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傻蛋!」被愣頭青年稱為隊長的中年大漢望著一身染血的葉楓,想著他來時的方向,心生恐懼,正滿臉的苦色,驟然听到這話頓時滿臉的黑線,忍不住破口大罵。(鳳舞文學網)
「俺娘說……說俺叫陳二……二楞!不叫什麼傻……傻蛋!你再敢叫俺傻蛋,俺……俺砍了你!」愣頭青年像被踩了尾巴一般勃然大怒,拔出身後兩把板斧沖上前去,就要真的跟那壯漢拼命。
「你個蠢貨,你丫的就是一傻蛋!」
壯漢正心煩的要命,猛不丁被他這麼一鬧,當即臭下了臉色,一榔頭將他兩個板斧磕飛,一巴掌扇在愣頭青年的臉上,將他幾顆牙齒崩落,臉腫起了半邊,身體直接橫飛了出去。
愣頭青年重重摔在一棵大樹之上,半邊臉腫的老高,嘴里吐血,依舊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念叨︰「俺不是……傻……傻蛋……」看的葉楓心頭一顫。
小不點探出腦袋,好奇地張望著四周的村民,眼珠骨碌碌亂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鬼主意。
狩獵隊長徹底爆發,嘴里罵罵咧咧,沖上前去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通猛揍,但是愣頭青年卻是死不改口,身子蜷縮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念叨著自己的名字,似乎在捍衛著自己那少的可憐的最後一點尊嚴。
葉楓沉默了,所有人都沉默了,狩獵隊長也不由得松開了握緊的拳頭,默默地看著身下瑟瑟發抖的青年,良久,嘆了一口氣,從一邊的村民身上討來一些治療外傷的草藥,默默地給他敷上。
「俺……俺叫陳……二楞!」聲音顯得很虛弱,臉色蒼白,原本就瘦骨嶙峋的身體顯然經常缺乏營養,如此的弱不禁風。
「對,你叫陳二楞。」隊長望著他那烏黑的眼楮,緩緩地點了點頭,沉聲道。
「俺叫……陳二楞,呵呵!」愣頭青年眯著青紫的眼楮,傻傻的笑了,眼角含著淚緩緩的昏迷過去。
狩獵隊長將他輕輕地背起來,緩緩轉過身,對著葉楓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我們的村子是個小村落,靠這片山林過活,我看小兄弟也不像壞人,請與我們回村里,至少一些衣物食物我們總款待地起。」
大漢的話很坦誠,也很直白,不希望給自己的村子招惹強敵,葉楓知道他的想法,思索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一行狩獵隊數十人草草的收拾了東西,背上了不多的獵物,默默地往回走。
沒有歡聲,沒有笑語,大家只是默默地保持著隊形,一路前行。葉楓緩緩地墜在身後,跟著默默得走,他看出來這些人都是很普通的村民,很少有人能激發出幽絕,只是憑借著有一些力氣,在這茫茫大山之中艱難的求生存。
食物很寶貴,那是他們的生命。葉楓心情有些凝重,目光落在那些神色痛苦,負著傷依舊在咬牙堅持的村民身上,不難想象他們的每一份食物都是用鮮血跟生命換取而來的。
之前那野豬,或許是他們很長時間維持生活的食物吧,葉楓這樣想,可是即便這樣,他們還是願意分出一部分寶貴的食物跟衣物給自己,這讓葉楓的內心非常沉重。
村子離這里並不遠,行了幾里路,遠遠地便望見一處小小的村落上空飄著淡淡的炊煙,村口有女人倚著柴門佇立,期盼著夫君能夠平安的歸來;也有一些老人,顫顫巍巍地坐在村頭,用著骨瘦如柴的雙手,編織著一件件粗糙的衣物,還有一些孩童打鬧玩笑,揮灑著童年的歡樂。
這便是整個村子的光景,如此的樸素卻又無比的真實,讓葉楓心顫,讓身邊這些粗獷的大漢眼角含著淚光,讓所有人不約而同感受到家的溫暖。
孩子們興奮地圍了過來,嘰嘰喳喳歡笑。女人們安靜地佇立在柴門邊,嘴角露出無比滿足的微笑,老人們則是一如既往地凝神編織著手中的蕁麻布,趕制著衣物。
還有什麼比家更溫暖,還有什麼比看著丈夫平安歸來更滿足,還有什麼比孩童純真的笑臉更潔白。
葉楓心中生出了無數的感觸,他也想父母,也想在戍城的家。
提水沖去了一身腥臊的血跡,換上了干淨溫暖的新的衣物,葉楓恢復了俊俏的面孔,看著滿院胡亂打鬧的孩童,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各家各戶的院落里升起了炊煙,捕獲來的食物早已分發下去,雖然不多,但是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知足常樂,就在這小小的村落里,成為了人們日常生活的習慣,融入了世代村民的血液里,並將一代代流傳下去,成為他們靈魂深處對此習以為常的準則。
民風古樸,跟戍城的時候一樣。葉楓很容易跟他們打成了一片,整日里領著一群孩子瞎鬧或是跟著狩獵隊進山打獵,幾日來,葉楓從村民的口中漸漸了解了周邊的地形,以及更遠的地方的城邦。
村里的人都將葉楓當成了家人,一起干活,一起吃飯,對他不再畏懼。
葉楓更是清晰地感覺到村民的善意,他們的情緒,他們的喜怒哀樂全部表現在臉上,就跟陳二楞一樣,仿佛伸手便能夠觸模到他們心底。
小不點消失了很久,葉楓知道它干嘛去了,索性不去管它。每日里安靜地走遍村里的每一個角落,貪婪的呼吸著家的氣息。
只是,葉楓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很多謎團等著他去解開,他無法拋卻一切留在這里,卻放任那些困擾自己很久的問題終究成為一團迷。
他只是想要將眼前的這一切深深地烙印在腦海里,希望走的那一日,可以帶走這里的美好回憶。
這一日黃昏,小不點吊在肩上,葉楓跟著狩獵隊緩緩地步行回家,遠遠地便望見村里升起的那一團煙,不似往日那般平靜。心中一震,葉楓極目遠視,卻望見偌大的村落里了無人煙,平日里嬉鬧的孩群,賢惠的妻子,安詳的老人全部不見,只有空蕩蕩的柴門在蕭瑟的風中輕聲地搖曳。
心里極度的不安,葉楓奔跑了起來,狩獵隊的村民們也開始警覺,緊緊地跟在身後,飛快地向著村里跑去。
到了近前,沖天的火勢讓所有人的心中籠上了一層陰霾,巨大的黑煙卷起,火蛇跳躍,將村里的房舍燒的一干二淨,大漢們慌亂的嘶吼,沖進了被大火包圍的院落,不久,一聲聲痛苦的嘶吼從村里傳了出來,這些大漢雙目空洞,淚水滾落,木訥的抱出一具具倒在血泊之中的尸體。
所有的人都死了,不管老人孩子還是那些留守家中的婦女,所有的財物被席卷一空,老人孩童被一刀斬首,女人更是淒慘,皆被凌辱至死。
葉楓握緊了拳頭,眼角閃著淚光,身上爆發出滔天的殺意。
「是誰干的!」所有的大漢血淚滴落,緊緊咬著牙,發出了猛獸一般的嘶吼。
「娘……娘!」陳二楞結結巴巴大聲呼喊著,不顧大家的阻攔沖進了自家的院落中,巨大的火蛇吞噬著一切,沖天的火光中,隱約可以看見一具女人的尸體。身上的衣物被撕扯成碎片,暴露出大片的肌膚,身下深紅的血液觸目驚心,讓人動容。
陳二楞不顧沖天的火光,沖進了院落,將母親的遺體緊緊地抱在懷中,大聲的哭號,那悲切的哭聲落在耳中,仿佛被遺棄在世上的孤兒,被恐懼與孤獨所淹沒,讓聞者驚心。
「是山里那幫畜生干的!」男人們咬牙切齒,眼里盡是血淚,拔出武器,要去跟山那邊的土匪拼命。
山里的土匪的凶殘他們如何不知,又豈會對他們的行事風格不了解,更何況,曾經這里有多少村落遭他們毒手,被他們殘忍的屠戮。
默默地將親人的骨肉葬在了一起,輕輕地掬起一培土,為他們踐行,這些大漢們留出了足夠的空墳,刻上父母妻兒的名字,最後添上了自己,所有人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沫兒,黃泉路上慢些,等我。」
「女兒,路上別怕,爹地很快便來陪你……」
「爹,娘,孩兒不孝,這就斬了那些畜生,替你們報仇!」
……
一具具肺腑之言,一腔腔真情熱血,這些生活在大山深處不善言語的漢子們,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了對家人深深的情感,用自己的血書寫著對親情的誓言。
葉楓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背著黑水劍,倒提長刀,一路狂奔。身後漸漸遠去的村莊仿佛依舊在流淌著美麗的歌謠,孩童天真的笑語依舊在村頭巷尾飄蕩,小不點這幾日與那些小孩熟稔,突然所有的人都消失了,眼里流露出令人恐懼的凶光。
眾人疾速奔行,化作一道流光,恐怖的殺氣將林中的猛獸驚散,帶著堅定地信念,手中刀劍劃過寒光,縱是刀山火海,也要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