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藤感到很奇怪,明明是三谷一直磨著他說想要再听他講關于圍棋的事,所以他才會在這個周末約在書店見,準備再買一些相關方面的書籍。
但是自從見面後,三谷卻一直心神不寧的樣子,交談中也好幾次走神,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也只是吱吱嗚嗚顧左右而言他。
一向直性子的三谷會這樣子實在是少見,進藤不由得真的擔心起來了,再一次對他說,「佑輝,如果你有其他事只是不方便開口,沒關系的,我們可以改約下次再去我家。」
「我……」就算現在不說,一旦自己真的去做了院生,對方還是會直到的,到了那時恐怕對方才是會真正生氣吧……這麼想著,三谷終于決定坦白,「我剛才遇到了海王圍棋社的社長岸本,他說我的實力將來很難一次性就通過圍棋的職業考試,他建議我先從成為院生開始,每年都去考,這樣在高中畢業前成為職業棋士的機會才會更大一些!」
三谷一口氣說完,然後就緊張地看著進藤,等他反應。
進藤听了,卻沒有立刻說話,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過了好一會,才道,「佑輝還記得我之前說過什麼嗎?」
「……在真正開始之前,要先得到阿光的認可。」三谷小聲地回答,之後一陣失落,在他想來進藤問出這句話,就是不贊成他的決定了。
進藤看著變得垂頭喪氣的三谷,有些好笑,卻不動聲色道,「對,所以我想看看佑輝的決心。今天就先在這里分手吧,佑輝回去好好準備一下,明天放學後,我會在圍棋社里安排一個對佑輝的考驗,只要能通過,我就不反對。」
***
因為一直猜測著進藤會給出什麼樣的考驗,三谷幾乎一整夜都沒睡好,第二天上課便索性趴在桌子上補眠,結果到了放學時睡眠得到過分滿足的他竟一反往常的懶散樣,精神到接近亢奮的程度。
不過等到他一切都準備就緒來到圍棋社時,卻只看到筒井一個人。
「阿光還沒來嗎?」
「剛才來了下,問了我加賀在哪就走了。」筒井說。
為什麼還要找加賀?三谷越發地不明白了。
過了沒多久,進藤就拉著嘟嘟嚷嚷的加賀走了進來。
「我說筒井,你倒是管一下你的社員啊,也不打個招呼就那麼直接闖進了將棋社,把堂堂社長我給拖了出來,太囂張了啊!」加賀一見到筒井就大聲抱怨著。
「誰讓加賀學長總是翹課,我上午去了幾次學長的班上都沒找到人,只好找到將棋社去。」進藤說,「好了,人都到齊了。」
進藤拍拍手,見眾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滿意地道,「大家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校慶上,我們下的那局同時三對一的圍棋嗎?」
加賀,「你想再來一次嗎?沒必要吧,我們都知道不是你的對手。」
「這次我想要兩位學長和我,同時與佑輝對弈。」進藤說。
「……」
加賀挖了挖耳朵,「我是不是听錯了?」
進藤微微一笑,「沒有錯,而且是下一色棋。」
「一色棋?!」這下連筒井也忍不住叫出了聲。
所謂的「一色棋」,就是指用同一種顏色的棋子來下棋,例如都用黑棋或者都用白棋,非常考驗對弈者的水平和記憶力。
以前他們社團里也嘗試過這樣的下法,不過都是三谷和進藤下,筒井只能在一旁觀戰,而且往往不到50步後他就已經記混亂了,放眼望去只覺得棋盤上整片的同色棋子,竟有種別樣的壯觀感。
三谷能跟上進藤一起那樣下棋,已經令筒井深感佩服了,但是在今天,進藤卻又要求他一對三而且是一色棋……三谷不會是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惹進藤生氣了吧?
加賀顯然也抱有同樣的想法,「太狠了吧,進藤,有什麼話好好說嘛,這不是為難三谷小子麼!」
進藤看著對面的三谷,「你也認為我在為難你嗎?」
三谷在听到要一對三,已經有些慌了,此時再听到還要下一色棋,臉色都開始發白了,他根本就沒想到進藤所說的考驗會是這樣嚴酷。
阿光是不是不願我去當院生……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過,三谷咬著下唇沉默了半響,才抬起頭道,「沒有,既然阿光認為我能下,我就一定能下!」
加賀一拍額頭,無力叫道,「這家伙已經徹底沒救了……」
三張對弈桌並排放在一起,一邊是三谷,另一邊依次是加賀、進藤,筒井,每人對應的棋盤上都只擺放著同一顏色的棋子。
「佑輝後行,不算貼目,不計時間。」進藤道。
「可是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啊?」筒井還在糾結,他看看自己這邊一行三人,對面三谷孤零零一人。
加賀「切」了一聲,「三谷小子都不說話,你就少操心了。不過筒井,你確定不要去準備個紙筆什麼的記一下棋步?這種明擺著沒法全都顧及的局面,肯定是只挑一個專攻,我們這里你最弱了,肯定是挑你。」
筒井氣道,「加賀你一天不損我就難過是不是?!」
進藤笑了笑,首先說了句,「請多指教。」然後在棋盤星位放下一顆棋。
見這邊已經開始了,加賀筒井不再斗嘴,也各自在棋盤上落子。
所有人都認真了起來,圍棋社再次陷入安靜之中。
雖然是照著進藤事先要求的,使自己的棋步盡量地簡明,但是佐為還是困惑不解。
一色棋本就是對弈者靠對布局的掌握及所下棋步的印象來加深記憶,要求專注力很強,這樣一對三,以三谷現在的棋力,只會擾亂他對棋盤的記憶里,就算自己這邊放水,對方也不一定能把握住機會,何況進藤的要求並不是放水,只是要求使棋步盡量簡明。
進藤道,他望著對面從對弈開始就渾身緊繃不曾展眉的三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放學已經過去了很長的時間,外面的天色都開始昏暗了起來。
雖然是過了這麼久,但是圍棋社里正在進行的三盤棋卻還沒有結束。
三谷整個人已經蜷縮在了座位上,大多數時間根本就沒去看任何一個棋盤,只是低垂著頭僵著身體,只有等到對手落子後,他才會極快地掃一眼那個位置,然後再長久地思考。
會這麼做,是因為三谷在開局後不久就已經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同時維持三局棋的專注力,于是他便不再去看棋盤,而是專注于在自己腦海里記錄著,他將每一步棋按照順序標上數字,然後練成一條線,這樣的話只要每次輪到自己下,便順著線從頭到尾再走一遍,便可以分清哪些棋子是自己的……
但是人畢竟不是機器,維持這麼這麼長時間的強度記憶,三谷已經接近精疲力竭,隨著棋局的越來越深入,他腦海中的線越來越長,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模糊……
「啊,這個位置……」
筒井的一聲輕呼令三谷身體猛地一震,他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頓時棋盤上整片的白色棋子瞬間闖入他的眼簾,腦海中虛擬的棋局被沖擊得支零破碎,線,斷了……
三谷表情茫然地看著面前的三個棋盤,所有的棋子全亂了,他一個都想不起來了,腦海一片空白,他喃喃著低聲說,「我……我輸了……」
看著這樣的三谷,筒井心里開始覺得不太好受了,他根本沒想到三谷會這麼在意,不由得開始懊惱起來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輕易地答應這種不公平的對弈。
加賀也是如此,「三谷小子,別哭喪著臉啊,」他笨拙地想要安慰三谷,「你能堅持這麼久已經很讓人吃驚了,換做是我的話連布局都記不住!」
縱是佐為也有了些不忍,