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尚書大人何必如此,您不過是關心則亂。」說著那女子便走上前去,笑意盈盈地伸出雙手,作勢要將楚尚書扶起來,楚尚書順著她的攙扶,緩緩站直了身,可是那彎曲的腿卻微不可見的輕輕顫抖著。女子看了一眼,垂下了眼簾,嘴角的笑意卻是更深了。
「兮兒,你來了。」主位上的靜王眉眼含笑的看著她,沖楚尚書道,「你先下去吧。」楚尚書趕緊如蒙大赦的彎著腰退了出去。
「元修哥哥!」女子歡呼一聲,向著靜王直直的沖了過去。靜王憐愛的模了模她稚氣未月兌的小腦袋,往日里那冰冷的眸子里卻是盛滿了溫柔。笑著說︰「總算是回來了?可是累了或是受了什麼委屈沒有?說好不讓你去那龍隱谷,你偏要去!人家都巴不得離那個鬼地方十萬八千里,你倒好,自己趕著趕著去了。」女子吐了吐舌頭,搖頭晃腦的說︰「我可是去歷練的,哪能一點苦頭都不吃,不過如今我的驚鴻劍法已是練到第六層了!」
「第六層!你倒是下了苦功!」靜王一雙鳳眸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便是滿滿的笑意,他刮了刮女子的鼻子,女子或是說女孩,仰起了頭,眼中的光仿佛是夜空中美麗的碎星,問道︰「那你看我如今是不是很厲害!」「哈哈,對對對,兮兒最是厲害!」
這女子,便是十年前,老王爺在巷子口救下的少年。
靜王看著梳著雙螺發髻的少女,眼中閃過一絲憂愁,如今兮兒也早已是到了二八年華,可是大約是小時候的營養不良,讓她看起來生生比真實年齡小了3歲,仿佛只是十三歲左右的孩童。秦兮搖晃的小腦袋,安靜的看著走神了的靜王,眼里一片絨毛般的柔軟。
靜王回過神來,看著她可愛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窗外的春意都剎那失色。「你到時喜歡自己這副孩子似得模樣!還梳著雙螺髻!京都中哪個大家閨秀是像你這般模樣的!」他搖了搖頭,道︰「偏生這樣,那些官員都是怕你的緊!」
秦兮聞言一下,站直了身子,走到窗邊,凝視著春外啼叫著的小鳥,道︰「那是因為他們還不算太蠢。」
「是啊,他們就是因為聰明,所以才知道你這副童真的面貌下藏著的是怎樣的一顆七巧玲瓏心。」淡淡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靜王目光深邃的看著秦兮的背影。
「元修,既然我回來了,那麼也是時候攪一攪這京都的渾水了。」秦兮回轉過身,臉上的笑意退去,清秀的臉龐上,一雙眸子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元修哥哥,無論你要做什麼,兮兒都必定祝你一臂之力。」靜王呆呆的看著這個面色堅定,神采奕奕的少女,一時陷入了呆怔。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個春天。于他來說,噩夢般的春天。一年前,靜王府,王爺臥房。
「父親,你怎麼又下床了,快做到床上去吧!太醫說你如今身子極為虛弱,不宜多動的。」老王爺回過頭,深深地看了李元修一眼,眼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隨後笑著,雲淡風輕的說︰「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你不必多言。元修,我今天找你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來,你且過來些。」「父親?」元修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卻見王爺向他肯定的點了點頭,便依言走了過去。
「元修,我知道你心儀秦兮,對不對。」李元修聞言抬起頭,看著父親慈祥的目光。最終是大笑三聲,道︰「果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父親!對!我李元修今生非秦兮不娶!」王爺低下頭,沉默片刻,最終竟然低著頭笑了起來,然後止不住的咳嗽起來。「父親!」「哎!無礙的!」王爺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仰頭喝了,終于止住了咳嗽。
他舉起空空如也的水杯,似笑非笑的說︰「元修,你可知,這茶水其實是有毒的?」李元修聞言,猛地抬頭,盯著那個茶杯,再轉過視線,震驚地看向老王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怎麼會!那!父親,你明明知道卻還喝了它!」
老王爺放下手中的水杯。卻沒有回答元修的問題。
只是目光游離的看向遠方,整個人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曾經記憶的籠罩之中。
「20多年前,我和你的母親便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里遇上的。那時的她女扮男裝,在京都赫赫有名的茶樓里擺了一個棋盤,欲以棋會友。她個子那麼小,皮膚又是白淨的不得了,我便一眼就看出了這是個女子,當時我就想啊,這個大家閨秀可真是有意思,我得去會上一會。誰知我去和她下了一盤,方才發現她果真的棋藝高超,就不知怎麼的故意輸給了她。隨後就借著這個名頭與她結交了,成了好友。
我們去泛舟,賽詩,逛廟會。最後兩個人便是私定終身,我知道她是將軍府的大家小姐,她也知道我是清心寡欲的靜王,我就想著找一天,去上她家提親。」說到這,老王爺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輕松笑了起來。元修也不由自主的莞爾一笑︰「難怪父親只娶了母親一人。」
老王爺聞言笑了笑,這次卻帶著苦澀的味道。他凝視著元修,一字一句地說︰「我最後沒有能迎娶上你的母親。」他頓了頓,似是自嘲般的說︰「一張聖旨將她招進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