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見了,傅清明先同溫翟寒暄數句,便看步輕侯,打量著他換了新的官服,黑色緞服,肩頭以金紅兩色線繡著一團火焰,頭頂的帽子戴的歪歪地,掩不住那骨子里的不羈。
步輕侯看傅清明掃視自己,便一挺胸,氣宇軒昂地笑道︰「傅將軍不必太過驚訝,似這般的英偉男兒,當然要加入偵緝司為國出力。」
傅清明用懷疑的眼神看他,步輕侯湊近了,低聲道︰「其實是家老頭子听說外頭喝酒交友不務正業,所以勒令來的。」
傅清明一笑,步輕侯把他拉住︰「但是是誰告訴孫喬喬說醉八仙樓的?」
傅清明淡定道︰「是,不必客氣,們成親的時候隨便封個紅包給謝媒便可。」
步輕侯忍不住道︰「就這麼嫉妒啊?」
傅清明道︰「喜歡趕走蒼蠅和蚊子,卻不是因為嫉妒它。」
步輕侯意味深長地笑︰「就嘴硬吧。」
溫翟旁邊咳嗽了數聲,道︰「步檢法,速速去文書房里把那些送來的案宗再過目一遍吧!」
步輕侯這才一拱手︰「那屬下便先去了,傅將軍,忙著,改天再去探望。」他笑眯眯,轉身大搖大擺地離開。
傅清明望著他離開,便對溫翟說道︰「溫大,瞧著步檢法極為清閑,他初來乍到正是歷練的時候,該多多給他機會。」
溫翟微微一笑︰「將軍請放心,步檢法年少有為,偵緝司是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才的,必然會加緊督促、操練。」
兩相視一笑,各自心領神會。
且說阿緋隨著禎雪進了宮,一路看不盡的宮闕殿宇。
阿緋覺得身子不適,便走得慢,也無心細看光景,只是輕描淡寫掃了幾眼,心想︰「這兒可真大,有好幾個妙村大吧,不過沒多少,這麼冷清可不喜歡。」
那些宮們遠遠地看到阿緋靠近,均都低垂了頭,渀佛泥胎木塑般,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阿緋同禎雪進了內殿,迎面拐過來一個宮女,不知做什麼,跑得極快,差點撞上阿緋,一抬頭看到阿緋的臉,頓時嚇得大叫一聲︰「鬼呀!」後退一步竟跌地上。
阿緋見她表情慌張地,又听她那麼叫,就很是不喜,表情便更冷了。
旁邊禎雪面色一沉,一改先前的溫和,喝道︰「是哪個殿的宮女,為何此亂跑,見了公主還敢如此無禮!」
那宮女爬起身來跪定了,忙道︰「王爺!公、公主殿下……奴婢、奴婢是伺候六王爺的宮女花喜,因為六王爺又不見了,所以奴婢想來回稟管事嬤嬤,求幫奴婢找找……」
「六王爺不見了?」禎雪一驚,「無緣無故怎會不見?」
花喜吞吞吐吐道︰「王爺經常會宮里四處跑,奴婢一個沒留神……王爺就……」
阿緋听得無趣,更不記得「六王爺」是誰,就只歪頭看向別處,禎雪正要細問,卻听到有個聲音道︰「見過王爺。」
阿緋回頭一看,卻見是個面容有些蒼老的中年女子,打扮的素淨莊嚴,面無表情地,身後跟著四個宮女。
她見禮過後起身,猛地看到阿緋,臉上便也露出震驚的神情,只不過極快地便鎮定下來,重新垂眸屈膝行禮道︰「不知道公主殿下也回宮來了,殿下萬福,未曾見禮,請殿下恕罪。」
阿緋不以為意地看她一眼,禎雪道︰「宮嬤嬤,來的正好,六王爺怎麼會無緣無故消失了?」
宮嬤嬤波瀾不驚地,回道︰「王爺不常進宮,故而不知道,六王爺經常會躲起來自行玩耍,等他玩夠了就會出現……先前奴婢也不知情,派了好些去找,後來反復幾次,驚動了皇上,皇上下令就不必約束他了。」
花喜跪地上,急得想說話,看一眼宮嬤嬤,又不敢開口。
禎雪緩緩點了點頭,他這次進宮是帶阿緋面聖的,不想橫生枝節,便欲告一段落,轉頭看向阿緋道︰「們走吧?」
禎雪邁步往前,阿緋跟著走了兩步,忽然回頭。
宮嬤嬤正注視著她的背影,沒提防阿緋猛然間回過頭來,當下雙眉一皺,又默默地低下頭去。
阿緋盯著宮嬤嬤看了會兒,又看向她腳下的花喜,開口道︰「既然他經常亂跑,那麼為什麼還這麼著急地跑來找?」
宮女花喜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對自己說話,當下轉過身來,磕了個頭,顫聲道︰「殿下……因為,因為王爺從昨晚上開始就不見了。」
宮嬤嬤垂著頭,靜靜地看不清是何表情。
禎雪倒是吃了一驚︰「說什麼?」
花喜哭道︰「昨晚上吃過晚飯,王爺就不見了,奴婢也以為王爺又起了頑心,就沒去理會,然後將要亥時了,王爺還沒回來,奴婢怕了,就去央求前來通報,但當時太晚了,沒有願意出去找……」
禎雪惱道︰「六王爺不見了,居然沒有去找?」
宮嬤嬤這才說道︰「王爺恕罪,宮內的規矩,過了亥時,任何宮不得宮內游蕩,違者重罰,六王爺素來愛玩,恐怕也是明白這個才選晚間離宮的,王爺驚,奴婢立刻派去尋找便是了。」
禎雪見她說的頭頭是道,雙眉深鎖。
阿緋打了個哈欠,道︰「分明是偷懶。」
宮嬤嬤轉頭看她,阿緋道︰「要是皇帝不見了,們難道也不找嗎?」
宮嬤嬤道︰「殿下說笑了。」
阿緋斜睨看著她低眉順眼的樣子,淡淡道︰「可沒有說笑,六王爺是皇上的兄弟,他不見了們都推辭不去找,下一次皇帝若不見了,們不找也是情理之中的。」
宮嬤嬤臉色有些難看,阿緋卻又轉頭看禎雪︰「皇叔,說說的對不對?」
禎雪笑了笑,看宮嬤嬤也是老嬤嬤的份上,便不欲再為難她,只道︰「行了,快些派去找六王爺吧,以後要警醒些,吩咐那些宮不得大意,萬一六王爺真出了事,誰也承擔不起。」
宮嬤嬤垂頭答應了聲︰「奴婢遵命,多謝王爺。」退後兩步,才轉過身,帶著宮女們徐步離開了。
地上花喜意外驚喜,磕頭道︰「多謝王爺,多謝公主殿下。」
阿緋斜視她幾眼,道︰「先前說是鬼,是什麼意思?」
花喜頓時變了臉色︰「殿下,奴婢是一時失言,是無心的……」
阿緋道︰「怕什麼,又不是要打,以前認識嗎?」
花喜遲疑地看了禎雪一眼,才又低了頭,輕聲道︰「是的,殿下……奴婢跟著六王爺,曾見過殿下幾回……」
「看清楚了,真的是嗎?」阿緋走近一步,「會不會是別,認錯了?」
花喜嚇了一跳︰「殿下這是什麼意思?」果真又看了她幾眼,才道,「這世間,哪里還有像殿下一樣美貌的女子?奴婢肯定就只有殿下。」
阿緋「嗤」地一聲,不悅道︰「好了好了,去找的主子吧。」
花喜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但她也隱約听說光錦公主脾氣是一等的古怪,因此便應了聲,忐忑地退下了。
禎雪見阿緋一臉失望,就知道她的意思︰大概是她現兀自不肯承認自己是公主,所以才那麼問花喜的,不料卻得到肯定的答案,自然不高興。
禎雪明知如此,卻不說破。
兩正要再行,卻听到遙遙地一個聲音,叫道︰「皇妹,當真是回來了嗎?」
阿緋吃驚地循聲看去,卻見前頭有一,張開雙臂,大袖風里飛揚,像是兩扇翅膀,而他大步流星地往這而行,滿臉喜悅似的。
阿緋起初還呆呆看著,漸漸地看他來勢凶猛,眼看要撞過來似的,不由地後退幾步,張口道︰「……干什麼?」
那卻置若罔聞似的,盯著她雙眼放光地。
阿緋見狀,急忙躲向禎雪身後。
禎雪咳嗽了聲,行禮道︰「參見皇上。」
原來這來正是當今皇帝,天子慕容善,也是阿緋的二哥。
慕容善叫道︰「皇叔免禮,朕跟說過了不要多禮!」一邊說著,一邊腳步不停地轉過來,仍舊張開雙手沖著阿緋︰「皇妹!阿緋,快讓朕看看……」
阿緋見他窮追不舍,便叫道︰「別過來!」
她剛轉到禎雪身邊左側,誰知慕容善動作迅速,已經快步過來,雙手一合,把阿緋抱了個正著︰「皇妹!」
禎雪一邊咳嗽數聲︰「皇上……公主剛回來……」
慕容善阿緋身上聞了聞,又不住地看她,很是親熱。
阿緋叫道︰「怎麼像狗兒!」抬手推慕容善臉上,竭力將他推向一邊,慕容善被推得歪頭,卻仍不放手。
禎雪滿頭冷汗,幸好禎雪旁相勸,慕容善才戀戀不舍地將她放開,又望著她道︰「皇妹,長高了,但是瘦了好些,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朕心里覺得好生酸澀。」
阿緋抬起手臂嗅了嗅,嘀咕道︰「不要那里胡思亂想……而且沒看出哪里酸澀了,這是什麼味兒,香的燻。」
阿緋皺著眉,便細看慕容善,卻見他生著一張清秀白皙的瓜子臉,長得並不難看,一身明黃,只不過有些太消瘦了些。
他們這廂熱鬧著,那些隨著慕容善來的宮女太監便遠遠地站遠處,垂手恭候,似對這邊發生的事視而不見听而不聞。
禎雪比慕容善高一些,又站得近些,便清楚地望見慕容善頸間有個朱紅色的胭脂印兒,可以看出是個嘴唇的形狀,大概不知是跟哪個妃嬪廝混留下的,那身香氣的來源自然也不言而喻,禎雪一時啞然,便沒阻止阿緋口沒遮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