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伶俐不如痴 第五十六回:欲笑還顰易成傷

作者 ︰ 松窗棋罷

()「本想戴個榴花求個多子多福,哪里想到會惹出這麼多事來」,我心緒未定的輕喘一口氣,只偎依著他站定,垂眸不以為然的笑道︰「奴才受韻主子幾句指使,若是推諉拒絕反倒是不識禮節了!!」。

他神色一凜,面上便有似是而非的無奈泛起,只是略帶愧疚的看我一眼,扶著我側身看向弘韻道︰「不好好的在阿哥所呆著,回府作甚麼,見過你額娘了?」

「無逸齋的師傅讓每人畫一幅花鳥圖交上去,韻兒看她們院旁的石榴花正好用,便就命她替我取兩枝來」,弘韻雖然驕縱蠻橫,畢竟年稚膽小,先看我這般狼狽的滑下樹,四阿哥也是帶了氣,不免生了怯意,忐忐忑忑的回答,

「你性子是越發頑劣了,難道是配給你的下人不夠指使麼,放著這麼多小子不用,偏偏讓一介女子為你爬樹折花成什麼樣子,看來還是你額娘素日太過驕縱了你」,他眉頭深鎖,眼中似有些陰翳,不見琢磨思考對著弘韻身旁的小廝道︰「送你們主子回阿哥所,以後三月回府一次,其間不許他與側福晉見面,都下去吧!!」。

只是他話音一落,弘韻眸子中瞬間便盈滿了淚水,只是倔強的咬唇忍著,一側的金 吶吶著卻也不敢求情,一眾人行禮後便紛紛離去。

四阿哥攙我入院,也未再急于離去,似是安撫般陪我用了晚膳,只看我神緒如常後方才起身回院。

我半闔著眼斜偎在榻上,待他們收拾妥當才正身笑著對縴雲道︰「有一事我倒忘了,前兒官中的婆子還來催我,讓把夏日用的床榻,被褥,列了單子交給她,誰知今日出了這事耽擱了,你這會趕緊去遞了吧!!別是遺漏咱們才好」。

縴雲輕應一聲,拿了書案上的桃紅箋子便行禮離去,直到出了院門。我忙起身將一側的弄巧招至身前,低聲對她吩咐道︰「你替我去一趟皓軒院,告訴福晉,就說她前些時候提出的事,我已經應承下來了,等過兩日身子安穩了定親自拜訪答謝!!」。

這樣說給她,烏拉那拉氏想必也明了我話的意思了吧。弘韻這一番折騰,讓我看清了自己的處境,尚在搖擺的心也安定下來,或許離開才真正是我的選擇。我不能把四阿哥當做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弄巧神色疑惑的看我一眼,也不敢細問,輕應一聲,我垂頭沉思了一會,輕輕拍拍她的手背,暗中囑咐她︰「這事別讓貝勒爺和縴雲知道,早去早回!!」。

這件事還是避開他二人才好,好在弄巧心思單純,倒不怕她會胡思亂想。

果然不消片刻,弄巧便回來回了話,只說烏拉那拉氏囑咐我無須多想,只讓我放寬心安心養病,以後若有什麼難處也只管回她,正說著卻見縴雲急急的掀簾而進,一臉壓抑不住的喜色。

「小姐,奴才道上听說,方才側福晉在健柏院滋事,惹得貝勒爺大發雷霆,被關了禁足」,縴雲快步走至我榻前行了禮,氣喘吁吁的道,「看樣子像是因為下午韻主子摘花的事」。

「倒是好消息呢,總算是替咱們出了氣」,我亦是忍不住喜色的隨聲附和,「不然憋在我心里可是難受的很!!」。

「看看貝勒爺越發的會討小姐的歡心了」,弄巧笑嘻嘻的看我一眼,半是打趣半是戲謔的望著我。

「死丫頭,我看你也是‘三日不打,揭房上瓦’,越來越沒有大小了」,我悠悠的笑著瞪她一眼,對她話中的暗示視而不見,嗔道︰「你真會為你家小姐臉上貼金!!」,只說的一眾人都笑了。

第二日烏拉那拉氏便賞了許多衣飾過來,多半是漢人的發飾和服裝,也有幼兒的項圈鎖片之類的,金銀玉器只讓人眼花繚亂,或許是看四阿哥不惜為我得罪了側福晉,基于這樣的籌碼,對我的拉攏也越發的明目張膽起來。

李椒薏被關了禁足,府內是少有的風平浪靜,這樣過了約莫十天,蕭繹確診說我可以外出活動了,我才終于能得閑出了府,當然首要的便是去探望驚鴻,蕭繹為她看診了半月有余了,詳細情景兒究竟怎樣,我倒很想知道。

一頂小轎只進了柳宅內院,只有一總角丫頭上前迎了,說是太醫在與她們夫人問診,我亦是忙守在雕花屏風外。

蕭繹尾隨兩個小丫鬟,手持脈診自內室而出,面色沉凝,我隔著桃紅縐紗屏風,只能大概看個綽約,忙作福禮道謝,揚聲笑道︰「有勞蕭大人親自來一趟,我替驚鴻先行道謝了!!」

「姑娘言重了」,他拱手回了禮,低聲道︰「柳夫人舊癥成疾,氣滯血虧,加之幼時氣血受損,行至這地位,也非一朝一夕的癥候,我這幾日正用藥看看,可否受孕也要看醫緣了」。

身側的藥童伶俐的打開藥箱,將筆墨紙硯齊齊平鋪在書案上。

「大人需什麼藥材只管開,既然有眉目便要搏上一搏」,听他這樣說,我心中忐忑又起,忙出言叮嚀,「只求大人不要有所顧忌才好!!」。

「倒是言重了,今開了方子,先吃上一月,之後我看了效用再作調整」,他沾了筆墨,埋首寫了方子,待墨汁晾干,遞給守于一側的丫鬟,擰眉囑咐道︰「不論怎樣,切不可思慮太過,否則舊疾未除,旁癥又添,反倒是阻礙了!」,示意藥童收了筆墨,他起身拱手又道︰「若是無事,蕭某先告辭了!」

我接了丫鬟遞上的方子,隨意的看了兩眼掖進袖兜內,忙笑著回禮道︰「以後怕還要辛苦大人了!!」

「醫者父母心,這也是在下的職責所在,倒是姑娘遠不用這般客氣」,他正色回道,又行了禮,領著藥童闊步離去,自有柳家的小廝尾隨相送。

「姐姐覺著怎樣?」驚鴻待他掀簾出去,才披著外衣隨著另一雙鬢丫鬟掀簾走出,笑問。

「他是四爺近來扶植的新貴,醫術也不會過于平庸,你且按他的單子吃上幾日,看看效果如何,不行咱們再另想辦法」,我忙自屏風後拐出,遞了方子給她,細聲安撫她,「抓藥時若是缺少什麼,只管知會我一聲,四阿哥府中想必會有」。

她道一聲謝,藏了方子,方攬住我坐于榻上,笑著打趣︰「姐姐果然不容咱小覷,一舉中地,我還未向姐姐道喜呢!!」,她又起身去了內室,再出來手中拿了一把黃燦燦的金墜雙福長命鎖,踏前輕柔撫上我的小月復,笑道︰「說什麼也不能少了姨娘的賀禮呢」。

我心中一黯,接過長命鎖握進手中,壓低聲音嘆道︰「我這月復中的孩兒保不保的住,如今還沒個定數」,我看她神情困惑,然後把與福晉相干的詳細緣由一一說與她听。

「若是能得福晉庇護,總勝過姐姐一人苦撐」,她听罷甚為吃驚,對其中的曲折也頗為無奈,因此嘴邊的安慰便顯得有些言不由衷。

「只是權衡利弊,深宅內院哪會這般平順,」我搖頭苦笑,「四福晉,八福晉皆膝下無子,豈會有如此巧合的事呢!!」

「難道是其中另有文章?」她與我對視一眼,想必早已對先後的緣由起了疑心。

我點點頭,壓低聲音道︰「我听十三爺講過,先前科爾沁草原的蒙古親王與八阿哥聯姻,相中的原是八爺府中的弘旺,卻不知從哪得知他是寄養在八福晉名下,並非府內嫡子,這才調頭與三阿哥做了兒女親家」,我頓了一頓,又道︰「若八阿哥真與蒙古親王聯姻成功,恐怕如今的朝堂會是另一番景象」。

「姐姐的意思是,太子爺、、、、、、?」她眸光一顫,一臉的難以置信。

「傻丫頭,看破別點破」,我輕噓一聲,撇眉冷笑道︰「豈會只他一人呢!!」,不過都是兩黨相爭的禍及者罷了,「我出身卑賤,又身為漢女,他們也不會容許我月復中孩兒有大的作為,怕是用來拉攏朝中新晉漢臣」。

「可姐姐怎麼舍得呢?」驚鴻面帶不甘,眼中也帶上了雨色。

我卻搖頭笑了,撇眉遠眺而望,借此掩去心中的無端不堪情緒,「只是出身皇室,總也躲不過這命運,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現在能做的,不過是替它多爭取四爺的恩寵罷了」。

「如此看來,姐姐若能離開,反倒是好事,畢竟四爺、、、、、、」,她眼神遲疑,為難的咬著下唇,探前握了我的手,溫聲勸慰道︰「這些不提也罷,姐姐有孕在身,總要放寬心才好」。

「也只能如此了」,我垂眸苦笑著回應,她噎下未吐出的話,意思無非就是,四爺寡情薄幸,依附于他,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身為四阿哥曾經的暗作,對他性情的了解想必比我要深遠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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