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最大的悲哀不是疾病,而是冷漠。
兩名獄卒抓著死去囚犯的頭發,像拖死狗一樣拖出了地牢。
沒有人在乎這名囚犯的死亡,亦沒有人面龐上有悲傷地表情,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冷漠。
或許,他們已經習慣了身邊人離開。
或許,在這個罪惡的地方,人命連芻狗都不如。
但生命需要尊重,當一個人不尊重別人生命的時候,也就是他走向滅亡的開始。
深深地內疚感從姜雲超體內升起,不管怎麼說這名囚犯都是因他而死。雖然即使沒有他,這名囚犯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但不能因為別人早晚會死,就真的讓人早死啊。
但比起內疚,姜雲超更多地是害怕。他的面s 慘白,身體微微的顫抖不已。這有些可笑,他有什麼好怕,難道只是因為看到了一具尸體就害怕?那他這位國際刑j ng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小。
人總會有害怕的時候,即使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會傷心害怕。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或許只有那些神智不清的人才會一輩子開心。姜雲超面對槍林彈雨的時候,沒有皺過半下眉頭,可在這一刻他真的害怕了。
他怕自己有一天會變得和這些人一樣,麻木不仁、逆來順受。任由這些獄卒為所y 為,失去了反抗的勇氣,這比死亡更加讓他感到可怖。人固有一死,但不是每個人都活過。
魁偉漢子突然一聲怒吼,拳頭重重砸在地上,發泄著自己的憤怒。他銅鈴般的牛眼仿佛有兩團火在燒,惡狠狠地盯著姜雲超。
他的憤怒讓姜雲超吃了一驚,亦讓姜雲超有些興奮。至少從這一刻起姜雲超知道,在這里正常的犯人並不是只有他一個。
「剛才那個人是誰,他r 我若能出去必殺之。我叫蔣天申,排行老二,你可以稱呼我為二哥。」可能是惺惺相惜,也可能是看到姜雲超尚有一絲良知,這名魁偉大漢主動搭起了話。
八荒大陸提倡早婚早育,許多有錢人家的少爺三十多歲孫子都有了。蔣天申的年紀已經近四十歲了,姜雲超不要說叫二哥,就是叫二叔都在情理之中。
不過,姜雲超是一個特別高傲的人,沒有見到別人就認哥的習慣。他看了一眼蔣天申蹭破了皮流血的拳頭道︰「蔣兄還真是x ng情中人,小弟姜雲超,剛才那人渣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我會親手清理門戶,殺了他,不牢蔣兄費心了。」
「人渣是什麼意思?」蔣天申皺了皺眉頭,疑惑的盯著姜雲超。文化差異害死人,姜雲超說話半古半今,蔣天申可是土生土長的八荒土著,哪里听過人渣這個現代詞?
「人渣嗎…。」蔣天申這個問題還真把姜雲超難住了,他眨了眨眼楮,不知該怎麼跟蔣天申解釋。他含含糊糊道︰「人渣其實就是屎的意思,和人屎差不多,反正都是渣子,簡稱人渣。」
「哦。」蔣天申點了點頭,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不知蔣兄是因為犯了什麼事才被抓進這鬼地方的。」姜雲超初次和蔣天申相識,自然要找話題閑聊一番,避免冷場。不料,他的話令蔣天申面s 巨變。
蔣天申盯著姜雲超的眼楮,表情有些不悅,冷冷回答道︰「不要詢問有關我的任何事,不然我會以為你是他們派來的ji n細。雖然我相信自己不會看走眼,但小心使得萬年船,我不想殺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真兄弟就不要問。姜雲超這一世的年紀只有十六歲,心理年齡可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他不會自討沒趣。對方若是不想說,他勉強也沒用。
不過,蔣天申的語氣態度讓姜雲超有些不舒服,人與人的交往,x ng格最好互補,兩個同樣狂傲倔強的人,很難搞到一起。
話不投機半句多,蔣天申和姜雲超剛聊了兩句就不歡而散。蔣天申狠狠瞪了姜雲超一眼,重新閉上了眼楮。
不過,這次姜雲超看出來了,蔣天申是在吸收天地間的靈氣,估計是想要逼出體內的毒素。這提醒了姜雲超,金關玉鎖訣是道家至寶,自己何不也嘗試運功把毒逼出來。
想到就要做到,否則只是空談。姜雲超盤膝而坐,剛準備修煉金關玉鎖訣,一聲淒厲的慘叫突然打破了地牢的寂靜,令人毛骨悚然,獄卒們開始審訊犯人了。
皮鞭抽打皮肉的聲音響起,夾雜著惡毒的咒罵聲,和犯人鬼哭狼嚎的求饒聲,宛如地獄中的樂章回蕩在幽暗的地牢內。關押在這里的犯人似乎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並沒有感到不適。姜雲超則微微的皺了皺眉頭,暫時放棄了修煉的打算。
修煉其實就是修心,要心平氣和、心無雜念,否則極容易走火入魔。姜雲超不害怕酷刑逼供,可他畢竟第一次身處這種環境當中,難免有些不適。而且他對于這些獄卒侵犯人權,蔑視生命、公然嚴刑逼供的做法極其憤怒,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慘叫聲大約持續了兩個時辰才停止,四名獄卒拖著一名已經陷入昏迷的男子,丟進了姜雲超居住的牢房當中。
「你,跟我們來。」一名手拿皮鞭的獄卒,揮舞起皮鞭,一皮鞭抽向了蔣天申的面部。
猙獰的皮鞭撕裂了空氣,發出了尖銳的聲響。蔣天申反應極快,頭部微微一偏,皮鞭抽在了他肩膀上。
「媽的,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還敢躲,信不信官爺我扒了你的皮。獄卒見自己一皮鞭沒有擊中蔣天申面門,不僅大怒,剛想狠狠教訓蔣天申一頓,不料蔣天申突然站了起來。
蔣天申的個子極高,坐在那里看不出有什麼特別,起身卻會嚇人一跳。他的身高大概有兩米以上,肩膀極寬、虎背熊腰,渾身肌肉暴突,宛如一頭人形暴龍。往那里一站就和一座高山一樣一片y n影,令人心生畏懼。
蔣天申看了一眼自己流血的肩膀,銅鈴大的牛眼sh 出兩道暴戾的光芒,惡狠狠地盯著獄卒,像是想要擇人而噬。他咬牙切齒道︰「客氣點,否則老子早晚宰了你。」
蔣天申說完,拖著沉重的腳銬,大踏步的向外走。獄卒們被他凶狠的氣勢所迫,一時嚇得有些發愣,直到蔣天申都走出了牢房才慌忙跟上。
「好,果然是條真漢子。」姜雲超有些拍案叫絕的鼓起了掌來,發自內心的佩服。兩人雖然x ng格不太合,但畢竟是在同一條戰線上的戰友。蔣天申在這種環境下,還敢公然跟獄卒們叫板,還真不是一般的有種。
不過,姜雲超的行為落在那些囚犯眼中無異于火上澆油,標準的唯恐天下不亂。他們搖頭嘆氣的看著他和蔣天申,目光中滿是憐憫。
「好小子,真他媽有種,但願你一會不會跪在地上求饒。」四名獄卒咬牙切齒的跺了跺腳,氣急敗壞的跟在蔣天申背後,面s 變得鐵青,似是為自己剛才的表現羞憤。他們並不在乎犯人的死活,事實上在他們眼里,犯人的x ng命還不如一條狗。只是孫知府要親自審問蔣天申,他們不敢造次。
但他們不會放過蔣天申的,只要進了審訊室那就是他們的地盤,到時他們非要蔣天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待獄卒走遠,姜雲超快速走到那名陷入昏迷的囚犯面前檢查了一番。
這名囚犯的呼吸勻稱,心髒跳動正常,傷口看似觸目驚心,實則沒流太多血,只是經受不住殘酷的折磨才暈了過去,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不過,許多犯人都不是死在施刑現場,而是由于沒有及時處理傷口死亡。姜雲超撕開囚犯的衣服,檢查了一下傷口,發現他的傷口上有些白s 的晶瑩碎末。
姜雲超捏起一點碎末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又用鼻子仔細嗅了嗅,發現這些碎末是鹽。這名囚犯應該是先經過了皮鞭的抽打,然後再在傷口上撒了鹽巴。鹽雖然會讓人疼痛無比,卻有著消炎的作用。不然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傷口一旦發炎必死無疑。
姜雲超撕下幾條破布,把囚犯的傷口包扎了一番。又月兌下外衣蓋在他身上,防止他著涼。忙活完這一切,重新坐回了牆角中。
皮鞭聲再次響起,在死寂一樣的地牢內格外清晰刺耳。姜雲超知道,獄卒們開始審訊蔣天申了。
只是和先前的審訊情況不太一樣,地牢內只有皮鞭抽打皮肉的聲音,和獄卒的咒罵聲,沒有了囚犯的求饒聲。蔣天申脾氣倔強,硬是吭都沒有吭一聲,任由獄卒折磨自己的身體,就是不肯求饒。這讓姜雲超有些敬佩,又隱隱有些擔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麼死坑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皮鞭聲突然停止,地牢內重新陷入到一片寂靜當中。姜雲超抽搐著瞳孔,暗叫一聲不妙。
皮鞭只是普通的刑具,雖然夠狠,但不夠毒。許多看似沒有什麼殺傷力的刑具,其制造的效果遠遠超過皮鞭。比如一根平常的繡花針,古代婦女幾乎天天都會使用到的工具,一旦將其用在刑罰上,威力保證遠超皮鞭,能讓人想死都死不了。
「吱吱。」正當姜雲超為蔣天申擔心的時候,刺耳的摩擦聲突然出現,打斷了他的沉思。一名駝著背、頭發花白的老獄卒推著一輛破舊的木輪車,出現在牢房門前。
老獄卒拿出一個破碗放在牢房門前的地上,舀了一勺渾濁不堪的稀食到碗里,推著車就想離開。姜雲超忙沖上前道︰「老人家,我這里還有兩個同伴,您看能不能把他們的飯也留下。」
老獄卒抬起頭,渾濁的老眼突然j ng光四sh ,如利劍般盯著姜雲超,嚇得姜雲超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這老獄卒有一種本能的恐懼,直覺告訴他,這老獄卒非常危險,是罕見的高手。可一個高手怎麼會甘心在獄中做個發放飯食的獄卒?這可有點不太正常。難道這老家伙心理變.態,就喜歡這個環境?
老獄卒眼中的光芒一閃即逝,瞬間又成了風燭殘年的老人。面無表情的又拿下了兩個碗放到地上,在碗里各盛了一勺稀食,推著木輪車繼續向前走。
姜雲超端起其中一碗稀食,湊到近前一看,這稀食還真是不一般的稀,都能當鏡子用了。
稀食是用高粱米和小米,以及一些菜葉煮出來的。雖然主要成分是水,但米只是沉了點,尚沒有餿,算是待遇不錯。只不過這米和菜葉壓根就沒洗,菜葉上還漂著一條白s 肥女敕的蟲子,說不出的婀娜多姿,赤.果誘人。可惜姜雲超享受不了這種高蛋白食物,他把蟲子丟掉,捏著鼻子一口把碗里的稀食倒進了肚子里。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姜雲超不想死在這,那他就必須補充營養。一碗稀食雖然解決不了溫飽問題,但起碼可以讓人暫時維持生命。人許多時候沒有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