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承之前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湯子鈞和衡璞玉之間的那點事。
有時候人都是這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或許一時間之間都難以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會是這樣,可他站在旁觀者的立場,用一雙無比鋒銳的眼楮,去看湯子鈞和衡璞玉的時候,他卻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敦。
可是那只是他的猜測而已,沒有任何的實質性證據,他自然不會亂說什麼,更何況,他心里也是不希望,彼此之間的關系,會變得那麼復雜,每個人都是有私心的,陸錦承自然也不例外,他希望自己和晚晚之間的牽扯,少去長輩的羈絆誓。
可現在,溫秀謙說的話,無疑就是讓原本在他心中的那些疑惑,一下子都成了不折不扣的事實。
哪怕,他還沒有說出口來,陸錦承如此精明的人,也已經猜到了。
他沒有出聲,或許有些事情,他的心里,還是存著一分徒勞的僥幸,哪怕只有1%的希望都好,他還是很不希望,是自己所猜的那種情況。
可溫秀謙那樣聲音,到了這一刻,說出口的話,都變成了一種扁平的音調,就像是一把剃須刀似的,可以將他心頭,那唯一的一點點僥幸的心態都給剔除。
「錦承,我觀察你已經不是一年兩年,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兒子。我溫秀謙做什麼事,我從來都不會否認,我對不起你母親,年輕的時候,她為了我付出了太多,在遇到湯子鈞之前,她也的確一直都是單身,我知道她走來走去那麼多年,也是為了避開你。一個親生兒子,卻是要听著他喊自己一生‘小姑’,可以想象,她心里的苦,所以當她後來和湯子鈞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想過,她如果覺得這樣就是幸福的選擇,那麼我必定會成全,畢竟是我對不起她在先。可是她偏偏選了這麼一個男人——湯子鈞,他不是配不上霜青,他以前竟然是和衡璞玉有過關系的,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他們之間的那點事,但是你知不知道,衡夢晚到底是誰的女兒?
「…………」
就像是懸在自己心頭的那把刀,到了這一刻,驟然落下來,狠狠的刺中了他的心髒。
陸錦承蹙眉,俊容上,雖是面無表情,可微微發白的臉頰,還是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你想和我說什麼?」
「我要和你說的,都已經和你說了。」
溫秀謙喝完了手中的最後一口茶,緩緩站起身來,「我為什麼不讓霜青留著那個孩子?因為那個孩子生下來,只會讓你們的關心更加的混亂,你要是覺得這個世界上太過渺小,也是對的,不然兜兜轉轉的人,竟然也會讓他們撞上,偏偏你又和衡夢晚成了這樣的關系。你應該知道,霜青的個性是怎麼樣的,我知道她現在對我,是充滿了怨恨,可我不會怪她,要是我直接和她說孩子的問題,她肯定會受更大的刺激,倒不不如,讓我這個惡人,做到底。」
陸錦承插在西褲口大里的雙手,緊緊的捏成了拳頭,他抬起頭來,看著溫秀謙的眸光,一片冰冷,「听你的意思,你現在是要讓我感謝你,感謝你這麼大義凜然的,才沒有讓我們之間的關系更混亂?」
溫秀謙但笑不語。
陸錦承是真討厭他這樣子,穩操勝券的,好像所有的人和事,對于他來說,也不過就只是一步棋,他需要用的時候,想著如何去挪動它們,不需要的時候,丟在一旁,任其發展。
當然,發展的好了,讓他看得上眼了,他就會不折手段的,將你握在掌心。
…………
陸錦承忽然明白了,自己這麼多年來,在商場上的無往不利,雷霆手段,也許真的有著溫秀謙的影子,可是他卻一點都不覺得驕傲,原本在他身上的那些優點,他現在只覺得可恥。
「你覺得自己做的很對,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救世主一樣的存在,因為你知道,衡夢晚的身世也是這麼的狗血復雜,所以你認為,我和你之間的那點關系,需要讓蔣家的人知道,但是更重要的是,你需要讓衡璞玉知道,對麼?」
所有的問題,都在他的腦海里,疏通,陸錦承譏諷的冷笑,深邃的眸底,寒光乍現,直逼溫秀謙,「如果你覺得,光是這樣,就可以讓我妥協,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不可能!你可以傷害我,也可以傷害你曾經動心過的女人,也許我這樣形容,一點都不過為,因為我知道,如果你真的愛上了誰,你一定不會這樣傷害她,說到底,你的心中,從始自終都只有你自己而已,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但是如果你想要重蹈覆轍,用同樣的方式來傷害我身邊的人,我一定
tang不會放過你。」
溫秀謙看了陸錦承一眼,看著他眸光之中,迸發出來的那些恨意,冷意,他卻依舊淡定自若,「錦承,你這樣對我說沒有用,因為你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我有沒有真的愛過你的母親,這個問題,我不需要回答你,我會親口告訴你的母親。至于你想要用你的方式去守護你愛的人,那麼我必須要給你一個善意的提醒——」
「你拿什麼來和我對抗?你拿什麼去保護你心愛的人?不讓他們受到傷害,用你的方式,卻只會給他們帶去源源不斷的傷害。」
溫秀謙的聲音,听上去平緩,卻又無比的鋒利,找準七寸,就毫不留情的扎下去——
「我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我把你形容成對手,是因為我知道,你的個性,和我一樣,好強,不會輕易認輸,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你一定不會乖乖和我回去,所以在這之前,我已經把一切都想計劃好了。今天你來找我,我自然也不會瞞著你什麼,錦承,你的項目遭到了重創,沒有我的出手,陸氏可能會來一次最大的轉折,這些年來,陸氏在你的手上,風光的很,你的商業手段非常不錯,很有我年輕的風範,不過我要是出手了,你肯定也會受到重創。當然,你完全可以不顧陸氏,一個陸氏對你而言,也絕對不是最重要的。從小到大,你都沒有吃過什麼苦,因為與身居來的過人才智,讓你在事業上,也是如魚得水,可是你知道失敗的滋味兒麼?你可以不怕失敗,那麼,你有想過麼?如果衡夢晚的身世曝光了,到時候,整個B市,會掀起一場如何大的驚濤駭浪?」
陸錦承從來沒有這樣克制過自己的yu望,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很想動手對著他這張萬.年都不變的臉,揮過去一拳。
哪怕,他從來都不崇尚暴.力,也從來都看不起暴.力,一直都認為,用武力去解決問題的人,拆野蠻人的行為。
可他現在,有多憤怒,就有多麼的沖動。
只是一貫穩重的男人,還是用理智壓制住了那一份沖動,也許是在他的心底深處,始終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著他——這個人,就算你再不想承認,他都是你的親生父親,錯不了。
…………
他已經知道了溫秀謙的目的是什麼,陸錦承並不想再和他廢話什麼,一言不發,轉身就離開了他所住的酒店。
溫秀謙看著挺拔的背影,離去,他嘴角淺淺一勾,也不阻攔,只是重新落座,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坐下來,慢慢的喝了兩口,外面又有人進來,敲了三下門之後,就站在玄關處,恭敬的頷首——
「溫先生,醫院那邊的電話剛剛來過了。」
「說吧。」
「陸小姐目前的情況還算是穩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經沒有了,至于湯子鈞那邊,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相信他明天一早必定會知道。媒體方面,我也已經讓人全部封鎖了消息,沒有您的吩咐,不會再有任何的報道流出來。」
溫秀謙挑起一邊的眉毛,嗓音越發的寡淡,「明天湯子鈞幾點去醫院,提前30分鐘通知我。」
長期跟在他身邊做事的人,不可能不了解溫秀謙的本意是什麼,他頓了頓,有些猶豫,「溫先生,您的身體目前……這個時候去見陸小姐,是不是……」
「你怕她會弄死我?」
溫秀謙笑了一聲,如鷹的眸子,有那麼一剎那,閃過一絲柔軟,他說︰「如果她真要弄死我的話,我倒是願意把命送到她的手上。」
自古,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是?
更何況,他也確實是欠了她一條命,她真要,他便給。
「下去吧,明天按照我的吩咐,我要休息了,讓人送止痛藥過來。」
他放下了茶杯,伸手捂著自己受傷的胸口,站起來的時候,冷硬的五官越發的冰凍,眉宇間有著一絲顯而易見的痛楚,他站了一會兒,才朝著主臥室走去。
…………
夢晚在床.上,輾轉難眠。
她每隔2分鐘,就會忍不住拿著手機看一遍時間,5分,7分,9分……一直等到了0點,陸錦承還是沒有回來。
不是沒有想過給他打個電.話,可是都已經是這個時間了,而且他也不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
他是去找的溫秀謙,她打電.話過去,總歸是不好。
她就這麼忍著,反反復復的好幾個小時,一直等到凌晨2點,還是了無睡意。
陸錦承始終都不回來,她特別的擔心,而且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對于她來說,都是煎熬。
夢晚翻身下床,就坐在床沿邊上,伸手摁著自己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坐了10來分鐘,索性起身,想要去廚房倒杯水喝,卻不想,人走出了臥室,卻是發現,一片漆黑的客廳之中,有著一點猩紅,影影綽綽。
…………
夢晚心尖一顫,那太過熟悉的背影,她不可能認不出來。
陸錦承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沒有開燈,擱在沙發邊上的長指,夾著半截煙,看樣子,他並不是剛剛坐在這里的,因為整個屋子,都彌漫著一股煙草的味道。
他到底是坐了多久?
夢晚剛要上前,大概是坐在客廳里的陸錦承發現了身後的動靜,他率先出聲,男聲沙啞,「……晚晚?」
夢晚索性就直接摁下了手邊的開關,滿屋子的明亮,瞬間取代了黑暗,她看到沙發上的男人,身上穿著的,還是昨天的那件,不過有些皺褶,他指間的煙,去了三分之二,這會兒忽明忽暗的,周身都是白色的煙霧,她走過去。
「錦承,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站在他的面前,發現陸錦承的神色也很是疲倦,他怎麼都不進房間來?
夢晚張嘴,剛要說什麼,陸錦承卻是摁滅了那半截煙,陡然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細腰,將她摟過來,分開了她的雙.tui,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男人的手,扶著她的後勁,另一只手,就著睡衣的下擺,伸進去,就觸到了她無比光滑的肌膚。
陸錦承呼吸一重,深邃如海的眸子,也激蕩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他俯身,帶著濃濃煙味兒的吻,落在了夢晚的唇上,他喊著她的唇,低喃,「……寶貝兒,吵醒你了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