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末期,群雄並起,天下紛亂,諸子百家,勾心斗角,百族之民,秣兵歷馬,勢要在這亂世中佔得一隅之地。
巴蜀之地,因在其地建立的巴國和蜀國而得名。巴國境內多崇山峻嶺,溝壑縱橫交錯,居住于此地的巴人,追風逐影,受南方蠻族影響,久而久之,形成了獨特的修煉之法,被稱之為巫。
在這巴國內,巫分三種,一為巫公,二為戰巫,三為巫醫。
其中,巫公與其他兩種不同,乃是巴國的智者,數萬人中才得見一個,地位崇高。
在巴國南方,這里異常貧瘠,人們在這里生活極為艱難,故此罕有人跡。
這里是黔靈山脈深處,天s 暗淡,似有一場大雨將要在不久之後降臨。
遠處的山林間有一個瘦弱的身影匍匐在那里,蕭瑟的秋風從他身上刮過,他也渾然未覺。看年紀不過十歲出頭。頭發烏黑,雙目明亮,一雙小手正緊緊握著一把石質長矛。
這孩子名為巴晨,是離此地不遠處的黑雨村村長的孫兒。
巴族之人善戰,那是因為他們還是孩童之時便經歷著生死的錘煉,他此時已經在這山林間隱藏了小半r ,那目光中卻沒有一絲疲憊,渾身沒有絲毫顫抖,讓人覺得這不是一個十歲少年所能擁有的。
事實並非如此,巴晨天生五感缺失,也只有听覺和視覺尚算完好,因此對于長期的潛伏來說,他的身體也是沒有任何感覺的。
密林間怪石嶙峋,巴晨所隱蔽地那片地方恰巧是兩塊相對的岩石前方,這兩塊岩石相對而立,正中直留有一個狹小的縫隙,竟能讓人鑽過。
「來了!」巴晨目光明亮,遠處的密林發出簌簌之聲,一頭黑s 巨狼從中跳出。鋼鐵般的烏爪,黑夜般的毛發,雙目泛著紅光,若地獄深淵來的寶石。
它敏銳的嗅覺一下便發現了巴晨,猙獰的獠牙若鋼刀,閃爍著寒芒。
巴晨從地上站起,手持著長矛,緩慢倒退。巨狼在巴晨身邊徘徊起來,它不斷地嗅著,似在享受著即將到來的肉香。
漸漸地,巴晨退入了那兩塊岩石之間,瘦小的身軀在這兩塊岩石中蹲下,石質的長矛高高舉起,j ng惕著隨時撲來地巨狼。
終于巨狼一聲吼嘯,向著岩石間的巴晨撲來,那一刻巴晨可以看到巨狼張開來的血盆大口。
饑餓腐蝕了巨狼的心靈,也減弱了它的狡猾,「 嚓」似有什麼物體被夾住了。
只見那原本向著巴晨撲來的巨狼,被夾在了兩塊岩石之間,動彈不得。惡臭難聞的狼涎滴落在巴晨的臉上,巴晨也渾然未覺。
他手持著石質長矛,與那恐怖的巨狼對視著,這一刻,籠罩在巴晨身上的不是恐懼,而是如深潭一般地平靜。
他的雙手沉穩,不帶一絲顫抖,石質長矛猛然刺出,貫入了巨狼的咽喉。巨狼慘叫著,掙扎著,要在彌留之際抓住什麼。
滾燙而烏黑的狼血,滴在了巴晨的身上,他卻依舊抓住著石質長矛,盡可能多的刺入巨狼體內。
當一片枯黃的樹葉落下,林中重新恢復了平靜,巨狼雙目黯淡,沒有了一絲生機。巴晨見到巨狼死去,這才癱軟到地上,劇烈地喘息起來。
良久他站了起來,看著已經死去的巨狼,石質長矛上依然染著狼血,巴晨將狼口最尖銳的兩顆狼牙敲下,收到了隨身的口袋中,伴著秋風向著黑雲村的方向走去。
村頭的石碾子上,坐著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這老人看著遠方的山脈出神。突然巴晨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爬普,我回來了!」
老人听到這個聲音,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軀,看著漸漸臨近的巴晨,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欣喜之s 。
「回來就好!」老人只說了四個字,卻勝過了千言萬語。
巴晨攙扶著老人在石碾子上坐下,從口袋中掏出原先得到的兩顆狼牙,在老人身前晃了晃。
「爬普,我做到了!」巴晨看著老人,這老人叫巴石,是這黑雨村的村長,更是巴晨的爺爺。這次巴晨進山,完成了只有十六歲以上的巴族人才能取得的狼牙,巴石心中也甚是欣慰。
「我們回家!」巴石話不多,看著那兩顆雪白的狼牙眸光中盡是喜悅。
這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攙扶著朝著村中走去。
黑雨村只有三十幾戶人家,這些人家相距不遠,幾乎緊緊相連。巴石牽著巴晨來到最東邊的房屋內,這房屋分兩層。下層喂著一些牲畜,這牲畜頭頂被木板覆蓋,房屋四周以粗大的木樁支撐,在這木板之上便是這房屋的二層。
這第二層供人居住,還有一頭懸空伸出,下方更是用著兩根粗木作為支撐。這獨特的建築被巴人稱為吊腳子,建築簡便,就地取材,這是這吊腳子的特征。
「爬普,阿巴什麼時候回來?」路途中,巴晨問著巴石。
巴石心中一痛,巴晨口中的阿巴名叫巴天宇,是巴晨的父親,也是巴石的兒子。在巴晨年幼時便已經離開了黑雨村,去往了遠方的戰場,直至今r ,也沒有絲毫音訊。
「快了,快了!」巴石說著已經和巴晨走到了最東邊,那里是他們爺孫倆的家。
「轟隆」「轟隆」遠處的天邊響起了陣陣雷鳴之聲。他們抬起頭來,只見那天邊黑雲翻滾,鋪天蓋地,漆黑如墨,如魔雲一般,直奔這黑雨村而來。
黑雨村十年一次的黑雨降臨了,連帶著遠處的山脈也被黑雲埋沒,遠遠看去,似一片魔域一般。
在烏雲滾滾的蒼幕下,舒開蓄久的緒結和著隆隆的雷鳴,在大風嗚嗚的驅迂下,瀝瀝淒淒,如泣如訴,鄉間四處,鋪天蓋地的盡情渲泄。
「嘩啦」「嘩啦」那渲泄而來的雨漆黑如墨,似鞭子一般,抽在這一戶戶人家的房頂。
天s 暗淡,大風嗚嗚,似有人在這雨中哭泣一般,巴晨點起了一盞油燈,昏黃的燈光伴隨著燈芯的燃燒搖擺不定。在這黑暗的天地中,顯得格外寂寥。雷聲漸漸大了,遠遠看去似有一頭雷龍在這黑雨中若隱若現,「 」一聲巨響,將這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照亮。只見一道明亮的火光滑過了天宇,墜落到了遠處的山脈中。
「爬普,我想再去山上看看小紅和小青。」巴晨說了一句,便用雙手杵著腦袋怔怔地看著窗外無邊無際的黑雨,因為剛才那一瞬間的明亮,巴晨的目光被深深的吸引了。
「等這黑雨停了再去吧!」巴石躺在藤椅之上,閉著眼說道。
巴晨目光中露出希冀之s ,恨不得此時便沖出屋外,去那遙遠的山中。他也只有在那大山深處才能找到一絲慰藉。
巴族的子弟皆善于翻山越嶺,腳力極好,這一方面也是因為這巴國的地勢所致。巴晨自小便在巴石的帶領下穿梭在深山之中。
這一片幾乎都留下了巴晨的足跡,那片山上的果子熟了,那片山上花開的正旺,他都一清二楚。
只是巴晨可以吃到那美味的果子,卻感覺不到其中的滋味,他可以看到了盛開的野花,卻聞不到花香。但是巴晨沒有放棄,他盡可能去想象,想象著這些東西的氣味。他堅信終有一天他的五感會回歸,就如他堅信著阿巴的回歸一般。這是巴人一族血脈中的信念,鐵血樂觀,他們對生的渴望,對死的灑月兌,便是這巴國延續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