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王氏有婦 第56章風波初始

作者 ︰ 蘇蘼蕪

()「甄妃娘娘請稍安躁!容等陛下來了,將前因後果分敘清楚,咱們娘娘小產之事,里面是非曲折自見分曉!」

徒高程急匆匆地趕到含章宮,一下鑾輿,殿中冷冽嗓音落入耳中,听明白其中內容,他不由得心中一震。

甄妃看著面前攔著自己的四個宮女,她一貫在宮中順風順水,便是近些年來寵愛較林嬪退了一射之地,也不曾被人這般下臉過,心虛之余也不由得勃然大怒。目光從那道水晶琉璃珠簾子轉到面前領頭的青衫女官身上,眸底劃過一絲妒忌,語氣陰冷而暗含威脅之意︰「林嬪果然是好樣的,她是個桀驁人物,教導出來的宮女也這般尊卑不分!還不快給本宮滾開!小心本宮治你們一個以下犯傷之罪!」

她今日著了一襲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雲錦宮裝,一雙精細描畫過的鳳眼高高挑起,這般聲色嚴厲之下,顯得威風凌然貴氣逼人,不過她面前的青衫女官卻絲毫不為所懾,仍舊是動也不動地攔著她。

「你要治誰的罪!」

徒高程一把掀開湘竹簾子,眼底幽光閃爍,盯著甄妃的眼神不帶絲毫溫度。

含章宮的位置臨近宮中太液池,四周更是栽植了不少樹木花草,再加上擺了冰盆,本來便比別處涼快不少;甄妃先前火氣正盛,並不覺得如何,被徒高程這麼瞪視質問,囂張氣焰一下子退散去,一時間竟覺得渾身涼意沁骨。

身子僵了僵,甄妃有些訥訥,然而卻強撐著抬眼與徒高程對視著︰「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難不成這些宮女不知尊卑貴賤冒犯了妾身,妾身還責罰不得麼?!」

「哼!」徒高程視線落在青衫女官的身上︰「林嬪現下里如何?邢女史,你一一說來!」

這青衫女官乃是含章宮的執事女史,亦是當年林汀入宮之時帶著的兩名貼身丫鬟其中之一,對待林汀素來是忠心不二。聞言,她上前來對著徒高程福身行禮,恨恨地瞥了一眼眼神躲閃的甄妃,徐徐將前因後果道來。

原來今晨林汀起身用了早膳後,甄妃便一反常態地過來和林汀敘話。誰想不知為何,兩人一言不合之下,甄妃居然打了林汀一巴掌;林汀躲閃未及,被她這股力道帶的往後倒,撞上了身旁的博古架子,便暈了過去。沖突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宮女們也沒料想到會出這樣的岔子,急急忙忙將林嬪扶起來後,便發現她裙子上沾了大片的血,竟是小產了!

林汀當年生下五皇子徒文憬之後便被太醫斷定損了根本,此生不能再有孕;甄妃便說是林汀假孕來陷害她,邢女史自然不肯教害了自家主子的罪魁禍首離開,因此才有方才這一幕僵持。

地上鋪著的煙紫雲霞洋氈子還未換掉,尚且能看到上面一路斑斑點點的血跡。徒高程想著當日知曉太醫診斷結果時、林汀失望卻又強作笑顏的模樣,心中一酸,在下一刻看到甄妃滿臉不信的神情時轉變成了憤怒;他語氣淡漠地對著身後的安福吩咐道︰「謀害皇嗣乃是大罪,不論實情如何,先將甄氏帶到偏殿去吧!另,將三皇子今日騎射課程拖延半個時辰,朕待會兒要去校場親自考察——」

甄妃一下子瞪大了眼楮,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倚著躺在柔軟的被褥上,床頭燃著清清淡淡的安神香,然而林汀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倦意,只呆呆地看著頭頂藕荷色的花卉草蟲紗帳。

「陛下——」耳旁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她微微扭頭,瞧見來人時,眼底氤氳著的水汽再也承載不住,凝成兩行清淚,潸然而落。

月白色藕絲琵琶襟的薄衫,滿頭烏絲被解散放下,松松地束起搭在肩頭,如墨般的青絲更襯得她面色蒼白得好似風一吹便能隨風逝去般,西子捧心,嬌靨含愁,殘花泣露漣漣如雨。看慣了她神采靈動的嬌俏模樣,徒高程只覺得心一揪,竟不忍面對她那雙哀愁的眸子。

被徒高程緊緊地握著手,林汀勉強地扯著嘴角笑了笑︰「陛下,是我沒用對不對——一定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吧!可惜,我沒能保住她,甚至于、甚至于等她走了我才知道她來過……」哽咽著斷斷續續說出這句話,回憶起那種血肉被一點一點剝除的感受,她只覺得肝腸寸斷,疲憊不堪地緩緩合上眼楮。

將她失卻了溫度的冰冷素手小心地放回被褥中,徒高程伸手撫模著她逛街的額頭,感覺到那異乎尋常的灼熱溫度,他一驚,忙揚聲喚外間太醫進來診治。

又是一番折騰,所幸只是因為受到打擊過大心思郁結而引起的風寒,看著林汀服下安神靜氣的湯藥之後沉沉水下,徒高程臉色陰郁地往偏殿而去。

甄妃坐在窗前的交椅上,心底情緒復雜難辨,憤怒,嫉妒,更多的則是自卑與傲氣交雜著。瞧見徒高程的身影出現在門前,她一下子站起來,便蹲身行禮,卻被徒高程視若無睹地忽略過去,一時間,她只能尷尬地維持著半蹲的勢。

「今日你來找林嬪究竟所為何事?」徒高程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甄妃的窘狀,端起手旁成窯五彩小蓋鐘,抿了一口茶誰,眼神幽森地看向甄妃。

即便半蹲著的勢很是辛苦,甄妃卻是一派沉靜自若,完全看不出方才那般坐立不定的焦躁︰「陛下明察,妾身今日來尋林嬪,原是為的一樁私事兒!」她頓了頓,偷眼覷著徒高程面沉如水全無波動的神態,將心中那股不安壓下,繼續道︰「妾身有一嫡出佷女,生得溫柔大方才德兼備,在家中很受妾身母親寵愛;她年方及笄,眼瞧著便到了擇選良人的時候。妾身想著,林嬪妹妹的胞弟乃是江南很有才名的少年俊杰,正是相配;雖說從來都是嫁女嫁高、娶媳娶低,可是若是人才好,這些倒也不算什麼阻礙的!誰想得林嬪妹妹不僅拒絕了妾身的提議,更是口出惡言,妾身一時氣憤之下,才——求陛下寬恕!」她還算聰明,知曉此時不該提出假孕這一茬來。

聞言,徒高程臉色晦暗不明︰「嫁女嫁高?照著你的意思,甄家卻是比林家更算得是高門大戶了?」想著最近一直被自己壓在手里隱而不發的幾封奏報,他眼底劃過一絲冷芒。林家從前朝時便是書香世家,至今傳承也有幾百年,豈是小小甄氏所能比擬的?看來真的是把他們的心給養大了……

甄妃帶著些仰慕地望著徒高程,鳳眼含情脈脈︰「甄家也好,妾身也好,能有今日,都是陛下隆恩聖德,萬莫敢忘!陛下提攜,甄家雖未到高門大戶,然而林家如今畢竟是最後一代襲爵,以家中嫡出女兒許配,也算合宜!」

听了她這暗含奉承的一席話,徒高程不怒反笑︰「好!好!好!好一個萬莫敢忘!這些年來,朕看在乳母昔年忠心哺育的情分上,對你甄家是百般容忍顧念,許甄家掌了織造鹽政一塊兒,可你們是怎麼回報朕的?嗯?收受賄賂,賣官蠰爵,把江南官場弄得一片混亂,把持河運和鹽業,致使國庫空虛!甄氏,當初四皇子在金陵如何遇襲,你當朕是死人了?!」甄妃越是提及感念恩德,徒高程便越是怒火高漲。

在這雷霆震怒之下,甄妃早就嚇得伏在地上,不敢出聲,听到最後一句,她更是六神無主冷汗涔涔。謀害皇嗣是何等大的罪名!甄妃一年前敢派人追殺徒文憧,那也因為在甄家的地盤上,她有所恃仗,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

這一日,重霄宮中兩道旨意連出,後宮為之風雲震動,形式暗變。

延慶宮甄氏,有沖撞皇嗣、御前失儀兩罪,然顧念其生育之功,故貶為甄嬪,禁足半年。

含章宮林氏,毓生名閥,協輔中閨,溫惠宅心,冊為脀妃。

只是,這失女之恨,卻不是這簡單的分位升降便能了卻的。

……

一夜的擔驚受怕情緒波動,待史清婉從睡夢中醒過來時,已經是日上三。

低頭看著窩在自己懷中吐著女乃泡泡睡得香沉酣甜的小叢箴,史清婉捉住他白胖胖的小拳頭捏了捏,想著昨天兒子痛苦的神色,她仍然是心有余悸。伸手踫觸了一下他的額頭,終于放下心來。

喚人進來伺候梳洗,用膳,又命馮久前往孫大夫家報信,史清婉照著往日的流程將府中事務處理完,便听得丫鬟來報,小叢箴醒了。

她不假人手地為小叢箴穿上衣裳,湖水藍的對襟小褂,衣襟里露出一根紅肚兜的綢繩來,映得他小臉蛋白白淨淨玉雪可愛。史清婉畢竟曾經是醫師,喂他吃了女乃,又舀小銀勺刮了些水果泥;小叢箴已經快四個月大了,他又長得快,已經可以稍微添加輔食。齊嬤嬤對此雖有些疑問,然而看小叢箴胳膊腿兒都健壯,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史清婉將周圍的丫鬟們遣出去,便想問問看小叢箴是否知曉為何昨天會突然出現那種駭人的情況。雖說也算是因禍得福,然而在史清婉看來,她倒是寧願自家兒子一步一步平平安安地走過來。

嘰嘰咕咕老半天,史清婉也沒听出個所以然來,小叢箴見她仍舊是一臉的迷糊不解,不由得咿咿呀呀著急起來。

一下子撲著掛在史清婉脖子上,母子兩人額頭相貼,半晌後,史清婉滿眼震驚地看著小叢箴,咽了咽口水,而後得到他一個勁兒地點頭。

或許,自己該考慮一下對待王子騰的態度了…….

小孩子的精力有限,即便是天生不凡的靈胎也是如此。將小叢箴哄著睡下,史清婉坐在窗邊炕上,手里舀著個繡繃子,上面繡線走路戳得亂七八糟的;她出神地看著窗外庭下那幾干翠竹,如斯想著。

史清婉的目標,從來都是在這里好好地生活,然後尋求穿越時空的方法,回去與父母重聚共享天倫。是以,她雖有分神期的修為,卻從來只是安于這小小的王宅。然而近日小叢箴通過靈識傳遞過來的信息卻實在是叫她心頭無措起來。

原來,昨日小叢箴之所以出現那般異樣的狀況,乃是由于一滴心頭血受到震蕩,導致濁氣內侵。他雖說是天生靈胎,然而這身體卻也是由血肉組成,傳襲自父母一方。史清婉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如此一來,必定是遠在邊關的王子騰出了事情,不過目前應當並沒有什麼大礙。

史清婉想要穿越時空回到自己的世界,可是有了小叢箴之後,她便一直在躲避這個問題。往日,她是光溜溜一人來去,如今卻不可同日而語,到時候,她能舍得下兒子麼?何況——如今史清婉對著王子騰也已經有幾分感情,雖不是深入骨髓的愛戀,卻也是難以割舍的情緣了。

此外,小叢箴與王子騰之間這種奇異的感應,也令史清婉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干脆把他一起拉入修行大道?史清婉突然升起了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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