誤事，他今夜必會有所行動，我們繼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