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桃灰溜溜的回到自己屋里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
綠綠等的心急如焚,還又不敢鬧出動靜,早早熄了燈裝作小姐歇下的模樣,自己卻一遍遍的在屋里繞圈。林小桃回來的時候,她一下子摔在地上好半天沒爬起來,轉暈了。
借著月光瞧見林小桃臉色不好,綠綠也有些不安,她挽起林小桃的手,冰涼冰涼的。林小桃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連盛宛之下毒要弄死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出現這樣驚慌失措的模樣還真是不多。
「小姐,這是怎麼了?」
「綠綠,我要闖蕩江湖去,你跟我嗎?」林小桃反握住綠綠的手,夜色里綠綠瞧不見林小桃的眼,所以她錯過了林小桃眼里那熾烈的仿若要燃燒起來的光芒。
「走!」綠綠什麼也不問,她用力的點了點頭。
得了這意料之中的回答,林小桃邪魅一笑。她才不是慌張呢,只是今晚听來的消息有些震撼,將她這麼多年逐步安排的很多事情節奏打斷了,她一時半會有點心血涌動而已。
這邊主僕二人互訴衷腸密謀逃走的當兒,隔壁林茂才林大人也沒閑著。
他在盛宛之房里用過了晚飯,又圍觀了一會哭鬧的八兒子喝女乃把尿,享夠了父子之情之後,一頭鑽進了右手邊充做書房的屋子。他沒有叫小廝,親力親為點起了油燈,又從書架最角落拖出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小匣子,模出荷包里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取出一本卷的緊緊實實的賬簿來。
這個賬簿非同一般,它里頭記載的,可都是林茂才林大人在理縣為官這十三年的「豐功偉績」。
理縣,攤開當今大周朝的版圖來看,位于版圖東南角一片崇山峻嶺中間。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天高皇帝遠的犄角旮旯,卡在一重又一重的山坳子里。這群山本就是大周朝東南角的天塹,隔開山那邊隋國的熊熊戰火,幾十年前有能人在理縣外的一處山谷里挖出了鹽礦,大周朝這才將三不管的理縣從版圖上標識出來,設了個縣分配個官收歸治下。
但是呢,那埋在理縣的鹽礦就是個雞肋,產那點兒鹽還不夠進出山路上的折損。
十三年前林茂才被分配到理縣來當這個縣令,其實也就是給一腳發配過來的。要不你看十三年的時間,不管他政績做的好壞考評填的如何銀子送的多寡,朝廷愣是沒叫他挪過窩呢。
剛開頭那幾年,林茂才還是個老實的,拿著朝廷給的那丁點兒俸祿養活妻兒老小,逢年過節割塊肉打打牙祭都得心疼半拉月。後來,盛宛之的肚皮像氣球一樣年年鼓起,林茂才的心也跟著變成了氣球。不過,盛宛之的肚皮是往外蹦兒子,林茂才的心就是往里斂銀子。
鹽吶,那可是好東西呀。
朝廷看不上理縣鹽礦的產出,那是財大氣粗。林茂才林大人小家小戶精打細算出身,坐擁著一座寶山,豈有繼續一窮二白的道理!
從一擔兩擔,到一車兩車,再到一船兩船。白花花的鹽流出去,白花花的銀子流進來。林大人的賬簿一本寫不下變五本,眨眼變十本,他整日里笑的嘴角咧到下耳根,當年給分配到此地的黯然頹廢全不見。京城算什麼,宰相算什麼!特麼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他林茂才在理縣這一畝三分地上,也就比皇帝差個登基大典!
林茂才仔仔細細的在賬簿上添上今日的進出帳,又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檀木珠子算盤仔細驗算過確保無誤之後,這才擱下筆,就著室內的燭火一頁頁的翻看起賬簿來。視線掃及之處他嘴里念念有詞,竟是將賬簿內容都小聲讀了出來,原來他還有這種低誦的閱讀習慣,這就是他不叫小廝跟隨的緣故了。
「我來盤算盤算,這要嫁女兒了,得準備多少嫁妝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