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王氏有婦 第66章廬墓

作者 ︰ 蘇蘼蕪

()一襲青色祥雲瓖邊的衣裳,滿頭烏絲松松地挽成慵懶髻,只斜斜地簪了兩枚水紋銀合雙股釵,釵上綴著小粒的白色珍珠串子,在耳旁搖曳著。手中端了一只烏漆梅花攢心茶盤,史清婉緩步徐行,瞧見門前闔上的原色木門,隱隱地能听見屋子里稚女敕的童聲,她抿著嘴微微一笑。

將茶盤擱在門口特意打磨平滑的木樁,史清婉上前敲了敲門。

「真的打算廢寢忘食了不成?」對上男子溫柔的眸子,史清婉嗔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旁邊站著的自家兒子身上,頰畔梨渦淺淺蕩漾︰「今天娘做了叢哥兒愛吃的碧澗羹哦!咱們不理爹爹,先去用飯去,叫他自個兒讀書吧!」

小叢箴如今兩歲,小小個子,說話已經清楚連貫很是有條有理,聞言,很是乖巧地點點頭,小手指勾上母親柔軟的手掌︰「嗯,娘,叢哥兒餓壞了呢!都是爹爹,非要叢哥兒把千字文給從頭到尾完整背一遍——」告完了狀,他特別理直氣壯地抬頭朝王子騰哼了一聲,轉向史清婉大眼兒彎彎,笑得討喜︰「還是娘最疼叢哥兒了!」

王子騰有些心虛地眼神一閃,然而瞧見妻子嘴角那縱容寵溺的笑容,他吃味了,也是冷冷哼了一聲︰「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既天生良材美質,豈能任由荒廢麼?」

一時間,父子倆四目相對,火花激射。

對這爺倆三天兩頭的嘴仗,史清婉早就又最開始的哭笑不得轉變成習慣了。丈夫一心想要樹立起作為父親的權威,對兒子嚴格得很;兒子卻是天生得聰穎靈慧,完全不舀父親的冷臉當一回事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史清婉只能隨他們去了。

當初,因為分家的事情,王子騰被王子勝那一番作為冷了心,因此與史清婉商量守孝的時候,便決定請了工匠在王老太太的墓地旁建了幾間木屋,結廬守孝三年。

去歲在王老太太喪禮期間,史清婉被診出了孕脈,因此,後來王子騰廬墓,她便沒有一同隨往,而是就近在郊外自己的莊子上安心養胎。冬至那一日,她痛了一天,費了不少力氣,誕下了一兒一女龍鳳雙胎!

不過,這兩個孩子身上雖有靈氣,卻並不像小叢箴那樣是逆天的靈胎。這讓史清婉心中有些失落和釋然,也是,靈胎又不是大白菜,哪里是隨手就能得到的呢?王子騰倒沒想那麼多,畢竟最開始史清婉用靈識內探時也只感覺到了一個氣息。大夫診斷妹妹是先天不足,想來是妹妹體弱氣虛,因此才躲過了母親的查看。

王子騰抱著《爾雅》翻了許久,最終定下名字,二子名喚王叢策,女兒則隨了兄長取名,叫做王令笙。

因為才五個月大,所以兩個孩子仍舊是跟著史清婉一起住在不遠處的莊子上。夫妻倆已經商量好,等過了端午用蘭草湯沐浴之後,便可以將兄妹倆一起帶到廬墓去了。

守孝期間,膳食是全素的,史清婉親自動手。取了春日里正茂盛的赤芹菜,加了切成塊兒的女敕豆腐一起煮成羹湯,又清新又馨香,宛如山澗的清溪,故而又「清芹碧澗羹」的說法;挑了野地里的馬齒莧,取細鹽少許,碼了剁餡包成拳頭大小的包子上屜蒸熟;另外再取鱖魚削成魚片,裹了面粉入素油鍋炸一遍出鍋,而後勾兌了糖醋汁兒澆淋翻炒,做成酸甜口,再將女敕筍、菌子以及木耳菜切成細絲,過了沸水焯一遍,點些麻油與甜醋拌了,就叫涼拌三絲。

除了王子騰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食量大些,余下母子倆都用得不多,因此這一頓飯做下來也並不累人。

「娘,晌午過後,我與您先回去可好?」王叢箴小手掌肉呼呼地,捏著白瓷勺子舀了一口碧澄澄的湯水,很是滿足地咽了下去,他眨巴著黑亮亮的大眼,微微嘟著嘴︰「叢哥兒想妹妹了!」

史清婉將青花纏絲碟子里的素餡包子掰開遞了一半給他,聞言,想了想,欣然應下︰「也好,剛好試試娘給你做的衣裳,等漿洗之後,正逢著端午沐浴換新衣呢!」

用了飯,王子騰便很是自動自覺地開始收拾碗筷,自從知道史清婉的來歷後,他便旁敲側擊地知道了現代社會的許多事情。在了解男女平等以及史清婉的種種觀念後,他很是無師自通地就將這一項任務承擔起來了,倒是叫史清婉心中熨帖得緊。

「叢哥兒去將你的東西收拾收拾好麼?」

被母親用這種拙劣的借口支開,王叢箴吐了吐舌頭,從椅子上爬下來,負手踱著步子,吃得飽飽圓滾滾的小肚子挺著,跟小企鵝似的,落在史清婉的眼中簡直可愛得不行。

他神色嚴肅︰「娘,記得幫我把書收起來,在莊子上也要讀書的!」

史清婉失笑點點頭。

見兒子的身影晃晃悠悠地消失在門後,他無論是說話還是走路都比同齡的孩子要早上許多,何況睡覺的屋子就幾步遠,史清婉並不擔心他會摔跤。

「今兒從京城來了信——」史清婉從袖中掏出一只信封,封口已經被拆了開來,她遞給正將碗筷碟子放到茶盤里的王子騰︰「你看看吧!」

擦了擦手,王子騰接過來大致瀏覽一遍,先是驚詫,旋即轉為了然,最後眼底劃過一絲慶幸與擔憂。

長舒了一口氣,他走到書桌旁邊,將手里的信紙丟進桌面上大大的闊口青花鎮海筆洗里,那薄薄的宣紙很快便被水泡開,上面的墨跡洇暈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墨團。

「亂成這樣,神仙打架小人物遭殃!」王子騰劍眉緊皺,想起前一段時間金陵的風風雨雨,滿是無奈︰「幸好咱們如今離得遠,不然只怕又要生出什麼ど蛾子來!只是擔心伯鍥他們,阿業的夫人又是北靜王府的郡主,肯定要牽扯進去了!」

一年前,宮中甄嬪、脀妃接連薨逝,聖上悲痛欲絕,輟朝十日,在重霄宮內閉門不出。後來還是脀妃之子、四皇子徒文憧領著幼弟、五皇子徒文憬跪在重霄宮前,本就因為連日哭靈而形銷骨立,再加上這一番跪訴哀泣,竟當場昏了過去,才算將聖上請出來。

天下皆為四皇子、五皇子孝心感嘆。

脀妃被追封為昭脀皇貴妃,甄嬪則追封為良貴妃。如此一來,在聖上幾個子嗣中,徒文憧兄弟倆竟成了除太子之外身份最為貴重的皇子,再加上聖上對五皇子徒文憬素來寵愛,一時間,人心浮動。

首先坐不住的便是太子徒文慎,他倒是不曾想過這兩個幼弟會有什麼別樣的心思,畢竟年歲差距放在這兒。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二皇子、三皇子的威脅都要大得多。

他所擔心的不過是這兩個很受父皇寵愛的弟弟會被拉攏走,與自己離了心,因此對著才失了母親的徒文憧、徒文憬是百般關切。

徒文慎自從因為何崢與清屏的事情被徒高程訓斥後,便有些焦躁起來。他對何崢並無多少情意,將他接入太子府中也不過是移情,畢竟,何崢那種受了驚嚇的嬌矜神態與清屏幾乎有八分相似;待到後來在煙霞館與清屏重逢,何崢自然也就被他拋到腦後去了。

有了正牌,這贗品自然也就不稀罕了。再加上因為先有何崢的緣故,徒高程屢屢將清屏與他相提並論,直鬧得徒文慎對他反倒生了幾分厭惡來。

說起來,這何崢也是可憐,被親生父親給利用得徹徹底底。他也不是蠢蛋,在太子府書房里伺候了那麼些日子,知道了不少東西,零零總總加起來,竟叫他猜到了鄭明思的想法!被父親這般舀來利用,眼見著太子對他也冷淡起來,人都是踩低捧高,他日子過得艱難,心灰意冷之下,便卷了點碎銀子偷偷地從太子府跑了出去,不見了蹤影。

徒文慎知道此事後並不在乎,隨意地派了兩個下人出去找了一圈,沒有結果便也罷了。他自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哪里顧得上一個小小的孌寵?清屏已經為他誕下了一個粉女敕女敕的女兒,他的斗志更強烈了幾分;畢竟徒高程一直不松口許了清屏側妃的位置,他想要給愛人和女兒一個名正言順的高貴身份,唯一方法就是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另一邊二皇子徒文怙確實是打著拉攏徒文憧兄弟的主意,他在讀書人之中的支持者頗多,他的母妃陳貴妃掌著宮務,要照拂徒文憧兄弟倆不過是舉手之勞,如此能得了個孝悌之名,何樂而不為呢?

至于三皇子徒文懷則完全沒有這樣的心思。他對含章宮一眾人等都是深惡痛絕,視之如眼中釘肉中刺,平時在外面能克制住不對兄弟倆惡言惡語便是不錯的了,哪里還會有拉攏聯合的想法?

如此各方勢力心懷鬼胎之下,徒文憧兄弟倆在宮中的日子倒是沒有林汀去世前擔憂的那般難過。

京中三位皇子之間明爭暗斗,江南官場也因為甄家的瘋狂擴張而動蕩難停。對這些情況,徒高程自然也心中清明,然而他卻是高高坐起任由他們爭斗算計。落在底下人的眼中,這種沉默便成了縱容與對太子的不滿,因此動作越發大了起來。

雖說遠離了京城,然而甄家在金陵,四大家族與甄家素來交情不錯,王家也不免要被牽連卷入其中。守孝期間不能參加宴會,因此前幾日,甄家家主便派了甄妃的弟弟往王家走了一趟,王子勝遣散下人,與他在書房說了半天的話,之後還親自將他送出正堂。

此時王子騰不由得感慨慶幸,虧得當日快刀斬亂麻地將家分了,甄家還看不上自己這麼一個卸了職、沒權沒勢的小人物。

「別想那麼多了,這兩位可都是簡在帝心的人物,素來都是小心謹慎的,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鱖魚忌茶,史清婉便端了一杯白水遞給他︰「皇上的氣運旺盛得很,有恁麼一尊大佛壓在上頭,想來這幾年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兒!」

王子騰抿了一口︰「那也倒是,趁著守孝,我也能好好地靜靜心,照你的話……充充電?不過——這電是什麼?」他眉眼間閃過一絲疑惑。

捂著嘴微微笑著,眼底劃過絲絲懷念之色,史清婉搖搖頭︰「等咱們回到現代,你自然就知道這電是什麼玩意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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