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伶俐不如痴 第五十一回︰一夜芙蓉紅淚多

作者 ︰ 松窗棋罷

()縴雲面色頓變,早已推開眾人擠到我身前,攙抱住我半個身子,急色問道︰「小姐撞到哪里了?怎麼會疼成這樣呢?」

我哪里還顧得上回答,額上已沁出細細密密的冷汗,緊咬下唇含糊不清低聲呻(shen)吟只念著「疼疼疼」,半依靠著她,也顧不得禮數,輕顫著掀起那半扇杭綢鳳仙裙,露出了其下雪青色的錦綢中褲。

縴雲白淨的臉上血色頓失,一時之間面如死灰,抱住我的手臂都有了顫抖之意︰「小姐,褲子上,怎麼會有血?」。

縴雲的一聲驚呼使得四阿哥提身上前,看到我白色膝褲上的點點血漬,眸色收緊,面色微變,傾身將我攬起抱住,長腿邁開眾人。行至烏拉那拉氏身側時,低聲吩咐了幾句,便大踏步離開。

我窩在他的略帶薄荷涼的懷中,牙關咬緊死揪住他的前襟卻仍止不住身體的輕顫,他臂力收緊將我攥進懷中,呼吸頓了又頓,才伏在我耳邊低聲安慰︰「你先忍忍,我命他們去喊御醫,想必也快到了」。

不過須臾便回到了瑾瑜院,挎著藥箱守在院前,氣喘吁吁的山羊須御醫忙上前行禮,他腳步不停的邁進院中,凝眉急色沉聲道︰「不用多禮,快進來看看她究竟怎麼了!!」。

我眼角半合,思緒混沌的趴窩在榻上,頭枕在縴雲的懷中,任山羊須的御醫將銀針刺在我腰圍不知名的穴位上,輕輕撥捻,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小月復疼痛減輕,最後只剩隱約的陣痛和淋淋瀝瀝的灼感,心緒才慢慢清朗起來,心中已有微微的不祥預感。

老御醫見狀收了針,示意縴雲將我扶正仰躺在榻,走到一側的書桌旁,埋首寫起藥方,卻也不忘出聲問道「姑娘葵水量少,色暗,信期一向不準吧?」看我默默點頭,他頓了筆,輕撫了一下山羊須,面上有些許的踟躇︰「你身子底兒薄,如今受孕初成,似有滑胎的跡象,倒是要慎重了」。

「大人不用為難,我對自己的好壞倒是知根底」,我思緒一頓,心中叫苦不迭,老天你這是耍我呢,耍我呢,還是耍我呢,處處給我希望,卻又頻頻讓我失望,四阿哥子嗣本就單薄,我若再說離開,就太過于不自量力了!!

若真是保不住,我心中忍不住一喜,偷眼瞄一下四阿哥,看他在外室與烏拉那拉氏商量事宜,故作賢淑的低聲囑咐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即便保不住也不用勉強,怎麼也不是大人的過失」。

「姑娘大度」,他若有所思上的看我一眼,眼中的詫異一飄而過,低聲嗟嘆一聲,隨即黯然搖頭道︰「只是姑娘身子不同尋常,這頭胎若是保不住,以後怕就再難受孕了」。

「大人多慮了,我年紀尚小,以後多作保養調理就是了」,我無所謂的掩唇苦笑,心中卻是情緒翻滾,不知是喜是憂,一次就能中底,還算受孕艱難麼?

我人生的第一個孩子,只是可惜來得不是時候!!!

他對我不以為然的態度有幾分惱怒,擱了毛筆,緊蹙著稀疏的眉頭,絮絮叨叨的說教解釋︰「姑娘葵水有誤,卻不早作調息,如今已成舊疾,加之身子孱弱,舊癥未愈,若再冒然小產,若是身子抵不住,只怕有血崩之險」。

明知他有危言聳听的嫌疑,惹得我還是有些許遲疑和恐懼,不論前世今生,受孕于我而言都是首次,若是不慎丟了小命倒是有些得不償失了,念此我面色不免有些凝重和擔憂。

「如今緊要的是做保胎的打算」,他起身將方子交給縴雲,對我此時的反映也是甚為滿意,細細囑咐了幾句,輕撫了一下山羊須,沉吟半刻,才繼續做了補充︰「且照這方子吃上幾日,我回去和同僚商議再開些進補的,若能吃上八(ba)九月,能不能順利生產就要看造化了」,他又細細囑咐幾句,看我增添了幾分凝重,這才起身走向外室向四阿哥匯報病況,之後便領了藥童起身拜退,有小廝尾隨前去拿藥。

待外室安排妥當,福晉他們一行人這才掀簾而入,兩人落了座,我忙起身作勢行了禮,仍舊坐回到榻上,烏拉那拉氏做了尋常慰問,才把縴雲,弄巧喊來一頓好訓,說她們不該任由我胡鬧妄為,看他們懲罰的也沒有太出格,我也不好聲張阻止。

末了,烏拉那拉氏不動聲色的看了四阿哥一眼,遣散了縴雲,弄巧,淑麗韶好的臉面上去了威嚴,才湛湛笑著對我說︰「你有孕在身,本不該打攪你修養,只今日之事皆因你起,不罰怕晟睿院講有失公正。只禁足半月,吃穿用度一切照常,若有什麼不妥,你只管講」。

「真是謝謝福晉了」,我抬眸輕笑出聲道謝,將心中的堆積的憤懣遮得滴水不漏,只是橫向四阿哥的視線顯而易見的帶上了不滿之色。

他想必也看出了我的不愉,撩袍起身走到我榻前,我杏眸微嗔,冷清清的只盯著他看,唇角微撇,冷笑道︰「側福晉若是回府了,奴才這就去與她賠禮謝罪,還請貝勒爺看在我素日服侍的份上,饒了我這條賤命」,說完只是冷哼一聲垂眸不去看他。

本想繼續嘲諷他幾句解氣,又礙于福晉一眾人在旁,見他抿嘴不說話,我怨懟難耐,傾身上前攬過他的手提到唇邊,張口狠狠的咬了下去,只听他輕微的一聲悶哼,我才停下抬眸看他。

他皎白的面上神情似笑非笑,清亮有神的眸底是滿滿的柔情溢出,我只覺的那火熱順著他白皙手掌上緊貼著我唇角的肌膚,繚繞著在我臉上氤氳開來,我只這樣怔怔的看著他,因受孕不滿憤恨的神思,早已飛到了九天神外。

只到烏拉那拉氏出聲才驚得我回神,房中眾人面上神情各異,我羞怒之下,忙拋了他的手,眼角低垂著再也不敢抬頭看室內眾人。或許她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被我二人之間曖昧的氣息惹得分外不自在,忙起身推說有事,行禮拜退領著一行人離開。

待到內室只剩我二人,他才撩袍坐在我榻前,雙眉微挑,清雋的眸間全無責備之意,轉而澹然笑了︰「是你巴巴跑到人家院中胡鬧,還想要怎樣!!!」

「是貝勒爺的心頭肉搶了我的丫頭,我無處求救還能怎樣」,我冷笑一聲,作勢就要掀被下榻,賭氣道︰「奴才這就去向側福晉賠禮,也省的說我壞了貝勒爺秉公執法的名聲」。

「不過說你兩句就這樣不依不饒的,小心再動了胎氣!!」,他難得好脾氣的抿唇一笑,伸臂攬住我,凝眉低聲無奈道︰「你既是為難,怎麼也不告訴我?」

「側福晉在府中誰人不避她三尺,說了又能怎樣,不還是落得今日這樣的下場,」我心中憤恨不平,奪過他的手放在嘴邊,作勢張口,抬頭見他澄澄的看著我,只得悻悻作罷,尖銳的出言擠兌他︰「果然是母憑子貴,不過是奴才月復中這個還未成形的胎兒,也值得貝勒爺馬上就變了臉」。

我知道這樣一副潑辣的模樣很有些無理取鬧,只我先是無意**于他,而後又不慎受孕,月復中的孩子更是燙手的山芋,離開的打算也全然泡了湯,我落得這樣的下場,多是我咎由自取,恐怕也少不了他在背後別有用心的推波助瀾。

「你性子越發恃寵而驕了,本就是你有錯在先」,他想必也是從未遭過如此拂逆的冷嘲熱諷,驀然怔住,盯著我看了許久,才自嘲一聲,倏然站起,眸中怒色雲集,「今就在這院中閉門思過,等你何時認了錯誤,再解了禁足不遲」。

「貝勒爺一向公平公正,管什麼親疏有別」,我見狀怒氣更甚,抓起床上的軟枕向他擲去,「奴才受罰也是咎由取之,不勞貝勒爺操心」。

軟枕擦著他的臉頰而過,他幾欲張口卻終究作罷,一時拂袖而去。

「小姐怎麼向貝勒爺發火呢!」弄巧不知在簾外听了多久的牆角,見四阿哥摔簾離去,急急的端著藥汁掀簾而進,撿起地上的軟枕,看我懨懨的不願答話,擎起藥碗到我面前︰「還是先吃藥吧」。

我接過一飲而盡,甩了藥碗到她的茶盤上,裹了軟被正欲躺下,只听見她傾身上前軟語相勸︰「貝勒爺是一府之主,行事必定有他的思忖和考量,小姐這樣惹怒他,最終吃虧的還是自己!!」。

「滾,滾,都滾,別讓我看了心煩!!」,想到方才四阿哥臉上是少見的氣急之色,我不免有些心煩意亂,煩躁的發著脾氣。弄巧看我抑郁不歡,也不敢再出聲相勸,只是替我蓋好薄被,愣愣的守在一側,任我睡去。

似睡非睡有半個時辰,恍惚中听縴雲在耳旁喊著「小姐小姐」,她不知何時站在了跟前,見我醒來,方低聲道︰「小姐,福晉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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