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二十年,林遠病,鄭帝老,大鄭草原相安無事,而紅娘子與徐林也是眉來眼去,甚至一些小股騎兵的試探都很難看到。
但是終歸是死了。
林遠死了,草原變天。紅娘子內有各部長老支持,外有摩輪寺屬意,看似很容易的接位過程並不容易。誰也沒有想到,第一次反對來得是如此之快,而且反對的聲音是如此暴戾。
二月二,龍抬頭,秋葉遍斬草原王庭鐵騎一千余。
……
龍抬頭,一說是是天上主管**的龍王抬頭的日子,從此以後,雨水會逐漸增多。所謂「龍抬頭」指的是經過冬眠,百蟲開始蘇醒。故俗話說「二月二,龍抬頭,蠍子、蜈蚣都露頭。」因此,這天也叫「春龍節」。
二是道家中二十八宿中的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組成一個完整的龍形星座,其中角宿恰似龍的角。每到二月春風以後,黃昏時「龍角星「就從東方地平線上出現,故稱「龍抬頭」。
龍抬頭在東都有一個很重要的習俗,就是接姑娘,即是娘家人接回已出嫁的女兒。
一般這個接人的人便由家中長子代勞。
齊豫出來富貴堂皇的府邸,上了馬帶著大隊人馬準備去自己姐夫家。
剛出巷口,便遇到了平安侯家的公子張余。
兩人自然是寒暄見禮。見禮過後,自然談到最近談得最多的草原。
張余說道︰「齊兄高才,想不到那道宗真的出手了。」
齊豫臉色黯淡,輕聲道︰「猜到又如何?只能望而興嘆罷了。」
張余安慰他說道︰「听聞齊世叔已經給齊兄在翰林院謀了一分差事,再過十幾年,齊兄即便不能進大都督府,也當入閣拜相。」
齊豫苦笑道︰「那就借張兄吉言了。」
張余看齊豫興致不高,便轉了話題,說道︰「說來我們都算不錯的,不管好的壞的,終歸是能謀到個差事,熬上幾十年,總是有個盼頭,蕭煜可就慘了。以前還以為蕭煜能成為清月公主的駙馬,那時候也是後悔為什麼老爺子給我推了,都快嫉妒蕭煜了。現在看來,還是家里老爺子看得遠那。」
齊豫搖搖頭說道︰「這亂世出英雄,多少輩的老話了,可說的確實在理,草原亂象已顯,能不能成英雄,這就要看蕭煜自己的本事了,不成自然尸骨無存,成了,說不得就是潑天的富貴。」
張余點頭嘆息一聲︰「昨晚老爺子說蕭烈高明的很,我听不懂,但是听到齊兄這麼一說,我卻懂了七八分。」
齊豫眯眼道︰「哦?願聞其詳。」
張余左右看了一眼,小聲說道︰「這蕭煜去了草原,也就是給蕭家多了一條路,這天心難測,若是哪一天大禍臨門,終歸不至于絕了香火。更何況正如齊兄所言,亂象已顯,若是蕭煜能夠乘勢而起,不管他走得多高,但終歸還是姓蕭。」
齊豫冷笑道︰「那位大都督可不是什麼愚忠之人,當年安國公夫人之死,雖然是大都督親手所為,但歸根結底還是陛下所逼,我就不信那位大都督心理沒有疙瘩!」
張余大驚,小聲道︰「齊兄,慎言,慎言!」
齊豫平淡道︰「這等淺顯道理,誰瞧不出來?偏偏陛下真讓蕭煜去了草原,其中又是誰用的手段,就不好猜了。」
張余平復了心情,眯著眼放低聲音道︰「不管是誰的手段,總之蕭煜去了草原,那幕後之人也定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這些事輪不到我們這些小輩來操心。反倒是草原亂起,中都說不定有戰事將起,齊兄可曾想過去中都撈一些戰功?有些戰功傍身,日後晉升總是方便一些的。」
齊豫淡漠道︰「戰功,我這個百無一用的書生就不求了,倒不如專心做好公門修行來得腳踏實地。」
張余默然不語。
……
血流成河,染紅了草原。
若從高空俯視而去,一條血色的長帶從碧落湖畔一直向東蔓延出去很遠很遠。
在秋葉和菩薩金身殺到三百人的時候,這支王庭的騎兵便潰敗了。
從第一名騎兵轉身逃去到全面崩潰僅僅只用了一刻時間,
他們想逃,秋葉卻不打算放過他們。
他如同一個飛翔的死神,墜在草原騎兵身後,一點點收割著他們的生命。
每走一步,都有一名騎兵倒下。當秋葉殺死最後一名騎兵,便出現了這條血紅的長帶。
用尸體和鮮血鋪就的長帶。
死了很多人,他們可以說間接的因為一個人的死而死。
那個人叫林遠。
林遠不死,他們不會來到這里,也不會被半步逍遙的秋葉全部殺死。
死者本身已經逝去,留下的只有給生者的痛苦。
湖畔,林銀屏的眼神有些恐懼,臉色更是雪白。
現在,她面對的只是牧白一人。
但是她的恐懼卻不是針對牧白,而是說他帶來的那個消息。
牧白緩緩抬頭,淚眼望向自己從小看大的公主。
當年只是活潑的小女孩,現在也是待嫁之齡。
年輕時,不知輕重,惹了仇家,被人一路追殺到草原,本以為身負重傷命不久矣,卻被一個叫做林遠的草原貴族救了性命。後來,林遠成了草原的汗王,而他成了草原王最信任的人之一。那一年,林遠有了一個女兒。他也做了牧叔。
再後來,林遠牽著已經蹣跚學步的小公主交給他,他帶著小公主練刀。
現在那個牽著小女孩的男人不在了,經常溫和而笑,更像一個中原士子的男人死了。
只留下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
牧白望向林銀屏,顫聲道︰「公主,節哀!」
林銀屏的臉色瞬間蒼白無比,甚至比那上好的宣紙還要白。
眼中的驚恐變為哀切,最終哀切化成晶瑩的淚珠滑下。
她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不斷搖著頭,向後退去,似乎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
然後她撞到了一個人。
蕭煜神情復雜的看著身前的少女,看著少女好似極力忍耐著什麼的表情。
沒有一絲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