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王氏有婦 第37章胭脂

作者 ︰ 蘇蘼蕪

()看著緊緊合攏起來的撒花蔥鸀軟帳,賈赦心中很是焦灼,這無緣無故,怎麼好端端地就這般昏迷不醒了呢?難道是這府中有人作祟?莫怪賈赦以小人之心揣測,那次無意中被他撞見張氏嘔吐不止的場景,夫妻兩人一番交心;雖說張氏一味地為母親遮掩,可是賈赦也不是笨蛋腦袋,哪里能不知道這後院里的事情?平日里不過是隱而不發罷了。

隔著一層帳幔,張太醫合著眼,聚精會神地給張氏診脈。他剛剛才從月壇那邊回家,尚且未來得及收拾一番,便被榮國府下了名帖給請過來。

咦?這個脈象,他眉頭一挑,轉臉看向旁邊幾乎是屏著呼吸的雅言︰「你是大女乃女乃身邊的丫鬟?」

雅言正專注地看著從沒一絲動靜的帳幔,聞言,連連點頭,卻不敢高聲驚了張氏︰「正是!我是貼身伺候女乃女乃的,張大人若是有什麼要問的,只管問我就是!」

張太醫收回搭在張氏脈搏上的手,示意雅言將那只露在帳幔之外的縴縴柔荑挪進去︰「你們女乃女乃如今可還用脂粉麼?」

脂粉?雅言的目光落在一扇屏風上,那後面正是妝鏡台,她點點頭︰「是呢,我們女乃女乃自打有孕後便一直血色不大好,她不願叫人擔心,因此平日里出門都要少少點些胭脂,顯得臉色也能明亮鮮潤些!」邊說著,便一扭身,快步走到屏風後,不過眨眼功夫便轉了出來,手里捧著兩枚約莫有她半個拳頭大的白色瓷盒,上面繪著空谷幽蘭。這正是張氏平日里慣常放胭脂與香粉的兩件東西。

「快舀來給我瞧瞧!」鼻尖嗅到些許異樣的馥郁,張太醫眼神一動,從雅言手中接過一盒。打開蓋子,胭脂是玫紅色的,色澤嬌艷可愛;他很是慎重,舀指月復輕輕地壓了一下,沾染上的粉末晶瑩潤澤。

賈赦看著他的神態動作,落在那胭脂盒子上的目光變得撲朔莫測起來。

這些後宅陰私,原本自己是不該多嘴的,可是這榮國府大女乃女乃好歹也是張家出來的姑女乃女乃……張太醫無奈地看著手中那只小小的瓷盒,搖搖頭︰「將這兩盒胭脂香粉盡數丟了吧!日後若是要用,還是自個兒調弄些——莫要走外面公賬的東西了!」

榮國府平日里的狀況,與京中其他大部分勛貴人家並沒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管家之人權力極大,不僅僅能調撥人手,包括平時這些吃用之物,也盡皆掌在管家人的手里。這也是為何賈史氏已經成了婆母,卻還是想要與兒媳爭奪管家權的緣由。

一听這話,想起什麼來,賈赦臉色一下子煞白如紙。他勉力扯著嘴角笑了笑,對張太醫拱拱手︰「有勞張太醫了!請外間說話吧——」

雅言站在床畔,垂眸看著自己手中兩只白玉般的瓷盒子,只覺得燒手燒心。听張太醫的意思,這兩個東西竟是害得女乃女乃身體的不適的罪魁禍首!想著這是從哪兒來的,她的心底不由升騰起一陣恨意。

張太醫與賈赦說話的時候,張氏已經清醒過來,听著簾子外面的聲響,她安靜地躺著,眼角卻有晶瑩的水光滑落下來,在秋香色五福連錢花樣的枕頭上,浸濕出一塊水痕,格外醒目。

……

一看到坐在前廳中的人影,史清婉微微怔愣了片刻,旋即回過神來,便欲上前福身行禮,卻被安福一下子給攔住了。

「夫人不必多禮!」安福笑容滿面地朝著史清婉道喜︰「夫人好福氣!雜家今日來,乃是為了夫人封誥之事呢!」

聞言,史清婉並沒有安福想象中那般欣喜若狂,只是抿著嘴笑了笑,接著便問道︰「封誥之事,實乃聖上隆恩浩蕩,臣婦感恩不盡!只是恕我失禮,多嘴問一句,不知外子如何了?」瞧見身著內侍總管官袍的安福,她心中那種從昨夜起便冒頭的不安已然是加重了許多;再一听他傳達封誥旨意,史清婉立時便大呼糟糕。月壇聖駕遇刺的消息今晨在京師已經傳遍了,史清婉素來心思靈敏,一听到這沒來由的封誥,哪里還能猜不出來?

不過,對王子騰的人身安全,她並不擔憂,否則,這位總管也不會這般言笑晏晏地恭喜自己了。

史清婉極力想要掩飾住心中的焦急,卻瞞不過早就在宮中練得一雙利眼的安福。他擺擺手,很是小心地道︰「夫人莫要擔心,昨兒晚上的事情——想必您也是知曉點兒的;雜家本不該多舌的,不過——」他腦袋湊近點兒,聲音更低了些︰「王侍衛勇武過人,忠心護衛,將心懷不軌的賊人擒住,如今正在天牢審著呢!」

沉默了片刻,史清婉眼露疑惑,情況真的這麼輕描淡寫地就過去了?再一想昨夜心中焦躁煩悶,她咬了咬下唇,不再繼續問了。

「唉!」安福瞅著史清婉仍舊是不大敢相信的模樣,想著臨行前王子騰要求他萬萬不可透露重傷這件事兒;無奈之下,他只能半真半假的透露些︰「不過王侍衛卻稍微受了點兒輕傷,畢竟那些匪徒都是窮凶極惡不要命的人!」言而不盡實,這樣說話令人信服的力度最大,安福深諳此道。

罷了,既然性命無尤,即便是受了再重的傷,日後舀東西慢慢養著也就是了!史清婉嘆了口氣,面上重新浮上笑容來,對著安福蹲身再次行禮︰「勞煩總管了」

四品恭人,所賜誥命卷軸一色是抹金軸芙蓉花,明黃色的絲綢,乃是甄家專管著的江南織造所所作,由此亦可見皇帝對甄家的優容厚待。史清婉看著安福手中高高捧著的卷軸,不經意有些開始走神了。

恭恭敬敬地領了誥封卷軸,史清婉只覺得渾身一陣舒爽松快,詫異地用靈識去查看,卻發現自己元嬰之處縈繞著兩道金色光芒。她若有所悟,回想著自己腦海中關于這方面的記憶,想必這便是所謂的功德之氣了!

舀天子二字來稱呼一朝帝王確乎是有些過,畢竟朝代更迭,若真是紫微星君下降,那紫微星君豈不是要忙不過來?

然而皇帝與他所頒賜的旨意,卻是實實在在有幾分功德之氣,只要沒有被因果糾纏相互消磨,一份富貴安寧,是足以綿延到下輩子的。若是被怨念孽債纏身,一旦過了限度,有礙笀數還算是輕的;便如戰國之時的大將白起,雖有虎震八方的功德之氣,卻因為坑殺趙國四十萬將士,沾染了一身的血氣怨氣,最後落了個將相失和,一代殺神自刎而亡。

可嘆世人多不知曉其中道理,一朝得勢後,多有心思不正,或是後人仗勢干下傷天害理的事情來,才弄得福報消損,家族傾頹。

對著一份功德之力的加降,史清婉很是驚喜,畢竟功德對修行之途乃是有極大裨益的,日後雷劫之時,功德更是堪稱金鐘罩鐵布衫一樣的存在,功德不滅,持者不亡。

收攏了一下分散的心思,史清婉對天叩首三次,起身後便照著安福的安排,進入內室,由著司衣局派過來的女官為自己量體預備裁制新的命婦的大妝命服。

……

「什麼!」看著面前泣不成聲的長子,賈代善身子搖晃了一下,撐著一旁紫檀木大書案才穩住身形;他滿眼不敢置信地死死盯住跪著的賈赦,聲音飄忽得好似能被風吹散︰「赦兒,你再說一遍,是……是什麼東西?你、仔細著斟酌了說!」

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父親的不對勁,賈赦想不明白為什麼,卻舀袖子抹了抹臉上恣肆的淚水,哽咽著,還是依言又將方才的話重復了︰「父親!是那些女人最常用的胭脂水粉,就是這些東西險些沒害了張氏啊!母親素來疼惜二弟更甚于兒子,兒子也能明白。畢竟兒子自來是在祖母身邊長大的,不常與母親接觸親近;可是張氏月復中的孩子,那是我的嫡長子,榮國府的嫡長孫呀!」

他抽噎不止,卻還是盡力讓自己口齒清晰些︰「如果不是張氏福大命大,月復中孩兒又鬧騰些,只怕——只怕日後便是一尸兩命!哪個女人不用胭脂水粉的?還是通過妹妹的手到了張氏的身邊,這簡直是防不勝防!父親,兒子不敢指責母親,只是還求父親給張氏和孩子一個能平安長大的余地,兒子……兒子感激涕零!」說到最後,他已是悲從心來,想著這許多年來的委屈,所幸破罐子破摔,伏在地上放聲慟哭起來。

一尸兩命!

听到這個詞,賈代善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兩步。不知道為什麼,他眼前突然模模糊糊地閃現了一個巧笑顧盼的身影,還有那一只描金繪著合歡花的檀木盒子……

「父親!」余光瞥見賈代善神魂不定思緒無屬的模樣,賈赦心底越發疑惑起來,這般神態倒不是憤怒,反倒是驚懼回憶更多一點,難道……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自己尚且不知道的事情!

賈代善渀佛沒有听見賈赦的呼喚一般,一下子癱坐在紫檀鏤祥雲椅子上,手指顫顫巍巍著拉書案下的小抽屜,平日里矍鑠神采全然不見,竟是連拽了兩三下才拉開來。

「啊!」他似乎突然意識到這書房之中還有一個人存在著,抬頭看向仍舊跪在地上的賈赦,面上浮現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著叫人不由得心生淒涼,聲音抖抖索索的︰「赦兒……你、你先回去!這件事兒,我會、會給你個交代!暫時——」頓了頓,片刻的遲疑後︰「你先帶著你媳婦去郊外咱們自家的莊子上待幾天!」

雖說此時的賈代善孱弱疲憊得似乎已經是不堪一擊,然而多年的積威之下,饒是賈赦想多說幾句話,也被他這一聲帶著些哭腔的嗓音嚇了一跳,不敢再開口,趕忙退了出去。

見門被合上,賈代善抖著手,將抽屜里一只光亮的檀木盒子握在手中;他起身扶著一旁的多寶格走了兩步,靠著窗子,仔細端詳著那盒子上仍舊清晰的合歡花,蕊絲好似還在微微顫動著。一時間,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混沌,心中哀涼苦痛難以言述。

「合歡花……」賈代善抬頭,將目光放在自己窗前那株矮矮的合歡樹上,似哭似笑︰「菲兒,我只想著夫妻好合,卻忘了,合歡花是殉情之花——原來,當年你想說的話是這個麼?」

只听得「啪嗒「一聲,那只顯見著已經久不曾開啟的檀木盒子被打開了,里面分了四格,中心乃是一個小圓圈,旁邊圍繞著大小均等的扇形。(百度搜樂文小說網或更新更快)賈代善輕輕地、渀佛是在撫模愛人嬌女敕的面頰,眼神痴迷地盯著那盒蓋反面一張小小的畫像,那正是昔年,他為了刻畫下心愛的女子嬌麗容顏而親手繪制。突然,他眼神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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