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國,京都。
這一日分明驕陽當空,且溫度適宜,然而快臨近正午了大街之上仍然空無一人,寂靜的有的詭異。那青石板的路上此時更是鋪上了一層白綢。
不為其他,因為今日是青國第一世家傳人宇文及大喜之日,娶得是當朝太醫院醫正的嫡女洛慕容。傳聞洛慕容身姿絕艷,醫術更是無人能及。若是新郎未死的話,這當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的又一門好親事。但偏偏的是新郎已去,今日所結卻是冥婚!
這正是這場婚禮的詭異之處,卻也是這大好的天氣,大街之上卻空無一人的原因。
少頃,一對紅白相間的迎親隊伍自街口走出,那本該是新郎騎駕的高頭大馬上卻綁了一個用紅布精心裝點的碩大牌位,上書︰愛子宇文及之位。
大馬之後便是多達百人的儀仗隊,而之後所跟隨的便是那八人所抬的大轎。
此刻的喜轎之內,一個長相絕美的女子雙眼緊閉,臉色青白,那原本紅艷的唇畔此刻卻透著黑紫,嘴角還有一道黑色的血痕,顯然是服毒自殺了。鳳冠上的珠簾隨著轎子的走動輕輕的踫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然而卻在這喜轎之中顯出了絲絲詭異。
不知過了多久,那原本已經斷氣了女子突然睜開了雙眼,一雙流光溢彩的眸子之中劃過些許疑惑,隨即秀眉一擰,似乎在忍受什麼痛苦,隨後那還掛著血痕的唇角卻勾了起來,使這原本就有些詭異的親事,變得更加的詭異。
李慕容睜開眼,還未來得及確定自己所處的環境,就覺得腦袋一疼,隨之許多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紛沓而來。只得擰眉承受著,隨後才慢慢的理清了頭緒。
這是一個叫洛慕容的女子的一生,原本二八年華,又有一身聞名天下的醫術,更有太後的寵信,前途一片光明之際,太後卻死于一場疾病,饒是她醫術過人也未能救治過來。之後,她仍在太醫院內擔任醫女,卻因為寵信自己的太後離去,加之她懦弱的性格,使得她在宮中的生活變得艱難。
她的父親雖然是太醫院醫正,卻並不喜歡這個女兒,上個月青國第一世家傳人宇文及突然暴斃,宇文家得了一個高人的指點,說要選擇一個女子與宇文及結冥婚,待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後,已死去的宇文及便能復活回來。
而洛慕容的父親貪圖宇文及家財產,便將洛慕容的生辰八字遞了上去,此事驚動了當今皇帝,結果八字一合兩人非常合適,皇帝便下旨指了婚事。洛慕容受盡打擊之下,終于堅持不住,但又為了不連累洛家,便在花轎之內服毒自殺。
花轎?李慕容一愣,隨後感覺到了自己所坐的地方不停的搖晃,再看自己身上鳳冠霞披,抽了抽嘴角,該不會她借尸還魂成了這個懦弱的洛慕容吧!動了動手,發現自己的左手還拿著一個大紅蓋頭,右手之中還拿著一個青花瓷瓶,面色一僵,如今她已經百分之百確定她借尸還魂了!還要代替原主人嫁給一個死人!
隨後,卻又笑了起來了,憑借著這原身的記憶也知道這個宇文及是一個非常有錢的存在,而且代代單傳,如今她的夫君是個死人,又沒有兄弟,公公似乎也病入膏肓了,這麼一來,那不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了?她當家作主,沒人管,還有數不盡的錢財可以用,除了一個不能享用的夫君之外,這親事怎麼看,都是她賺了!
洛慕容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將手中青花瓷瓶往外一扔,隨後將左手之中的紅蓋頭往頭上一蓋,甚是悠哉的等待著轎子停下。順帶著整理著腦海之中身體前主人所帶的醫學知識。
前世的李慕容也是一個醫生,而且還是個聞名全國的男科醫生,雖說擅長的是男科疾病,但是對于中醫學也是略有涉及,如此一來前身的知識對于她來講倒也不難接受。
就在洛慕容沉浸在紛紛揚揚的草藥世界之中時,花轎卻停了下來。
緊接著轎簾被打開,洛慕容眯了眯眼,知道是到了目的地了,便緩步而出。才踏出轎門,便被一個喜娘攙扶著直接送進了洞房。
在這期間,洛慕容未曾听到一絲喜慶的聲音,整個婚禮寂靜的有些詭異。
喜娘將洛慕容扶到床邊坐下之後,便離開了新房。
洛慕容听見喜娘離開時的關門聲,不由得瞪大了雙眼,這喜娘都走了,新郎又是死的,難道要她就這麼坐一晚上?
前世因為醫術太好了被人砍死也就算了,畢竟天妒英才,她可以理解的。一醒來就要嫁給死人當寡婦她也認了,畢竟她佔了人家的身體,替人守寡也是應該的。但是就這麼蓋頭也不掀的讓她坐一晚上?叔可忍,嬸嬸都不能忍!
新郎不是人可以不吃飯,但是她是人!古代新嫁娘是不能吃飯的,所以這身體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偏偏李慕容最是經不得餓的,在確定了喜娘已經遠離之後,洛慕容一把掀開了頭上的蓋頭。管他吉不吉利,橫豎新郎已死,管他合不合禮儀,橫豎也不會有人來揭蓋頭。
這蓋頭一掀開,洛慕容不由的有些傻眼了,冥婚不該是紅白相間的嗎?這新房之中鋪天蓋地的大紅是怎麼回事?
微微一側頭,洛慕容便看到了自己身邊的床上放著一個牌位!洛慕容一愣,隨後面不改色將牌位拿起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又隨手的拿起桌上的一盤子水果放在了牌位之前,又在兩側擺上喜燭。中間插了三根筷子。
看了看,隨後滿意的拍拍手,拔起筷子充當清香拜了三拜,嘴里還不忘說道︰「好歹是爺的夫君,這香是沒了,拿著筷子也做個樣子,省以後爺死了,你說爺虐待你。」
之後,便坐在桌子前開始專心的對付起桌上的飯菜來。酒足飯飽之後,洛慕容滿足的擦了擦嘴角,這家人還是挺有良心的,知道她沒吃飯,新房之中還知道擺上飯菜。
而此刻房間的一個密室內,坐著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弱冠的青年。青年一身藍衣,滿臉秀氣,那一雙眼卻是帶著些許陰霾,讓人看了不覺有些心底發寒。兩人的面前擺著一桌飯菜,而他們的面前是一面超大的鏡子,里面映出的正是新房內洛慕容的一舉一動。
青年看著新房之中的洛慕容因酒足飯飽而顯得慵懶的模樣,目光又掃過那桌上擺放著的靈位,對著坐在對面的中年男子笑道︰「這洛家大小姐倒與傳言之中有些不同。」
中年男子面上帶著似喜似悲的表情,最後化為平靜的說道︰「傳言不一定是可信的,洛大小姐既能有天下第一醫女的稱號,又得太後賞識定然有過人之處。」
「伯父可是算出了什麼?」青年聞言,雙眼一亮,急忙的問答。青國宇文家不但是青國第一世家,更是在術界有名的卜卦之家,正是因為算到了太多的先機,才導致家族子嗣不旺,世代單傳。如今宇文章同意了給宇文及舉行冥婚,定然是算到了什麼,亦或者是木家將他們的傳家復活之術交給了宇文家。
宇文章聞言,一雙眼靜靜的看著青年,目光雖是平淡,但在青年的眼中卻包涵了諸多的壓力,使得青年面色有些發白。
忽而宇文章面上帶上了一絲笑容,對著青年說道︰「接下來該是我兒與兒媳的洞房花燭之夜了,若我們再如此偷窺下去到有些不地道了。恰巧老夫今日得了一壇子上好的竹香釀,鐘公子若不嫌棄,隨老夫一起去品嘗可好?」
鐘離邪聞言,雙眼一暗,臉上陰霾之色更甚,但卻不得不跟著宇文章一同離開了密室。
房間之中,洛慕容解決了自己的口月復之欲之後,困意頓時涌了上來,便走回到床前,褪下讓她覺得萬分沉重的鳳冠,新娘禮服。再不看一眼桌上的牌位,扯著被子便蒙頭大睡起來。這一天她所經歷的實在是太過詭異,她需要睡一覺來冷靜冷靜。
不一會兒床上便傳來了沉穩的呼吸聲,床上之人顯然已經熟睡。
這時候房間之內突然掀起了一道寒風,將房間之中的十幾支蠟燭盡數吹滅,隨即,那靈牌之後慢慢的浮現出一個男子的身影,男子一身黑衣,陪著臉上略帶邪魅冷酷的表情,使得這房間顯得愈加的詭異。
床上熟睡的洛慕容只覺得身上一冷,卻並未醒來,而是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原本因為服毒而變得青白的臉色也恢復了許多,只是未經打理便睡了過去,嘴角的那道黑色的血痕也未曾擦拭過,卻也不再顯得詭異,反倒是生出了幾分魅惑的感覺出來。
牌位之後的男子目光清冷的盯著床上的女子,神情漸漸的變得有些莫名起來。當目光觸及到了洛慕容嘴角的那一絲血跡之時,目光隨即一暗,朝著床漂了過去,竟俯子去吸允她嘴角的那抹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