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先不說了,後天某與武家兄弟有一場摔跤比賽,你一定要幫某。」李敬業目光灼灼看著他道。
「某怎麼幫你?你不會是要某去參加吧?某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
「得得得,少廢話,你還手無縛雞之力,方才怎麼就能飛檐走壁了?真沒看出來,你小子功夫這般了得,不過你放心,不是找你,是想借你義弟用用。」李敬業大翻白眼,沒好氣地道。
王勃點點頭道︰「沒問題,不過他功夫雖然好,但不會摔跤,這難道也沒問題?」
李敬業笑道︰「這有何難?明天不是還有一天嗎?給他來個培訓,想必沒有問題。」
王勃無語,心說某用了幾年時間才讓他學會了太極拳的幾招幾試,你要是能在一天讓他學會摔跤技術,我倒要拜你為師了。不過看著他胸有成竹的樣子,王勃也不好打擊他。
李敬業以為他不看好,解釋道︰「你可別小看了你這義弟,某看是塊很好的材料,今天中午那會兒,他與那來俊臣打的時候,雖然功夫不怎麼高明,但勝在有大力氣和牢不可破的防御,明天只要給他培訓培訓,想來後天對上那冷不防,也能立于不敗之地,至于取勝,那就听天由命吧。」
王勃詫異地問道︰「怎麼,這冷不防摔跤很厲害?」
李敬業拉著他坐下後,給他講道︰「這冷不防的師傅名叫馮萬千,原是邊關守軍中的一個摔跤好手,因為在與回紇的摔跤比賽上大獲全勝,便被召回宮廷相撲棚擔任職業相撲手。這相撲棚乃是集結了大唐幾乎所有摔跤高手的大本營,設在宮中,供帝王觀賞摔跤表演。這馮萬千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手下有幾百號徒弟,冷不防便是他的一個得意門生,你說能不厲害嗎?」
他喝了口茶,又道︰「自從那武家兄弟得了冷不防後,氣焰極為囂張,到處擺擂台,與人切磋,長安幾乎沒有哪家子弟沒被他找上門過,偏偏他們回回大勝,甚至揚言‘長安無人’。某實在氣不過,便從相撲棚中召了幾個相撲好手與他們斗,結果個個都不是冷不防的對手,慘敗而歸,所以四郎,某現在也是病急亂投醫,情非得已啊。」
王勃無奈,這些長安權貴富豪子弟一天是吃飽了沒事干,精力旺盛,才到處惹是生非,又是斗權,又是斗富,又是斗勇,沒完沒了,到頭來還不就是為了個「面子」二字?高興是因為面子,結怨也是因為面子,唉,他現在也加進來了,不知是對是錯?是得是失?
因為外面夜禁,所以三人在平康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回崇仁坊。他們也算奇葩了一回,人家來平康坊是為了泡妞,他們倒好,當客棧睡了一晚上。
李敬業先回去準備了,說一個時辰後來接他們。王勃帶著月奴回崇仁坊後,先去看了看韋承慶,跟他說了說話,見他也沒什麼大礙,只是臉和鼻子有些腫,再休息幾天就沒問題了。
昨天雖然把牛大和馬虎扔在冰糖葫蘆分店,但是卻吩咐過總掌櫃把他二人送回崇仁坊,所以牛大現在很幸福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這孩子也不知怎的,以前都不打呼嚕,現在打起呼嚕來跟個雷似的。
王勃搖醒了他,催促他穿衣。牛大懶了會兒床,賣了會兒萌,本來穿個衣服還要托會兒的,但一听說「吃飯」二字,便秒穿好了衣服,拖著王勃去吃飯。
剛吃完飯,李敬業就坐著一輛牛車來了。這牛車很大,車廂里足以坐下十個人,里面鋪了層熊皮地毯,窗簾是一吊吊的串在一起的珠玉,坐墊是蘭草做成的……總之怎麼奢侈,怎麼文雅,就怎麼擺設。
可惜眾人的還沒坐熱,牛車剛跑了幾步,轟的一聲,就塌了。
王勃黑著臉,月奴在偷笑,牛大一臉無辜,李敬業不但不生氣反而很高興。一行人徒步朝李敬業說的角抵坊走去。這角抵坊並非是個坊,而是一家類似武館的地方,開設在宣平坊中,幸好距離崇仁坊也就三四個坊,不然走路可是個費力的活。
宣平坊多是一些有錢人居住,進去里間沒幾家就能看見一個門牌上寫著「角抵坊」三個大字的宅子。門子顯然是認得李敬業的,直接放行,請他們進去。
寬敞的正堂里,幾十個上體的大漢呈環狀坐著,中間空出一大塊地方,此刻正表演著一場摔跤好戲。但見兩大漢只穿著條長褲,上體**,各自一手扣住對方的腰,一手扳對方的腿,糾纏在一起,相擁角力。
突然,其中一大漢雙目一瞪,用右手扭住對方,探左手插入對付交襠,用肩胛頂住他胸脯,把他托將起來,借力旋轉,把他頭在下、腳在上,砸在地板上。周圍頓時爆發喝彩聲。
「好,好一招鵓鴿旋!」李敬業大笑道。
那人見是李敬業,連忙大笑一聲迎上來,拱手道︰「小的見過李郎君,李郎君謬贊了,這幾位是……」
李敬業笑道︰「某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當今才名滿天下的王勃王神童。」
這大漢吃驚道︰「啊,原來是王神童,久仰久仰,王神童今日大駕寒舍,頓令寒舍蓬蓽生輝啊。」
李敬業大感詫異,心想,雖說王勃才名遠播,但只限于文人的圈子,他一個武人,驚喜什麼?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這大漢解釋道︰「李郎君有所不知,王神童不僅在士林中頗有名氣,就是在我武林中也名聲斐然,那龍興宮中群英會,碧落亭前九結義,那可真是武林百年難得一見的盛會啊,當日王神童興彈笑傲江湖曲,投石機送龍門貢酒千百壇,真是豪氣干雲,一擲千金,已成江湖美談。」
「王神童為人豪爽,好結交天下豪杰,武林中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又有哪個不欽慕呢?今日得見尊顏,真是三生有幸啊,哈哈哈。」
王勃忙謙讓起來。
李敬業聞言頗感意外和震驚,旋即便也哈哈大笑起來,心說有這麼一個兄弟,真是倍兒有面子。還故意攀著王勃的肩膀,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倆的關系似的。
周圍那些大漢听說王勃大名,也過來見禮,贊美不絕。王勃謙恭有禮,一點不端架子,頓時讓他們在尊敬之外,又多了幾分親近。
「這位是王神童的義妹月奴,這位便是之前某給你提過的牛大。」李敬業又介紹道。
月奴的美貌固然讓他驚艷,但他也不敢多視,遂看向牛大,旋即吃驚地道︰「好大一個漢子,他便是牛大?乖乖,這塊頭也太大了吧,好好好,就憑這模樣,便能先在氣勢上嚇住對手,要說之前某還沒信心,現在嘛……」
大漢與李敬業相視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
在李敬業的介紹下,王勃終于知道那大漢名叫金萬贏,是從相撲棚退下來的一個摔跤國手,是堪比馮萬千一樣的厲害角色。因為一生未嘗敗績,所以得了個「萬贏」的名號。昔年與突厥摔跤國手比試,那場大戰極為慘烈,最終雖然贏了,卻是慘勝,腳傷難愈,成了跛子,難怪方才見他走來的時候一瘸一拐的。
當雙方寒暄和介紹過後,金萬贏便立刻教導起牛大摔跤技術來,畢竟時不我待,明天就是比賽的日子,等不起。
這下眾人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榆木腦袋了,金萬贏教導一天,眾人也看了一天,教導的人教得勤快,打氣的人鼓足了勁,按理就是鐵樹也該開花了吧,但牛大就是不開竅,別說學個一招半式了,就是希望他別犯規恐怕也是個奢望。
金萬贏一坐下來,垂頭喪氣地道︰「唉,要說上午的時候某還有信心,那現在某是徹底絕望了,雖說他天生神力,但摔跤比得可不是力氣,而是技巧,而且他連規則都搞不清,李郎君,有負重托,慚愧啊。」
金萬贏很是憋屈,從來沒有哪個師傅像他一樣,被徒弟虐了一天,教徒弟被徒弟虐這叫什麼事?牛大力大無窮,金萬贏卻要手把手教,這結果還用想象嗎?每回倒的都是他這個師傅,他滿身的青淤和鼻青臉腫的樣子就是最好的證據。
李敬業也只能嘆氣,誰都看得出來,此事不干金萬贏的事,再高明的師傅沒個好徒弟,也教不出來啊。
王勃看著牛大在場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一個動作,汗如雨下,看得他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心說,牛大啊牛大,哥哥是在給你找一條出路啊,你可別怪我心狠,唉,真是難為你了,你除了唱歌學得快以外,貌似……等等,唱歌!王勃眼楮一亮,唱歌是有節奏的,招數是有步驟的,如果將二者相融,讓牛大像隨著唱歌的節奏打著招數的步驟,是不是也學得像唱歌一樣快呢?
王勃當即站起來,走過去,李敬業等人疑惑地看著他走到牛大面前,拍了拍牛大,道︰「牛大,你想不想唱歌?」
牛大眼楮一亮,忙點頭,道︰「俺想唱歌,俺想唱冰糖葫蘆。」
王勃額頭冒出黑線,扯了扯嘴角道︰「能不能換一首。」
牛大想了想道︰「小呀嘛小二郎怎麼樣?」
王勃捂額,道︰「那你還是唱冰糖葫蘆吧。」
王勃又道︰「你等下唱歌,唱一個字,便跟著某的動作學一遍,你明白嗎?」
牛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王勃看了一天,也學全了金萬贏的招數,此刻便將其中的「鵓鴿旋」一招一式地展示給牛大看,牛大一邊唱著冰糖葫蘆歌,一邊隨著他的動作動一下。于是滿屋子里都回蕩著牛大憨聲憨氣的歌聲,頗讓忍俊不禁。
起初周圍的漢子還嘲笑不已,當王勃重復了幾遍,直到牛大能夠自己一邊唱著歌一邊把王勃所教的招數發揮出來後,他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李敬業和金萬贏相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的震驚,旋即不約而同地站起來大聲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