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伶俐不如痴 第五十回:若非魚腸有真訣

作者 ︰ 松窗棋罷

()第二日,我暗中打听到烏拉那拉氏閑適在府,側福晉卻已外出打蘸祈福,我再三叮囑,待一切安排妥當,這才領著縴雲施施然向晟睿院走去。

「小姐的法子行得通嗎?」縴雲隨在我身側,垂頭竊竊的問我,一向沉靜的眸子中是少見的忐忑不安,「這樣胡鬧,別不成連小姐也牽連其內!!」。

「你放心吧,我都是要走的人了,還在意這些!!」,我不以為然的哼笑,放慢了步子與她並肩而行,出聲安撫她︰「只要咱們鬧開讓福晉知曉這件事,也就好辦了!!」。

李椒薏只說不必驚動福晉,她自己便可定奪縴雲的去留,我若主動向福晉求情,反倒不如這樣撒潑耍賴更能顯示,我對縴雲的器重,而近日來烏拉那拉氏對我拉攏的意味越發明顯,如今剛好用作救助縴雲的好靠山,說不定還能試探出她突然向我示好的真實目的,也算去了我一塊心病。

縴雲看我說的勝券在握,只是稍微踟躕之後,便上前做了通報,是眉目還未長開的丫髻冷眼迎我們進去。

晟睿院中寂靜一片,有大堆的牡丹花已謝了枝頭,堆砌的青石瀉玉,瑯瑯的流水聲伴著殘花流入偏于一角的水塘,塘內大片的水芙蓉剛露出女敕女敕葉尖,引得魚兒競相追啄,就近的芭蕉樹蔭下幾只仙鶴似是慵懶的打著哈欠,好一派花團錦簇的富貴景象,歷史上四阿哥一向以節儉著稱,卻為李椒薏做如此鋪張,對她的寵愛可見一斑,念此我竟有些許酸澀,只是很快被心底的忐忑所壓制,一心只想著挑起事端,不知有幾分勝算。

因綠綺之事院內數人對我頗有怨言,將我們安置在大廳之後,便再也無人搭理,約莫等了半柱香的時間,我不動聲色的冷眼四處掃了一眼門簾處的丫髻,終于忍不住怒聲站起,佯裝冷笑道︰「這是哪個院子的待客之道,是不是要請了管事嬤嬤親自教教你們?」

話音剛落,便有丫髻端著茶盤緩緩自里間而出,低眉順目的奉上茶,神色默然的欠身道︰「姑娘息怒,碧螺春總是要燙些時候才入味」。

「紅口白牙,好听的話誰不會說!!」,我不理她,徑自上前掀了杯蓋,看到其內翻滾的茶葉蜷曲著還未伸展,我冷哼一聲,奪過茶盤,一把擲在地上摔得粉碎,指著散了一地的茶葉的陰惻惻的道︰」「好一個上等的碧螺春,我來了這麼半日,你就端了這麼一杯未開的茶水糊弄我!!!」

我堆砌出一臉的怒色雲集,側身冷啐一口,只對著身後滿面怒色的縴雲恨恨的吩咐道︰「替我掌她的嘴,打到她說實話為止」,縴雲忙躬身點頭應是,扯住嚶嚶哭泣的小丫鬟的前襟,擎起手掌只待我一聲令下。

正廳守門的丫髻仍舊不動聲色,我正暗暗稱奇,等的心焦,一聲熟悉的揚聲冷笑,有上好綠緞子白底繡鞋自內室邁出,周媽媽被兩位精裝丫頭攙扶著,端的是管事的好架勢,果然側福晉的這些下人個個都沒有讓我失望。

她狀似無意的瞄一眼地上,眉角輕撇,神態自若的取了旗裝側兜內的手帕舉至唇邊揩一下,慢慢踱到我面前,也不行禮,傲慢非常的擰眉哼笑道︰「李姑娘這是作甚麼?若真想撒野,也且要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和我說話」,我面帶不屑的冷斥一聲,挑眉上下打量她一眼,絲毫不遮掩眸底的無禮與輕視,突然故作嬌俏俏的掩唇笑道︰「周媽媽是院中的老嬤嬤,自然也知為老不尊是怎樣的一種罪過!!」。

「李姐兒進府幾年,小姐品行沒學到,這市井潑辣的脾性倒還猶勝以前,也難為福晉請了府中貴重的嬤嬤調(tiao)教,想要去了姐兒身上的井巷之氣」,她被噎了一句,自是不甘示弱,輕蔑的斜睨我一眼,撇嘴冷笑,說罷不再理我,徑自走到那受訓的小丫頭面前,攬過縴雲親昵的笑道︰「雲丫頭,怎麼樣了,昨日女乃女乃還要我遣人問候你呢」。

縴雲不動聲色的撩眉看我一眼,得了我的眼神示意,忙側了側了肩膀,離了她幾分遠,欠身垂頭道︰「縴雲有悖側福晉的厚愛,只是跟著小姐懶散慣了,行為放肆,出了府怕有違府里嬤嬤素日的教導」。

「怎麼,相中我院中的丫頭,也不知會我一聲」,我慢悠悠的坐回身側的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椅上,囂張至極的假意傾身彈了彈碧青素面杭綢鳳仙裙角並不存在的灰塵,這才起身抬眸看她,毫無顧忌的一聲拉長的陰笑︰「還是說周媽媽,卻從直至終都當我是死人呢?」。

我的無禮終于惹怒了她,她性子一向張揚,能忍耐這麼許久想必是忌憚那次的杖刑,此刻顯然不願再掩飾自己的情緒,推開身側阻攔的小丫頭,上前兩步,只皮笑肉不笑的盯著我,一臉的盛氣凌人︰「不過是我們主子一句話兒的事情,哪里輪的上李姐兒說話,更何況老奴是院中的管事嬤嬤,對于那些自以為飛上枝頭做鳳凰的主子們,也是懶得搭理」。

終于等到了這一時刻,我忍住心中的竊喜,面上故作的似怒含羞,訇然起身,踏前一步,倏然間一記響亮的耳光摑在了她的臉上,我柳眉倒豎,半眯的杏眸含怒瞪視,冷笑道︰"周媽媽好大的口氣,今日這事我還真要插手,你這老貨倒是搭理我一下試試唄!!!"。

周媽媽向來跋扈,只因先前吃過我的暗虧,對我有些顧及和忍讓,只是她年紀出身皆為上等,卻哪里受到過這種屈辱,我這一巴掌幾乎讓她惱紅了眼,傾身就要向我撲來,只是苦于被縴雲死死抱住,眼看我的手掌又要招呼上來,再也忍耐不住,對著一側觀戰的丫髻擰眉訓斥道:"你們幾個都是死人麼!!!怕什麼,出事了也自然有我頂著"。

守門打簾的丫髻便緩緩圈圍了上來,雖對我有所忌憚,不敢太過于囂張,只是撕撓之際我額角早已不慎掛了彩,縴雲守在我身前,也是幾乎紅了眼圈,對我方才的勝券在握一臉的質疑,我毫不在意,畢竟事前安排過弄巧求救,烏拉那拉氏想必也快到了。

「住手!!!」一聲氣勢逼人的呵斥止住了所有人的動作,烏拉那拉氏嫻靜端莊的臉上一片陰沉,是少見的氣急之色,一側負手而立的四阿哥,面色冷冽,慢條斯理的目光掃過我時,澄澈的雙眸間浮起了一絲了然之色,使得我心中也止不住一沉,他今天怎麼也在府呢?

室內眾人猶然停下手上的動作,紛紛俯身跪倒在地。我面上一緊,一徑的垂頭跪著,將額上亂發攏至耳後,四阿哥的現身使我不得不改變先前的說辭。

烏拉那拉氏于前一步,看著凌亂成一團麻花的正廳,啼笑非常的微微傾身看著我們,蹙眉輕斥道︰「好好的你們這是作甚麼?」,又側臉對著周媽媽笑道︰「你們主子呢,怎麼不見上前呢?」

周媽媽顯然未將烏拉那拉氏放在眼中,撇開我們一眾人等,只上前抱著四阿哥長袍的下擺,匍匐跪拜在地,一臉佯裝的委屈低泣道︰「老奴也不知哪里惹到了瑾瑜院中的李姑娘,遭她這樣子羞辱,合著是不把奴才們放在眼中,只求貝勒爺為老奴討個說法才好!!!」。

「你先起來吧,待側福晉回來,我讓她」,四阿哥一手負背,如玉的長指遠遠的點著我,提起的冷冷話腔已帶上了明顯的怒氣︰「親自過來賠禮,任由你們主子定奪!!」。

他這話一出,只怕縴雲做妾的事是全無指望了,我不免有些氣急,只是還未出聲,已被烏拉那拉氏使色止住,她指著潑了一地的茶葉和碎瓷片柔聲道︰「貝勒爺不問皂白緣由就這樣決定,是不是有些果斷了?」。

「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能這樣目無尊長法紀的胡鬧」,四阿哥微微瞥一眼地面的一片狼藉,卻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淡淡的斥道︰「若是人人都學她,豈不亂了府內素日的章法!!」。

「好一個秉公執法,只求貝勒爺能夠事事做到公平公正,那才叫人頂頂佩服呢!!」,我看他說的堅決,于我絲毫不留情面,我笑嗤一聲,攬了裙擺就欲起身辯駁。

只可惜我動作過猛,擦到手側跪著的小丫鬟,她身子傾斜滑落伏地,擠得半跪在地我的撞上一側的茶案稜角,慌慌張張的又掙扎著本想扶我起來,誰知用力過猛前額不慎磕在一側茶案的邊角上,慌亂之下一把按住了我的肚子,全身的重力都匯聚在指尖上。

疼痛瞬間便順著我的小月復泛濫開來,我此時顧及不到其他,一把推開身上嚇得面色慘白的丫鬟,扶著茶案顫顫巍巍的起身,還未站起已疼得腿腳發軟癱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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